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臺邁着輕快的步子踏入了周玉的大營,在興平猶豫了幾天的周玉還是在嬴英的王命之下拔營向咸陽進發,與五天之後抵達咸陽外圍,紮下大營,與咸陽構成犄角之勢,而讓周玉大惑不解的是,路超面對着這樣一個明顯對他極其不利的形式居然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他的先鋒部隊反而再度向後撤了一段距離。
難不成路超是想將所有反對他的勢力都集中到咸陽城下,然後一鼓而聚殲嗎?問題是,路超從哪裡來的自信?咸陽城中,三萬玄衣衛的戰鬥力一直凌駕於諸軍之上,便是自己所率領的邊軍,戰鬥力也不在函谷關邊軍之下,現在雙方兵力數量幾乎相等,可朝廷卻佔據着主場之利,咸陽城中幾大糧倉和集中在這裡的匠作營,能確保朝廷軍隊的後勤無虞,而路超卻要千里迢迢地運來補給,即便沿途的那些郡府都投降了路超,但他們能提供糧草,卻不能提供軍械,即便是最普通的箭矢,路超也要自函谷關運來。
周玉疑惑不解,想不通這裡頭的關竅,如果路超是一個庸將也就罷了,但此人這些年來所表現出來的能力,根本就不是這個水平。這裡頭一定有蹊蹺,想不通這裡頭。m關節的周玉這幾天下來,人卻是憔悴了許多,雙方交戰,貴在知己知彼,己方實力一覽無餘,可路超的底牌自己卻不知道,這就是極大的隱患。
“周將軍統兵有方,明某一進軍營,這肅殺凌厲之氣撲面而來,讓人窒息啊!”明臺雙手抱拳,向周玉行了一禮,笑道。
“明指揮使說笑了,周某部下比起玄衣衛來,自認是遠遠不及的。即便是黑冰臺的行動隊,精銳也遠在周某部隊之上。”周玉還禮,請明臺進入到了中軍大帳之內。
“周將軍一到,路賊離死不遠矣,大王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明臺微笑着道:“說實話,自路賊起兵以來,大王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啊。”
“路超亂臣賊子,逆勢而行,自然是不會長久的。只是不知大王有什麼想法?”周玉問道,如果嬴英不知兵倒也罷了,問題是這位大王偏生也是從軍旅之中走出來的,對軍隊並不陌生。
“大王想堂堂正正的與路賊決戰,不知周將軍認爲如何?”明臺問道。“事實上,大王也正在做這方面的準備。”
周玉沉吟了一下,“明指揮使,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自然能講,大王派明某來這裡。就是想聽周將軍的意見。”明臺肯定地道。
“路超自函谷關進兵,一路之上勢如破竹,各地望風而降,賊軍順風順水。現在風頭正勁,士氣高昂,而我軍則一直被壓制,士氣上面是抵不上對手的。此時與敵決戰,勝負之數只能說是五五開。”周玉道,其實在周玉心中。此時與路超展開決戰,勝負之數只怕是四六甚至三七開纔對,函谷關的兵馬一直在打仗,而他的邊軍這些年來在南方與楚人相安無事,多年沒有打仗,而玄衣衛的仗打得更少,追溯玄衣衛最近的一場戰鬥,還是十餘年前由秦武烈王率領的玄衣衛與趙國趙牧在函谷關的那一場大戰。可那一戰,玄衣衛損失嚴重,大批老兵老將殞命,新補充上來的士兵固然是優中選優的挑出來的,但沒有經過戰火的打磨,進行這種一戰定勝負的決戰,就委安不那麼讓人放心了。
“哪周將軍的意思是?”明臺問道。
“我們有咸陽堅城可依託,自然要將這個優勢發揮到極致,玄衣衛守城,我部在外側應,路賊即便勢大,可只要攻不下咸陽城,拖得時日一長,損失一大,軍心必然受損,而糧草軍械的補充,他們也不如我們便捷,我們只需與他們多耗上一些時日,勝負之數便會向我方偏轉,這是其一。”
明臺微微點頭。
“其二,我們的眼光不能僅僅看着這一戰的結果,還要考慮漢、楚兩國,漢人現在的確按兵不動,但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準備,漢軍的發兵速度,遠遠不是我們所能比的,一旦下定決心出兵的話,極短的時間之內,他們便可以出動數十萬大軍,而楚國,他們則已經動手了,周某率部離開,南部空虛,楚人大舉出兵,我們的南部疆域已經幾乎全部淪陷,所以這一戰,我們要考慮的,不僅是要打贏,還要儘可能地保存實力,如果兩敗俱傷,於我大秦毫無益處,只怕我們與路賊分出勝負之日,便也是我們大秦亡國之時了。”
“周將軍所言極是,我回去之後,自然會將周將軍的話原樣轉述給大王聽,到時候說不定大王還會召周將軍進宮問策,還請周將軍做好準備吧。”明臺站了起來。
“多謝明指揮使,對了,明指揮使,黑冰臺信息靈通,穎川那邊現在是一個什麼狀況?”周玉問道。
“嘿!”明臺冷笑一聲:“檀鋒倒是打得好主意,想趁着我們這邊亂成一團的機會,趁機拿下武隆,泰安,擴大自己的地盤,卻不想讓漢軍撿了便宜,他的老巢穎川現在被漢軍抄了,武隆也丟了,此人現在龜縮在泰安,而漢軍已經不依不饒地逼了上去,他啊,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了。”
聽着明臺的話,周玉心中不禁一陣黯然。現在大秦人心渙散,漢楚兩條餓狼,都已經撲上了狠狠撕咬大秦這隻病虎,就算咸陽打贏了這一仗,接下來只怕也是舉步維艱。
“不知王上還有什麼吩咐?”周玉問道。
“這一次路賊起兵造反,大秦萬馬齊喑,起兵勤王者寥寥無幾,只有周將軍義無反顧,全師而來,大王異常感動啊,所以周將軍,您加官晉爵就在眼前呢,據我所知,您馬上就要成爲我們大秦的候爺了。”
“啊?”周玉有些驚訝。
“興平候,食邑就在您剛剛打下來的興平縣,整整一縣之地作爲將軍您的食邑呢!”明臺臉上露出豔羨之色,“此外,爲了表彰將軍和您部下的義舉,王上特允許將軍帶三千親兵進入咸陽城內接受王上的檢閱。王上將親自爲這些將士們頒分賞銀,授受新的盔甲,武器。”
“這,這本身不是周玉應當應份的事情,王上如此看重,倒是讓周玉惶恐了。”周玉心中卻沒有太過於激動,如果是以前,大秦還是如日中天,能得封候,倒是喜事一件,可現在,就算封了候爺,又能如何?
“萬馬齊喑之時,周將軍的舉動可就讓人眼前一亮了,錦上添花沒什麼,雪中送炭才讓人記憶猶新啊,王上這些天,老是感嘆說日久見人心呢,說前些年委屈將軍您了!”明臺笑吟吟地道。
“周某受命鎮守南方,麾下數萬精兵強將,何來委屈一說!請明指揮揮回覆王上,一天以後,末將定當率三千兒郎進城受閱。”
明臺大笑着站了起來,“那就這樣了,明某出城來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周將軍,三天之後進城的士兵您不妨挑選一下,儘可以選那些身材壯的精悍之士,讓王上看了也歡喜。”
“哪是自然!”周玉笑道。
明臺一走,帳內的大將一齊圍了上來向周玉道喜,在大秦,想要封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非得立下殊功不可,眼下週玉得封,他們這些部將自然也不會被拉下,至少在散職之上會往上爬個兩級,雖然沒有什麼實際的意味,但至少俸祿會多上不少,更重要的是,這一仗打贏之後,立下大功的周玉必然得到重用,而他們,各鎮一方也不是什麼難事了,放眼整個大秦,現在在資歷之上比周玉還要強的人可真得沒有了,那些能與周玉並肩的人,差不多都當了反賊。唯一一個後起之秀白起,現在還在南陽郡與農民起義軍糾纏呢,這一次卻是寸功未立,就算得秦王信任,以手也沒有法子與周玉瓣手腕了。
因爲是蒙恬的手下,他們被壓抑了多年,現在終於看到了翻身的曙光,如何不喜?
“此次進城受賞,於我們大秦士兵來說,可是難得的恩賞,據周某所知,先王在位之時,征伐四方,拓疆開土,這樣的封賞也不過區區數次,所以這一回三千人,中軍去一千人,剩下的兩千,各部卻精選人手,每部都去個幾百人吧!”看着興奮不已的部下,周玉乾脆來一個雨露均沾。
“多謝候爺!”衆將大喜,這樣的事情,周玉如果只從他的中軍中帶人去,大家也是沒有話說的。現在周玉願意將這個機會均分給部下,衆人自然可以藉機給自己的心腹兵士們去露露臉。
就在周玉所部開始挑選人手,給這些人湊出最新的凱甲,兵器,戰馬的時候,距離周部大營十數裡外的路超中軍大帳,路超正滿臉笑容地對一名從咸陽城趕過來的探子道:“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我全都知道了,一切都按他的計劃行事。”
目送探子走出帳,路超站了起來:“各位將軍,作好攻城的最後準備吧,明天,我們將攻克咸陽城,完成我們的第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