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鳳梧苑調養身子的這幾日夏侯翎軒幾乎是片刻不離身的陪在穆顏沁的左右,尤其是在穆顏沁吃藥的時候更是寸步不離。穆顏沁迫於他的*威每次只能閉上眼一口氣的就把藥吞了下去,苦的咋舌的藥每次她都能像是喝白水般的全都灌下。
而這些日子夏侯翎軒從沒有問過自己去了哪裡遭遇了些什麼好像從不在意的樣子,他只是靜靜的陪在穆顏沁的身邊看書或者看奏本,偶爾的時候會穆顏沁聊兩句,這番的風平浪靜讓穆顏沁自己都覺得不適應,爲了試探夏侯翎軒她不惜的走了一招險棋將巧翠重新擺在了自己的身邊,更堂而皇之的把迎娘招了進來貼身的照顧自己,可夏侯翎軒好像對這些都毫不在意依然和往昔一般,竟讓穆顏沁有些沉不住氣。
四月的天已經有了十足的暖意,豔陽高照的正午柔和的風伴着百花的馨香撲入面頰,鳳梧苑少了梅花的綻放卻多了許多的迎春,君子蘭和丁香,穆顏沁躺在窗前的躺椅上懶懶的曬着太陽,難得的好天氣她終於被恩准下了牀,穆顏沁享受着許久未見的陽光閉上了眼深深的呼吸着。
肩上的傷已經結痂正在長新肉的傷口常常癢的她止不住的想去撓,可她身邊的巧翠曉柔明珠一看見自己伸手立馬就把她的手給按了回去,手上的傷痕依然明顯那種黑色斑駁的痕跡始終還深深的刻印在手背和手心,太醫配了上好的膏藥卻也要有些日子才能消退,每每看見手上的怵目驚心的傷痕穆顏沁就不會忘了那日母親的靈位被扔進碳盆中的情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她這輩子都不會忘。如今迎娘安然無恙的待在了她的身邊也讓她有了一種安全的充實感,不在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的。
夏侯翎軒下朝回到了鳳梧苑看到的是穆顏沁臉上泛着的淡笑,那種滿足的淺笑是穆顏沁少有的,他倚門靜靜的望着過了許久穆顏沁睜開了眼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才收住了神。
“母妃讓我接你進宮。”
短短的一句話讓穆顏沁有些遲疑,片刻後她撇了撇嘴準備讓迎娘進來幫自己梳妝上頭的她卻被夏侯翎軒攔了住,夏侯翎軒爲她取了件外衣套在了身上,就這樣出了門。
蒼白的臉配着早已經撐不起衣服的身子骨看上去無比的瘦弱和憔悴,穆顏沁明白了夏侯翎軒的意思,他故意的不讓自己梳妝打扮用這憔悴的模樣來爲自己博得一點同情好少受一點的罪,如此的用心良苦穆顏沁的心裡始終是存着感激的。
馬車中夏侯翎軒將穆顏沁輕柔的摟在了懷中,柔聲細語的安慰道“別怕,沒事的,有本王在。”
簡單的話好比一道堅固的圍牆將穆顏沁的心緊緊的包圍住,“王爺爲什麼不問我去了哪裡?”穆顏沁脫口而出,在話語落下後她竟有些吃驚,這麼不經過腦子的話自己怎麼就憑白的說出了口。
在一旁後悔不已的穆顏沁沒有聽到夏侯翎軒的回答,只聽他輕輕一笑帶着玩笑的口氣說道“一會不就知道了。”說完又把穆顏沁重新抱在了懷中,讓她的頭枕着自己的胸膛。
昭陽宮一如往昔春意盎然的天多了那一幕的繁花似錦,穆顏沁在夏侯翎軒的攙扶下一步一淺的向着正殿而去,那日摔倒正好撞到了膝蓋骨至今走路還要人攙扶難爲了夏侯翎軒這個從小讓人伺候的皇子,如今竟要他來照顧着自己。
正殿比往日多了些威嚴和冷峻,天辰國君端坐在正殿的中央看着沒了以往的和藹臉上似打了霜一般,淑貴妃亦冷着一張臉站在君王的右側無奈的看着穆顏沁與夏侯翎軒二人。
穆顏沁顧的不膝蓋才結的痂重重的跪在了大理石的地磚上膝蓋處撕裂的疼痛讓穆顏沁皺着眉頭,她挺直着背脊謙卑恭敬的叩首請安“兒媳不孝,勞父皇母妃擔憂,今日特來請罪。”鮮紅的血從膝蓋處流出再一次的沾溼了素雅的衣裙慢慢滲出,讓人觸目驚心。
“既然知道錯了那就該受罰,雪蝶。”淑貴妃冷着一張臉一個眼色看着自己的貼身宮女雪蝶,雪蝶領會意思後將一旁擺着的藤條拿了出來,站在了穆顏沁的身旁只等着淑貴妃示下。
“打。”
一個字落下,藤條在空中上下起落間一鞭一鞭的抽在了穆顏沁的背脊上一下又一下能清楚的聽到在空中滑下時的呼嘯聲,那麼清晰,那麼的明顯,穆顏沁緊咬着下脣沒有吭一聲,膝蓋處的血濡溼了裙身滲透了到了大理石地板上印出了一小灘的血跡。
夏侯翎軒和淑貴妃兩人在旁邊看着未吭一聲。這是她該受的,私自出府幾日不歸事情鬧的這麼大淑貴妃用這招苦肉計先發制人讓穆顏沁少受了很多罪,若不然真的責難起來這會穆顏沁已經在慎行司指不定要受多少的罪,夏侯翎軒緊握着雙拳強忍着心口的那種心疼看着冷汗密佈臉色越發慘白的穆顏沁,如果不是僅存的理智拉着他不讓自己衝上前,只怕這會他早已經摺斷了雪蝶手中的藤條。
不知打了多少下穆顏沁已經疼得雙眼模糊下脣已經被她咬破,後背上能清晰的看見血印,穆顏沁的身子受不住的開始顫抖傾斜,大殿之上的天子終於擺了手,穆顏沁強忍着渾身的疼痛又重重的磕頭謝恩。
此時此刻的她除了感覺到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痛外在沒了任何的感受,穆顏沁的額頭接觸了冰涼的大理石地磚時就聽得大殿之上的男人傳來了無比威嚴的聲音。
“給朕一個解釋。”
短短的幾個字要的是穆顏沁的答案,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可穆顏沁卻直起了身子強忍着渾身的疼痛,不懼的開口“兒媳不能說。”
同樣短的話語換來的是所有人的抽泣聲,這一陣的鞭打已經讓君王的怒氣消除,如今又說不能說這不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麼,“傾城……”淑貴妃急的在大殿上便是一聲喚,就連站在一旁的夏侯翎軒也意味深長的看着她。
“朕若偏要你說呢?”天辰國君好奇的看着穆顏沁,淡若的開口。
穆顏沁依然搖着頭“兒媳怕一會開了口會惹來事非,更讓父皇認爲兒媳是那是胡思亂想婦人之見。”
“那朕先給你一個特赦,不管一會你說什麼,朕都恕你無罪,朕的金口玉言以下你該有膽子說了吧。”穆顏沁的一番話激起了天子心中的好奇,大殿之上的天子不由的換了個坐姿把玩着手邊的杯盞開口。
穆顏沁聞言磕了頭,雪蝶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膝蓋一陣撕裂的疼讓穆顏沁不由的皺眉。“一切起因皆有一個夢。”坐正後的穆顏沁悠悠的出了聲。
“夢?”淑貴妃聞言皺起了眉頭看向了穆顏沁重複道。
“是。”穆顏沁點了頭,“那一夜兒媳做夢,夢中一條飛龍正在施雲布雨,可突然從天際跳出了一隻老虎,老虎壓住了飛龍的頭,原本在施雨的飛龍因爲受了牽制竟然一下子止不住了水,民間的百姓竟遭了水患,生靈塗炭,兒媳一下子就被驚醒。”穆顏沁說的生動,好似真的遭了這一番般,讓人聞之像是身臨其境了一般。
殿上的君王眉頭已經緊蹙,原本好奇的臉變得冷峻,自古把龍比作君王,如今飛龍被擒預示着他這個君王將受人牽制,怎能讓他有好臉色。“伏虎降龍。”淑貴妃不由的開了口,“砰”的一聲,君王狠狠的拍響了身旁的桌案,殿中的所有人齊齊的跪在了地上,不敢吱聲。
“接着說下去。”君王不悅的怒聲道,穆顏沁跪在了地上,反倒沒了適才的忐忑,淡若的點頭。
“兒媳醒來後想着夢中場景總覺得不安,不想才起身後不久手又被火炭給燙傷,原本不安的心一下子越發的再難平靜,可又怕說了會嚇壞他人,所以纔想着去廟裡求籤。”
穆顏沁談起了頭小心的觀望着君王的臉色“兒媳招了丫鬟巧翠,兩個人出了府,巧翠說有個寺廟建在郊外雖有些偏僻可香火極爲鼎盛,兒媳匆匆的趕往了那裡,寺裡的住持卻如巧翠所說是個得道高人,兒媳纔到那裡他便看出了兒媳有心事,他帶兒媳去了廂房當兒媳把夢境告訴他時,他說這是大凶之兆,必須一路上山三跪九叩向天祈福才能化解此災若誠意不足那兒媳和那高僧都會受災,不僅如此就連其他人都會遭到禍及,兒媳聽後便舍下了巧翠,自己上了山,可沒想竟然下起了大雨,山路崎嶇難行兒媳滑下了山坡,也不知是不是天公真的動了怒,那家寺廟居然遭了天火而兒媳……”
穆顏沁說的懇切,而她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那紅色的火焰*着她母親靈位的那一幕,玥貴妃將口水吐在她臉上的那一瞬間,恥辱,憤怒充斥在她的心中。
玥貴妃和六王爺同是屬虎而且一樣是閏年所生這是宮中人盡皆知的秘密,而且六王出生的那一年天大旱過後又是一場大雨雨連下數天之後便是水災,這個伏虎降龍可是穆顏沁特意爲她白幽若所編造的極好的故事,歷來帝王最信奉的就是這些夢中指引的話語,一代女皇武則天本也極受天子寵愛,最後不也因爲一個武字竟遭到了捐棄,如今自己竟然這樣說就是要她白幽若和六王爺因爲這個夢境遭到厭棄。
不管是誰,只要帝王的疑心漸起那對她或者是對夏侯翎軒都是一個極好的契機,六王爺在朝中的勢力不言而喻這樣的勢力已經對皇上照成了一種威脅,歷來君王先是天子再是人父,一個帝王又怎麼會讓自己的龍椅坐的不安穩,憑淑貴妃的聰明不消多時所有不利於玥貴妃的話語將會在帝王的耳邊出現,而那隻在夢中所謂的虎將會是玥貴妃的化身,想着這一切穆顏沁在心中不由的冷笑,而這些終將只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