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仲,楚軍左翼步兵大營統兵將領,從早上起來拔營出發之時,黃仲的右眼就跳個不停,這讓他心中頗爲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昨天晚上,負責保護他側翼的騎兵飛速馳援右翼大營,本來按照他的意思,是要在原地等待騎兵迴歸之後,再拔營前進的,不過來自中軍大營的命令甚急,有情報顯示,漢軍第一軍的主力部隊也正在向武關前進,爲了奪回武關,打通二十萬大軍迴歸的通道,屈完只能下達讓他們全速前進的命令。如果讓漢國援軍率先抵達,武關,將成爲難以逾越的險關。
黃仲很清楚武關的險要,起初他還不是很明白,爲什麼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張乾居然就丟了武關天險,但這幾天,情報陸續傳來,漢軍最新的武器,火炮,開始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而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秦軍,也非常大方地將這個情報與他們共享。因爲秦軍也擁有數門這種火炮,據說是從漢軍手中繳獲的。
聽到描述的這種火炮的威力,黃仲一時之間心中不免很是煩燥,自從漢國崛起之後,新奇的發明一件接着一件,秦楚兩國,跟他們的身後,疲於奔命也難以趕上,好不容易獲得火藥,弄出了陶罐手雷,改是了投石機用以投擲炸藥包,也曾以爲漢國亦不過如此,可事實總是會人大失所望,火炮的橫空出世,讓秦楚又被遠遠的甩到了後方。
漢軍,一直站在軍事發明的最前沿,他們一直在不停地改變着這個世界戰爭的模式。對於黃仲這樣的老將來說,非常厭惡,他所熟悉的,所倚仗的。現在已經完全落後於時代,新的戰爭模式,讓他無法瞭解。無法掌握。
四萬大軍拔營前進,隊伍像長蛇一般。沿着羊角嶺下的道路前進,越過羊角嶺再向前數十里,便算是進入到了武關的地域,戰爭也便要正式打響了。先鋒部隊現在已經看不見了,夾在隊伍中間的是後勤輜重部隊,而殿後的軍隊,此時還在收拾營地。
越過羊角嶺,就安全了。一直在一邊窺伺着自己的那支漢軍騎兵部隊。不知是怎麼穿過了自己的警戒區域,忽然出現在白錫中那一側的,黃仲能想象出白錫中此刻的憤怒,說不定等到與屈大將軍合營之後,那個傢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自己一狀。
今天應當是安全的吧,伸手按了按不停跳着的右眼皮兒,黃仲在心裡想着,漢軍騎兵昨天與白錫中打了大半夜,他們是人不是神,也是需要休整的。自己要做的。便是儘快的通過羊角嶺。
漢軍數十萬大軍突然發動對楚國的全面進攻,而楚國的主力卻被隔絕在秦國,這種局面讓黃仲心神難定。至少在大戰略方面,楚國已經連底褲都輸掉了,漢人策劃這個戰略,絕不是臨時起意,肯定是策劃了許久,而楚國對此卻一無所知,竟然還一廂情願地認爲漢一定會先對付秦國,滅掉秦國之後纔會將矛頭對準楚國。而楚國,則將利用這難得的緩衝時間。不斷地強化自己的力量,使得大楚與漢國能夠南北對峙。爭奪天下霸權。
正是基於這個理由,二十萬大軍才突然出擊秦國。現在看起來,漢人連楚國的反應也算計得清清楚楚,這樣的心術,實在讓人感到害怕。
這一仗,楚國打得贏麼?如果輸了,楚國便將不復存在了。
低頭想着心思的黃仲渾然沒有注意到他設在羊角嶺上的哨所,正在拼命地晃動着旗子,直到他身邊的副將面帶驚恐之色的提醒他,他才霍然擡起頭來,山頂之上,大旗拼命的舞動,緊接着,一聲聲淒厲的號角也傳了過來,從羊角嶺上依次向下,瞬間便傳到了他的殿後部隊之中。
這是示警,有敵來襲。
黃仲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敵人,敵人是從哪裡來的?但緊接着,地面的震顫讓他明白,來襲的敵人是騎兵,漢人的騎兵。
他們是怎麼在一夜的時間裡,先打了白錫中,然後又跑到自己這邊來的?或者白錫中根本就是被敵人矇騙了,只是小股敵人的騷擾,就讓他誤以爲大股騎兵攻擊,從而發出救援信息,使得自己這邊的騎兵拼命地趕了過去。
地面的震顫更加強烈,如雷鳴一般的馬蹄敲擊大地的聲音響起,時間容不得黃仲在多想什麼,“列陣,列陣迎敵。掩護輜重和先頭部隊!”他大聲地吼叫了起來。如果殿後軍隊擋不住敵人騎兵的衝擊,正在行軍之中的輜重部隊與先頭部隊,在騎兵的衝擊之下,後果是什麼不言而喻,一想到這個結果,黃仲便覺得頭皮發炸。
殿後部隊用他們平生最快的速度列好了隊伍,但要命的是,他們的遠程武器等能扼制騎兵衝擊的重傢伙,此刻早已經打包,隨着輜重部隊出發了,現在他們能用來抵擋敵軍衝擊的,便只剩下他們手中的長槍,以及威力小得多的弓箭了。
楚軍的反應已經很快了,至少他們列成軍陣的時間,比黃仲期望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但黃仲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爲此時,他已經看到了漫山遍野衝擊過來的漢國騎兵,匈奴獨立騎兵師,東胡獨立騎兵師,這兩支漢軍騎兵全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弓箭手,準備!”隊伍之中,傳來軍官聲嘶力竭的吼叫之聲,黃仲臉色慘白,立於中軍旗下,手緊緊地握着自己的佩刀,能擋得住敵人最兇狠的第一波撲擊這是至關重要的。本來這個時候,應當是牀弩石炮等重型武器展開壓制進攻的時候,可現在,卻什麼也沒有。
崩的一聲響,漫天的箭雨從軍陣之中飛出,如同雨點一般的衝着奔襲而來的漢軍騎兵射去,這種漫射的威力,對於騎兵來說,威力並不太大,除非一箭命中要害,才能讓對方喪失戰鬥力,否則,身上掛着十幾支箭的騎兵仍在衝鋒這種場面,在每次戰鬥之中,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阿固勇又衝在了最前頭,不過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掄着他的斬馬刀,而是手裡握着一枚手雷,另一隻手中持着火把,在他的腰間,還掛了七八個同樣的手雷。
阿固勇領了這個差事,精選了數百名臂力大的騎兵,身上披了上好的甲冑,他們衝在隊伍的最前方,漢軍騎兵看似漫山遍野的衝過來,其實最前頭的這幾百名士兵與身後的大部隊,至少拉開了一箭之地。
阿固勇低着頭策馬疾衝,叮噹之聲不時傳來,那是空中羽箭命中了自己的聲音,不過對方的箭支卻很難破開自己的甲冑,身爲阿固懷恩的兒子,他老子爲他弄到一身高級貨,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耳邊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有不走運的兄弟中箭落馬了,或者馬中了箭,將騎兵甩了下來,不過現在,不是去關心這個問題的時候,阿固勇根本沒有擡頭去看一眼,只是不斷地加速加速,沒有聽到牀弩那種撕裂空氣的破空之聲,沒有漫天落下的石炮或者投石機的攻擊,讓阿固勇十分的高興。如果有那種東西,自己的傷亡肯定要成倍地增加。
五十步,阿固勇甚至能看到敵方軍陣之後那驚恐的面容,他點燃了手裡的手雷,在馬上直起了身子,大吼一聲,用力地投出了手裡的手雷。帶着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枚手雷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曲線,向着楚軍軍陣之中落去。而與此同時,直起身子的阿固勇胸前一震,一枚箭射中了他胸前的盔甲,噹的一聲巨震,胸口一陣疼痛,不過身上的好甲仍然救了他一命,那枚羽箭嵌進了甲面,卻再也無力前進一步,很顯然,射出這一箭的人,必然是一個箭術好手。
不敢怠慢,阿固勇策馬轉了一個小弧線,使自己的戰馬保持在四十到五十步的距離在楚軍軍陣之前掠過,不停地伸手摘下腰間的手雷,點燃,拋出去。
當他扔出第三枚的時候,隆隆不約絕的爆炸之聲不停地傳來,數百枚手雷在楚軍軍陣之中不停地爆炸,血肉橫飛之際,楚軍密集的軍陣被炸得七零八落,在面對着這種威力的武器的時候,軍陣越嚴密,損害便越巨大。
當阿固勇帶着他的投擲隊從楚軍軍陣之前掠過,楚軍軍陣已經完全潰散,而緊隨其後衝上來的漢軍騎兵吶喊着,縱馬衝入到了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楚軍之中,揮舞着手裡的武器,盡情地屠殺着被炸得昏頭轉向的楚軍。
古麗臉上的鬼面,在陽晃的照耀之下顯得格外耀眼,從殿後的楚軍之中一路殺出之後,她絲毫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向前,目標則是正在通過羊角嶺的輜重部隊。
黃仲身子搖晃,不過喘幾口氣的功夫,自己的殿後部隊便被殺得潰不成軍了。
完了!他在心中哀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