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大亮穆顏沁就起了身,昨夜她從夏侯翎軒那裡回去之後便不曾好睡過,心裡的煩亂加上腹中的疼痛讓她就在這樣漸睡漸醒着,明珠和曉柔端着梳洗的東西進來時就看見她怔怔的半躺在牀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王妃,奴婢們伺候您梳洗。”曉柔輕聲的喚道,將正在出神的穆顏沁拉回了心思。明珠也將剛煮好的燕窩粥放在了一邊,爲她尋起了衣衫。
“王妃看上去很累,是不是昨夜沒睡好。”明珠看着穆顏沁憔悴的樣子擔憂道,“要不然稟了王爺咱們在等幾日回去吧,這臉色蒼白的怎麼是好。”
“罷了,我沒事。”穆顏沁擺了手,輕扯着嘴角,淡淡的說道,自己這樣臉色蒼白半死不死的回去纔好呢,夏侯翎軒這麼着急無非是想皇上看見她如今的這個模樣,何苦再去做這樣不討好的事情壞了他的大計。穆顏沁想起昨夜在門外聽到的話語,她的臉上便浮現出了冷笑。
“王妃,要不然你就讓明珠去吧,我瞧着你的臉色也很不好,晚一天上路其實也沒什麼。”
“說了不許去就不許去,你們如今連我話都不聽了是不是。”穆顏沁氣的一手撣掉了手邊的那碗燕窩粥,突然的怒氣嚇得明珠和曉柔再不敢吱聲,只能愣在一邊好半響才恢復了神色。
明珠蹲下身子收拾起了碎裂的瓷碗,心驚的看着“王妃,您別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傷的還是自己,我們不去就是了。”
明珠委屈的樣子讓穆顏沁一陣的內疚,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一下子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氣這般的焦躁了起來,她蹲下身子,拉着明珠的手,愧疚的說道“對不起。”
“王妃,別這樣,是奴婢們不好惹您生氣了。”做奴婢的哪有不受氣的,明珠自小到大第一次聽着主子跟自己道歉的,她一下子不知所措的說道。“奴婢去給您重新做一份燕窩粥來,等吃完了咱們再走,反正時間還早。”
“別在費神了,我不想吃了,你們幫我換好衣服咱們出門吧。”穆顏沁搖了搖頭,沒有一點的食慾,明珠本想勸勸的,可最後還是讓曉柔拉了下來。
選了件杏白色的衣衫套在了身上,臉色由着那衣衫一襯越發的蒼白了起來,收拾妥當後,曉柔將一件金絲銀線所袖的水藍色披風罩在了穆顏沁的身上,隨後挽着她出了門。
門外所有的人早已經準備好整裝待發穆顏沁瞧着隨行貼身伺候的人早已經更換,陽光下夏侯翎軒一身藏藍的長衫筆挺的站在那裡,如墨的長髮只有了一條緞帶束在了腦後,給原本冷峻的外表添了一份的儒雅,衣服上的圖案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亮眼的光輝,穆顏沁仔細的看了他許久,竟然覺得很是陌生,昨晚的那一刻聽着他機關算盡的話,她才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有想象中的瞭解他,就算這個男人一直在自己的身邊。
淺着步子朝着馬車而去,穆顏沁由着曉柔攙扶着自己朝着夏侯翎軒走去,他朝着穆顏沁微微一笑,伸手準備接過她的手,卻不想穆顏沁竟然縮回了手漠然的上了車駕。舉在半空中的手就這樣立着,像是少了些什麼一般,夏侯翎軒空空的握住,隨後對着其他人喊道“出發。”隨行的隊伍就這樣走在了前頭。
穆顏沁自打上了馬車之後便坐在一角冷冷的不言不語,車廂內的放置已經做了改動,原本坐着的那一邊讓人延長了出去,足夠一人側躺着休息,原本這車駕中只有穆顏沁和夏侯翎軒兩人,如今穆顏沁有傷在身曉柔便被留在了這裡照顧。
馬車中的氣氛變得異常的詭異,穆顏沁坐了許久曉柔爲她在一旁鋪上了毛毯,然後讓她側身躺下,她躺在一邊閉上了眼睛故意對着夏侯翎軒不理不睬,曉柔不知這兩人之間是怎麼了,只能守在一邊照顧着她也不敢多問。
連着三天的行程,車駕回到了那個熟悉無比的京城,這三天穆顏沁像是對夏侯翎軒永遠都視而不見一般,除了在車上兩人不得不見面外,其他的時間她一直在躲着夏侯翎軒,兩人之間的關係一下子疏離了不少,而在這樣的疏離之下穆顏沁對她和夏侯翎軒之間的關係越發的不肯定起來。
連日來的趕路加上穆顏沁的不思飲食她的臉色越來越差,身子早已經虛弱不堪,夏侯翎軒曾幾次讓人來給穆顏沁把脈卻都讓她一一回絕,曉柔和明珠看在眼裡急的卻如熱鍋上的螞蟻。
好不容易捱到了京城穆顏沁再也撐不住的倒下,就連下馬車都需要人扶着才行,明明醒來後還算好的身子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她拖垮。
馬車停在了驛站休息,明天一早纔會進京,夜裡夏侯翎軒親自領着大夫去了穆顏沁的房間,她面色慘白沒了一點的血色躺在榻上,在見到夏侯翎軒後她像是負氣一般的將身子轉向了裡面,不在去看他。
“讓大夫看看吧,明天就要回京了,你難道要這樣讓人拖着進宮去和父皇母妃請安麼?”夏侯翎軒柔聲的說道,像是在哄着一個小孩般的出聲。
而穆顏沁像是故意一般的將手躲進了被子,固執的在一邊怎麼也不做聲。“王妃,你讓大夫瞧瞧吧,這樣子會把身子給拖垮的,您不爲自己想想也要爲奴婢們想啊。”
“王妃,您可不能這樣子,別讓奴婢們擔心,如今大夫是現成的,你就讓大夫瞧瞧。”見穆顏沁這般固執的樣子,曉柔和明珠合力的勸說。
穆顏沁依舊將自己埋進了被窩對她們的勸說不聞不問,夏侯翎軒擺手讓他們全都退下,自己一人待在了屋中。“你這是在讓誰心有不安?”看着牀上那個執拗的小女人,夏侯翎軒沉默了許久後,出聲問道。
“我已經問過曉柔和明珠了,這幾天的藥你一口沒吃,就連飯菜也只是動了一點,你這是故意的在折磨自己,爲什麼,好端端的這又是怎麼了?”夏侯翎軒故作不知的發問,是他親手將她推離,如今自己還要這樣的問着問題,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眼裡泛着心痛瞧着那個背對着自己的女人,如果可以他現在恨不得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穆顏沁縮着身子將整個人埋進了被子故意的躲避着。“穆顏沁,你究竟想幹什麼?”他氣憤的大吼道,大步的上前拉出了那個躲在被子裡面的女人,眼裡滿是怒氣。
“穆顏沁,你看着我,告訴我,你究竟想幹什麼!”夏侯翎軒的手緊緊的抓着她的肩膀,他在心裡痛恨着自己,卻也在心痛着穆顏沁,她永遠都是這樣的執拗,先讓自己痛苦不堪。
“這不是王爺想要的麼?”穆顏沁無畏無懼的睜開了眼,撇過一抹冷笑,直視着夏侯翎軒說道。
夏侯翎軒在她的眼底看見了鄙夷和冷漠,那份神情是那樣的清楚“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王爺不懂麼?我命懸一線虛弱不堪父皇纔會更加的生氣,對刺殺之人才會更加的惱怒,這樣的事情自然絕不能姑息,而六王爺纔會更加的受打擊,其實王爺什麼都打算好了,還需要來問我爲什麼麼,妾身早就說過爲了王爺可以不惜一切,可你卻瞞得我這麼苦,不過我既然知道了自然會幫王爺的,這大夫也不需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是麼。”
穆顏沁的嘴角帶着訕訕的笑容,她像是故意一般的觸怒着夏侯翎軒,眼裡是滿滿的輕蔑,夏侯翎軒的手慢慢的送了開,手臂上結痂的傷口在剛纔他的動作下已經裂開,隱隱的滲出了血,而穆顏沁卻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你這是在跟本王叫板。”夏侯翎軒輕笑着看了眼強撐着身子的穆顏沁,雙手緊握成拳,滿臉的肅穆。
穆顏沁聽後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個笑容,虛弱的開口“四王爺英明神武,妾身怎麼敢和王爺您叫板,不過是跟在王爺的身後籌謀一下而已,這樣幫着王爺不是很好麼。”
“你……”夏侯翎軒對穆顏沁的那份不在乎很是氣結,他急火攻心氣惱的瞪着穆顏沁。
“王爺意欲何爲,莫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學順熙可汗了吧。”穆顏沁故意的頂撞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勢同水火。
夏侯翎軒心裡憋着的那一口氣無處發泄,直接將一邊能撣掉的東西一併的摔在了地上屋子裡的聲響讓在門外候着的曉柔明珠匆忙的進了屋子,看着滿地狼藉,在看着夏侯翎軒和穆顏沁的模樣,兩人面面相覷。
“王爺,王妃……”明珠出聲望着他們,可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終噤住了聲。
“按着王妃,讓大夫給王妃把脈。”夏侯翎軒看着門外的大夫,吩咐道。
“誰敢,我說了不把脈,你們兩個誰敢碰我我要你們好看。”穆顏沁想都不想出生拒絕。
“穆顏沁,你究竟想怎麼樣!”夏侯翎軒惱火的揚起了聲音,怒不可遏的樣子嚇得一旁的曉柔和明珠瑟瑟發抖。
“我不想被人利用。”穆顏沁轉頭,對着夏侯翎軒輕聲道。夏侯翎軒像是什麼都明白了一般,點頭道“好,你很好。”他氣憤的轉頭伸手指着穆顏沁“原來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竟然是爲了夏侯奕卿,你不錯啊,穆顏沁。”
“多謝王爺誇獎,咱們不過是彼此彼此而已。”穆顏沁輕笑着看着夏侯翎軒,回話道,在穆顏沁這樣的話出口後,夏侯翎軒拂袖轉身,氣惱的離開了這個滿是狼藉的屋子。而在他離開後不久,穆顏沁徹底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