高遠的目光一個個地掠過所有的士兵,所有的士兵在高遠的目光之下,都是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巴.
沒有說任何話,高遠轉身,向外跑去.
“還楞着幹什麼,跟着兵曹跑!”孫曉跺了跺腳,緊追着高遠的腳步追出去.顏海波一咬牙,也跑了出去.
士兵們沉默地一個接着一個,跑出了軍營,隨在高遠幾人的身後,向着遠處那剛剛露出朦朧輪廓的南山跑去.
十月的晨風已經有了一些冰冷的味道,高遠撒開雙腿,快活在奔跑着,好長時間沒有這樣痛快過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上,他也沒有進行過如此長距離大運量的奔跑,不過他對自己有信心,相比起前世自己一個人在冰冷的城市裡,寬闊的街道之上一人孤獨的奔跑,今天,他感到特別的舒服,溫暖,因爲在他的身後,有近百條漢子在追隨着他的腳步.
路在腳下延伸,細碎的石子在腳下快活地翻滾着,飛泥濺起,地上留下他深深的腳印,高遠覺得自己的鮮血在沸騰,在燃燒,他很想仰天長嘯,用吶喊來喧囂自己的豪情.前一世,他像一個幽靈一般生活在鋼筋水泥的都市之中,像一個幽靈一樣遊蕩在人羣當中,對手的鮮血是唯一能讓他興奮的原點.他孤獨地活在那個世間上,始終是一個人在戰鬥.但這一世,他的身後,跟着百來條漢子,他們將和他一起,來開創屬於他們自己的時代.
是的,他們的時代,他的時代.
高遠覺得身體很輕,他越跑越快.
孫曉拼命地想要追上高遠的步伐,起初還勉力跟上,但漸漸地,他感到肺部如同一團一般在燃燒,胸口一陣陣的發悶,喉嚨裡乾澀得如同吞下了一把沙進去,想要咽上一口唾沫,但嘴裡卻什麼也沒有,肚子也一陣陣的疼了起來.
他擡頭看着前面的高遠的背影,高兵曹似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仍然在不疾不徐地向前奔跑,和出營門時想比,速度似乎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孫曉拼命地張開嘴,像是一條不小心被扔到實地上的魚兒,儘量地想要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進去,兩隻手再也無力擺動,只能叉在腰間,腳似乎有千斤重一般,每向前一步,都要費極大的力氣.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勉力回頭,是顏海波,眼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不行,自己絕不能讓這個小傢伙比下去,否則自己還有什麼臉面當這個都頭,在高兵曹沒來之前,自己可一直是這裡的老大,是所有人都佩服的老頭,現在高兵曹來了,便是當仁不讓的老大,孫曉也服氣,但當不了老大了,老二這個位置自己一定要坐得穩穩的.
他鼓起餘勇,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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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顏海波也到了極限了,本來追上孫曉是他的目標,但看着已經步履蹣跚的孫曉突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加快了腳步,與自己的距離越拉越遠,不由泄了氣,這股心氣兒一去,頓時距離孫曉越來越遠.
南山已經近在眼前了,但高兵曹已經沒有了影子,孫曉大口地喘着氣,說來也怪,當他撐過了最艱難地那一段時間之後,反倒是越跑越輕鬆了,雖然還是累,但卻撐得住,不像中間有一段時間,自己都幾乎以爲自己隨時可能倒下去.
但看着眼前鬱鬱蔥蔥的南山,看着那蛇一般蜿蜒曲折的小道,孫曉知道,接下來自己將會碰到新的困難.
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一咬牙,低着頭便向山上衝去,衝上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在他眼簾之中出現的仍然只有顏海波一人.
這小子也還真是一個人物,難怪高兵曹瞧上他了,孫曉心中暗讚一聲,果然能吃苦,敢吃苦.
當孫曉開始爬山的時候,高遠已經站在了南山之巔,站在這裡,整個扶風縣城一覽無餘,站在這裡,也能看清楚他的部隊正拖成一條長長的隊伍,向着這裡奔來,距離自己最遠的,大概還只跑了一半的路程.高遠不由搖搖頭.
任重而道遠.
隨手脫下已經溼透的衣服,掛在樹枝上,初升的朝陽已經升起,照在赤着胳膊的高遠身上,一塊塊的肌肉棱角分明,從腰間抽出三棱軍刺,高遠呀呔一聲大叫,跨步向前,猛地刺出.
上步,刺.上步,再刺.三棱軍刺在陽光的反射之下,閃着幽幽的藍光,高遠的動作正如他所說的那般,非常簡單,刺,削,砸,翻來覆去,就是這三個動作,最大的特點一是快,二是力道迅猛,每一次刺出,都會在空中帶出尖銳的嘯叫之聲.
連續揮出上百次,高遠也不由喘息起來,簡單的動作,練習起來,枯燥無比,無趣之極,正因爲太過於枯燥,無趣,所以很少有人能堅持着數年如一日堅持下來.這也正是前世高遠在生死格鬥臺上無往不利的最大秘密武器,他從來不去花時間練習那些讓人眼花燎亂的動作套路,那是表演給人看的,而自己,是要殺人的.
一擊斃命,只消我比你力大,比你快上一分,比你反應快上一點,那就足夠了.
反手將三棱軍刺插進皮套之中,回過頭來,終於看見孫曉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兵曹,我是真服氣了!”孫曉哀嘆一聲,就地摔倒,四丫八叉地躺在山頂之上,連一根手指頭也懶得動彈了.在孫曉的身後,顏海波也搖搖晃晃地爬了上來,上來之後,一句話也沒有說,便也如同孫曉一般無二地躺在了地上.
看着他們的模樣,高遠搖搖頭,還是太差了呀!懶得理會他們,就讓他們在這裡躺一會兒吧,從樹枝上取下衣服,穿戴好,坐在了山頂上,盯着山腳之下,正在艱難地向上攀爬的他的士兵.
曹天成得到了高遠的特許,不用參加這樣的越野練習,便在家充當了伙伕,算着時間,應當該回來了,他將熱乎乎的菜湯舀在了桶裡,提到了場地中央,又將窩窩頭裝進筐裡,端到了菜桶旁,再將上面個碗盤一一準備好,當他做好這一切的時候,營門前的道路上,已是傳來腳步聲,高遠腳步輕快地跑了回來,但其它人呢?
在高兵曹的身後,一個人也沒有.
“兵曹,他們人呢?”曹天成訝然問道.
“後面!”簡單地吐出兩個字,高遠便走到了曹天成準備好的飯菜前,拿了一個窩窩頭,舀了一碗菜湯,端着走到了營門口,邊吃喝邊看着營門前的道路.
隨着時間的推移,曹天成心中的驚訝越來越盛,高兵曹已經吃完了飯,悠閒在在場地上轉着圈消食,而孫曉他們,還沒有看到影子.
整整過了小半個時辰,冒着騰騰熱氣的菜湯已經涼了,曹天成終於看到孫曉出現在眼眸之中,在孫曉的身後,是顏海波,而在他們身後更遠的地方,才又出現了一個士兵.
孫曉跑進了營門,牛一般地喘着粗氣,顏海波也好不了多少.
“孫曉,吃飯啦!”曹天成一句話剛剛說完,便看到孫曉一頭栽了下去,將自己放平在院子裡,一句話也說不出,只看到胸脯一起一伏.
“老孫,吃飯啦!”曹天成舀了一碗菜湯,卻看見孫曉躺在地上,無力地向他搖頭手.
越來越多的士兵跑了回來,與孫曉一樣,他們都是一進營門,便一頭栽倒在地,更有的人,癱在地上,不停地嘔吐着.
曹天成看着躺滿了一場地的士兵,瞪大了眼睛,整個營門前,除了自己和高遠,就沒有一個站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