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會大樓之內,數十盞燈將整個大廳的照得一片通亮,這是大議會今年的最後一次會議,總結大議會本年度的工作,當然,議長的講話是以表揚爲主的,然後各州郡將由一名代表作發言陣詞,馬上就要過年了,誰也不想讓誰不痛快,雖然平時破口大罵,挽袖子幹架的事情時常發生,但這個時間,大家卻都是一團和氣,花花轎子大家擡,又不是涉及到各地利益的事情,沒有必要鬧個臉紅脖子粗,也把自己氣個夠戧。所以這場閉門大會的前半部分完全是一個團結的大會,一個成功的大會,直到何大友同志光榮上臺。
何大友是一個頗帶有傳奇色彩的人物,他的前半生基本上黯淡無光,作爲一名軍人,只做到哨長便因爲負傷而光榮退役,成了當年積石郡爲擴充地盤而在外圍建立村莊的一個村子的村長,而他的傳奇性涯,喬從此開始。
在他的帶領之下,白揚村一飛沖天,被高遠譽爲天下第一村,而他這個村長更是由此而名聞天下,他的兩個侄子何衛高,何衛遠,當然了這名字據說都是何大友親自改的,不過這個傳言何大友是堅決否認的,據他所說,自己這兩個侄子本來就叫這兩個名字,這是老天爺預示着,他們將成爲漢王的部下,併爲漢王的事來而奮鬥終身,而事實上,現在這兩個人也的確都身據高位,何衛高在青年近衛軍團第二軍當師長,而何衛遠更是不得了,現在是漢王高遠的貼身護衛統領,這個位置現在看起來位置不高,但一出來,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青年近衛軍團的現任軍團長上官宏,便是從這個職位之上走出來的。
而真正讓何大友蒙上神秘色彩的,則是他撿來的一個匈奴妻子古麗,當然。現在他妻子的身份,已經慢慢地爲更多的人所知曉,不過何大友對此也是堅決不承認的,不過就算古麗不算以前的身份。以現在她匈奴**騎兵師的師長位置,直接接受大王的調遣的特權,大漢唯一一位女將軍,便足以讓世人仰目了。
何大友以白揚村村長的身份當選爲積石郡的大議員,並派駐到薊城。但近年來,古麗長期征戰在外,何大友更多的是當起了奶爸,所以在薊城大議員的圈子裡,他亦被戲稱爲奶爸議員,何大友幾度想辭去這個大議員的職位,但卻都被拒絕,試想積石郡如何肯放棄這樣一位背景雄厚,又深得大王信任的人離職呢?以至於在今年的大議員重新選舉之中,這位根本沒回去參選。竟然還是高票當選,這裡頭,當然是積石郡的地方政府作了大量的工作。
這樣的一個人,你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更何況,今天何大友同志可是高調出場,他不是站在演講的臺階之上,而是費力地爬上了講臺之上的木桌之上。
衆人瞠目結舌,因爲何大友一直都是循規蹈矩的,很少有出格的舉動。今天這位奶爸議員。是準備鬧哪一齣呢?所有人都看着高高在上,俯視着所有人的何大友。
“諸位同僚,都認得我是誰吧?”何大友清了清嗓子,大聲吼道。
整個議會大廳裡。傳來了鬨堂大笑之聲,瘸了一條腿的奶爸大議員,在薊城可是名人,誰不認識他?
“何大友,你鬧什幺蛾子?”議長不滿意了,“你是堂堂大議員。大有身份的人物,不要失了體統。”
“不錯,我是大議員,但我何大友以前是個什麼玩意兒,可能就沒有什麼人知道了。”何大友大聲道:“我何大友以前是一個佃戶,靠給別人耕種爲生,辛苦一年,啥也落不下,別說娶媳婦兒成家立業了,連飯也吃不飽,衣也穿不暖,但我今天卻站在了這裡,成爲了有體統的人物,是爲什麼?”
聽着何大友的話,衆人都是一凜,這裡的幾百人,可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傢伙,政治嗅覺那可都是相當的敏銳的,何大友突然跳出來憶苦思甜,這裡頭如果沒有什麼說道,那是不太可能的。
“是我跟對了人,是我們有了漢王。”何大友跳着腳道,他一條腿當年打仗受傷瘸了,現在站在講臺之上又蹦又跳,使得所有人都擔心這傢伙隨時會跌下來。
“千千萬萬像我這樣的人,現在住上了好房子,穿上了好衣服,兜兒裡有了錢,想吃肉喝酒隨時都可以去買,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一分錢要瓣成兩半花,娃娃們有學堂讀書,還不要錢,老人不用擔心老無所依,因爲朝廷會給他們補貼銀兩,你說說,這是爲什麼?”何大友大吼道。
“因爲有了漢王”人羣之中傳來響亮的應和之聲,衆人側頭,看着那一羣人,那都是來自積石郡的大議員,顯然,他們在事前,是一起商議好的。
“如今我們大漢道路四通八道,從薊城到我們積石郡,過去要走上幾個月,但現在呢,只要十幾天就能夠抵達,我們的工廠四處林立,無數的貨物被生產出來,我們的船隻在大海上行走,所過之處,無不臣服,這是爲什麼”
“因爲有漢王”這一次,應和的不僅僅是積石郡的議員了,不少其它州郡的議員也加到了其中。
“我,何大友,一個區區的農民,而你們,其中有很多人是商人,是匠人,是大夫,甚至還有唱大戲的,咱們以前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是被人瞧不起的下九流,但現在,我們身上穿着綾羅綢緞,坐在高樓大廈之中,置身於華燈之下,嘴裡討論的是國家的方針大計,一項項律法從我們這裡被制定出來公佈於衆並得到實施,官員們常常被我們質詢得汗流浹背,無地自容,這是爲什麼?”
“因爲有漢王”應和的聲音驟然之間強了無數倍,正如何大友所說,大議員之中,很多都是以前並無地位的下九流人物,他們或許很有錢,但並不在當年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的眼中,被敲詐勒索,盤剝是習經爲常的事情,別說是像現在這樣聽政議政了,有時候就算是抱怨幾句,搞不好就會有牢獄之災。
“是的,是因爲漢王,因爲有了他,我們纔有今天,我們才能建立起我們的大漢,我們才能暢所欲言而不怕天降橫禍,我們纔敢把我賺到的錢大大方方地亮出來而不怕有人巧壤奪,我們才能堂堂正正的行走於陽光之下,而不必瑟瑟縮縮地躲在陰影之中。”何大友振臂大呼道:“但千古以來,有多少王朝,多少大王,他們能跟我們的漢王比嗎?”
“不能比,不能比”呼喊聲此起彼伏,幾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進來。什麼是感同身受,那些從舊時代跨越到新時代的人,對身邊一切的變化,對自己身份地位的變化,是感觸最爲深刻的。何大友的吶喊喚起了他們對過去的回憶,那些似乎離他們很遙遠的東西,在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眼前。
是的,正是因爲有了漢王,纔有了今天的一切。
“他們是王,我們漢王也是王,但他們有什麼資格與我們的大王並列”何大友用力跺腳,咚咚作聲。
“大友,可這又有什麼辦法,我們總不能在這裡通過一條法令,廢除了那些已死了無數年的大王的尊號吧,死者已矣。”下邊,有人反問道。
“是的,我們不能廢了那些死去的王的尊號,但是,我們能讓我們的漢王更上一層樓。”何大友用盡全身的力氣咆哮道:“我們的漢王,亙古未有,德兼三皇,功壓五帝,所以,我在這裡提議,我們自三皇五帝之中各提取一個字,爲我們的漢王上尊號爲皇帝”
議會廳裡瞬間陷入到了一片安靜之中,片刻的沉默之後,所有人都跳了起來,是的,漢王是與衆不同的,他帶着衆人開創了一個嶄新的時代,德兼三皇,功壓五帝,是爲皇帝。
“皇帝,大漢皇帝。”議會廳裡,一片吶喊之聲。
王宮之內,正在與寧馨下着圍棋的高遠聽到了何衛遠的稟告之後,竟是失手將整個圍棋盤都掀在了地下。
“我去”情不自禁地爆出兩個髒詞,高遠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何衛遠,“德兼三皇,功壓五帝,是爲皇帝,這個屁詞是誰想出來的,可別告訴我是何大友,他那個腦袋,整不出這個事兒來,也想不出這個詞來。”
何衛遠一滯,低着頭不作聲。
高遠站了起來,在屋裡踱來踱去,“何大友怎麼突然整這一出,他這腦袋想得出這樣的事兒,不對,不對,這裡頭肯定有事,他背後有人在指點他。”
“大王,沒有人指點。”何衛遠聲音極低地道。
“沒有人指點,你怎麼知道,就因爲他是你的叔叔,你就在這裡幫他說話?”高遠哼了一聲。
何衛遠苦着臉擡起頭來,“大王,皇帝這個詞,不是您說的嗎?”
“我?”高遠指着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何衛遠。
“您前段時間跟我講一些故事,故事之中經常出現皇帝這個詞。”何衛遠小聲地道:“所以我年前去叔叔家的時候,就把這事兒講給叔叔聽了,後來叔叔又講給積石郡的那些議員們聽了。”
高遠怔怔地看着何衛遠,一邊的寧馨已是忍不住大笑起來,搞了半天,始作俑者,居然正是高遠自己。
高遠將自己知道的一惺帝的驕人功績當成故事講給身邊的近侍聽,何衛遠又講給了何大友聽,何大友又講給另外一些人聽,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