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石山下,已經被圈出了一塊上百畝的土地,作爲徵東軍事學院騎兵科的教學和訓練基地,積石山上騎兵科也修建了專門的訓練場,不過大半年的事實證明,除了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匈奴人之外,其它人想在賀蘭燕規劃的這塊訓練場上完她所設計的訓練科目,完全便是做夢,即便是匈奴族學員,在這場場地完成所有科目也極其艱難。
賀蘭燕以自己的標準來要求普通的學員,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軍事學院設計騎兵科的最基本的目的,卻是爲了滿足精擅於騎兵作戰要領並指揮騎兵作戰的軍官,自然是南轅北轍。
在明白了這一點之後,賀蘭燕不得不將她的重心轉移到了山下,重新開始了她的老本行,訓練最爲普通的騎兵,要讓她站到課堂裡向那些學員剖析騎兵作戰的要領,那可是要了她的老命。
爲了擺脫徵東府軍隊對匈奴騎兵的過度依賴,新招收的騎兵中匈奴人的比例極少,這個訓練場中,除了數十名匈奴騎兵教官外,五百名騎兵,竟然都是中原人,年齡都在十八到二十歲之前,
這個年紀,正是熱血奔涌,心志遠大的年紀,也正是接受能力更強,不服輸,永求上進的年紀。
他們會騎馬,但也僅僅是會騎而已。
這些完完全全的菜鳥,便成了賀蘭燕的噩夢,要在短時間內將他們訓練成高質量的騎兵,在戰場之上發揮作用,便成了她日日琢磨的題目。
高遠的要求便是,在與東胡人的騎戰之中,他們要能不落下風。這才很多人看來,都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只有這個墜入愛河,苦戀數年終於得償心願的幸福小女子。纔將高遠的這個難題當成一個可以解決的問題來想辦法解決。
高遠來到這個訓練基地的時候,賀蘭燕正騎着馬卓立於場中中央,在她的周圍,一個類似於原來積石山上的跑馬道上,十數名騎兵正策馬疾馳,加速,減速,側掛,劈砍,疾刺。在狂奔的馬上完成上馬下馬以及蹬裡藏身的訓練科目,在最後的衝刺階段,還要取下掛在馬上的騎弩,對準二十米開外的目標擊發,三發連弩,至少中二纔算合格。
賀蘭燕與他的學員極其的認真,眼下正是天氣火熱的時候,雖然離正餉午還有個把時辰,但毒辣的太陽似乎已經要將人融化了。正在訓練的騎兵一個個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臉龐一個個看起來便像剛剛從煤洞裡掏出來的一般,汗水衝出了一道道的溝壑,偶有一名學員順利地完成一趟,立於一側的另外十餘人便會極其熱切的鼓掌以示慶賀。而立於場地中央的賀蘭燕卻是緊緊地抿着嘴,汗津津的臉龐,雖然比那些黑炭頭要好一些,但比起白膚白皙的葉菁兒。倒真是湊成一對黑白雙煞。
不過打量着空空蕩蕩的訓練場,高遠卻有些疑惑,怎麼只有這幾個人呢。其它的難不成拉出去訓練了?看着這十幾個人的騎術,高遠不由熱切不已,如果五百名騎兵都是這個水準,那可真是妙極,莫非賀蘭燕已經摸到了什麼速成之術,能讓這些馬上菜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成材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對於徵東軍來說,可就是一件大好事了。
“燕子!”他揚起叫道。
賀蘭燕霍地回過頭來,看見獨自一人站在訓練場邊的高遠,不由愕然張大了嘴巴,瞪大了上發睛,而她身邊那些訓練學員們也是呆了,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居然直呼他們的教官小名兒?作爲賀蘭燕親自訓練的得意弟子,他們這大半年來,可是領教了這位美女教官的厲害,眼下在賀蘭燕面前,便如同耗子見着貓一般,大氣敢不敢喘一口的。
“你,你怎麼來這裡了?”賀蘭燕驚道:“還一個人來的!”
“那倒不是,我讓侍衛們呆在外頭,沒有進來。”高遠微笑道,“門口的要通報,也被我擋下了,我呀,倒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不過看起來,你是隻有驚,沒有喜了!燕子,你可黑多了!”
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高遠,賀蘭燕眼中本來露出歡喜的神色,但聽了這一句話,卻是臉色大變,大叫一聲,“你別過來!”然後便在高遠的張口結舌之中,兩腿猛夾戰馬,在戰馬的一聲長嘶之中,原地轉向,驟然加速,閃電般地向着遠處一幢獨立的二層小樓竄去。十幾個學員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高遠,又轉頭看着他們的教官如同見了鬼一般地飛速狂奔,看到那棗紅色的戰馬如同離弦之箭直撞向那小樓,都是不由驚叫起來。
馬至樓前數米處,靈巧轉向,而就在這一瞬間,賀蘭燕已是從馬上站了起來,用力一躍已是飛在空中,手中馬鞭揮出,卷在了二層小樓的欄杆之上,一個借力,衣袂翻飛,竟是翻了上去,然後竄出門中,隨着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賀蘭燕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之中。
“好厲害,果然是教官!”十幾名學員大聲鼓起掌來,平時也能看到賀蘭燕示範一些動作,但像今天這樣兔起骱落的動作,可是讓這些學員大開眼界。
“還是老樣子,脾氣倒是沒有變!”高遠喃喃地道,摸着鼻子,“只是我有哪麼可怕麼,一見我就跑!”
十幾個學員轉過身來,看着眼前的這個陌生人,高遠現在作爲上百萬人口的領導者,徵東府的最高首腦,在公開場合露面的機會,已是越來越少,這些新招進來的學員,基本上都來自遼西,河間等地,根本沒有機會見着高遠,又哪裡認得他。
“這位兄臺是誰,認得我們教官?”十幾名學員翻身下馬,面露好奇之色,高遠的年齡,看起來也大不了他們幾歲,不過人不可貌相,一定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不然他們那母老虎似的教官,怎麼會一見她就跑。
“認得,認得,老熟人!”高遠笑咪咪地道。
“咱們教官這麼厲害的人物,怎麼如此怕你,她是欠了你錢麼?”一個膽大的學員問道。
聽到這個學員如此猜測自己與自己的關係,高遠倒是來了興趣,難得碰上一個不認識自己的人,高遠便點頭道:“她的確欠了我很多很多錢。”
學員從馬上跳了下來,走到高遠跟前到,“那你跟我們教官一定很熟羅?”
“當然很熟,不然幹嘛要借她這麼多錢?”高遠笑道。
“那我來替她還錢,你幫我們說幾句話好話好不好?”學員湊了過來,一臉的熱切。
高遠看着這個傢伙,興趣更濃,“她可欠我很多,你一個新兵,還得起?我可是知道你們餉銀是多少的。”
“哪裡靠那幾個錢啊?”學員連連搖頭。
高遠看着這個學員,倒是奇怪起來,看這個學員,難不成家裡竟是有錢的,他可知道,加入軍隊的,基本上都是極爲普通的家庭,想通過軍功搏個出身,如果家裡是極有錢的,怎麼會拿命來拼?
“你家裡很有錢?哪怎麼加入軍隊了,這馬上就要打仗了,打仗了可是要送命的。”
學員攤了攤手,“哪有如何?咱們徵東軍馬上就要與東胡人開戰了,我輩男兒,自當疆場奔馳,馬上得功名,以自己的本領搏個封妻廕子,名留史冊。”
“得了吧梅花,你就別吹牛了,你可是被你老爹扔進來的!”身後,另一名學員也走了過來,看來兩人是相熟的,“這位兄臺別聽梅花胡咧咧,他呀,在我們那塊,就是一個惡霸,跑馬攆狗,無惡不作,他老爹沒法子,覺得將他扔進軍隊之中來,或者能讓他懂事一點,這才託了人將他扔到了軍中,要不然,他纔不會來吃這苦呢!”
“吳崖,哪裡都有你,小心回頭我揍你!”被稱作梅花的學員轉頭,惡狠狠地道。
“得了吧你,在家鄉,你是大少爺,我是窮小子,但在這裡,你我都是新兵,這一個月,我可還比你多得了一顆星了,不定到了軍中,你小子還是我的下屬,誰揍誰,還不一定呢!”被稱作吳崖的學員大笑起來。
“得意什麼,忘了剛來的時候,你次次排倒數第一麼,也就是這個月你運氣好一些而已。咱們走着瞧,下一次考覈,老子一定要讓你服氣。”
“隨時奉陪!”吳崖冷笑。“我定然要讓你輸得口服心服。”
高遠在一邊倒是看明白了,這兩個小子是同鄉,不過一個家境很好,一個卻是貧寒人家,兩人不對路子,互相看不順眼。
“這個,梅花!”高遠開口叫道。
“我叫梅華,不叫梅花!”梅華滿臉通紅,“這個吳涯不是好東西,不就是在老家的時候,將他家的大狗打來吃了麼,便一直記恨,居然給我起了這麼一個花名,等我成了他的長官,定然要好好地收拾他。”
高遠打了一個哈哈,點點頭,“好,好,不過我想問問你,你們這裡不是有好幾百人麼,怎麼今天就你們幾個,剩下的是去拉練了,還是放假了。”
“出去練戰陣了!”一邊的吳涯插嘴道。
“那你們怎麼不去?”高遠訝然道:“我看你們的騎術挺好啊,莫非他們比你們還強?”
“屁啊!”梅花搖頭道:“論起騎術,馬上格鬥術,那些傢伙給我們提鞋也不配,就是因爲我們比他們強得太多,所以才把我們涮了下來,教官說,我們這樣的加入了戰陣,會破壞整體性,將我們趕了出來。”
“還有這樣的事?”高遠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