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一個無聲的戰場,沒有硝煙,沒有屠殺,有的只是笑裡藏刀,陰謀詭計,波譎雲詭的宮廷,她算是個勝利者,她如今還可以站在高處傲視於人,再沒有人記得曾經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夏檸沂,知道的只有昭陽宮的淑貴妃一個尊貴到極致的女子。
赤着雙腳下了牀,裸露的雙腳踩在厚實的地毯之上,如小女兒般的讓自己任性這一次,打開窗雙目微闔感受着早春的風帶着陣陣的寒意傾入溫暖的內室,窗外景色依舊,好似從來沒變過,就同這皇宮一般,一年四季無從變化帶着沉悶,帶着死氣。
誰都說她是這後宮的翹楚,進宮將近三十載可寵愛依舊,更有子嗣傍身,可那些羨慕的人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失去了多少纔回得來的今日,自己早已經是個支離破碎的人,一個從血淚中滾過來的人,對一切只覺得漠然。紅顏未老恩先斷的滋味她不是沒嘗過,失去骨肉至親的痛苦她更是親身體會,沒有人會比她更瞭解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宮廷是有多麼的殘酷,這裡就如一個屠宰場,屠殺青春,泯滅良知。
“娘娘卯時三刻了,您可曾起了,奴婢們伺候你梳洗更衣。”輕柔的聲音來自門外,帶着十分的恭敬。
聞得門外的聲響後,淡淡然的關上了窗戶,這才驚覺自己的渾身早已涼透。冷冷輕哼,門外的宮人們小心的推門而入,自己則定定的坐在梨花鏡前由着她們小心的服侍,看着鏡中熟悉到陌生的自己,出神。
一身剪裁得體的紫色金絲銀紋百蝶繡花長裙服貼身上,緞帶束腰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這麼多年自己深知美貌對自己的重要,所以她更加的注重着養身之道,畢竟這後宮之中人才輩出帝王三年一選秀,形形色色的女子足以讓人看到眼花繚亂,如果沒有帝王的寵愛很有可能在一夜間自己就會成爲昨日黃花,無人問津。
流彩暗花的批帛掛在腕上後再看鏡子裡的人,嘴角掛着的是那一抹熟悉的淺笑,精緻的妝容多添了幾分慵懶的媚態,三千髮絲挽起的十字髻上雙鳳象牙梳簪在正中,兩側的發間只簪上了一對流蘇,耳畔的流蘇隨着自己的動作輕擺,有着一種輕柔的美感。
“啓稟貴妃娘娘,安福殿的柳美人命人送來了兩盆玉簪花,說今兒娘娘大喜,特意命宮闈局的人栽種的多添些喜氣。”門外的宮女細聲輕言,命人將那兩盆玉簪花搬進了屋子,恬靜綻放的白色花朵帶着陣陣的幽香沁人心脾,侍候在旁的宮婢們個個面露喜色,可淑貴妃的臉上卻沒了笑意。
在那宮女還未來得及反應時,淑貴妃反手狠狠一記巴掌打在了剛纔那宮女的臉上,嫩白的臉瞬間通紅腫起,清脆的巴掌聲嚇得所有人齊齊的跪在了地上磕頭恕罪。
“下作的東西,什麼禮你都收,知不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這麼個白色的花你看不見是不是,想詛咒誰,你是誰家的奴家幫着誰來氣本宮。”
“奴婢知錯了,求貴妃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那被打的宮女顧不上臉上的疼痛,嚇得渾身哆嗦連連磕頭。
“不知死活的丫頭,還不下去領罪,惹得娘娘這般的氣惱。”跟在其身邊的宮女揚聲罵了那宮婢後,淺聲勸說着淑貴妃,雪蝶,昭陽宮的掌事姑姑,淑貴妃眼前的紅人,昭陽宮裡裡外外的事情全都由她一人*持,是淑貴妃身邊最信賴的心腹。“娘娘,您彆氣了,她也是無意的,一會王爺和新王妃還要來請安,總不能滿屋子的人都跪着是不是。”
淑貴妃心中怒火中燒,明知道今天是翎軒帶新媳進宮請安的日子,偏偏拿這麼兩盆白花來觸她的黴頭,心中忿恨不覺的銀牙緊咬“小賤人,仗着有白幽若給她撐腰,越發的無法無天,以爲皇上去了她那裡幾次倒是越來越趾高氣昂了起來,小小的一個美人就這麼的不懂分寸,雪兒.....”
淑貴妃的眼裡冷意凝聚,對着雪蝶附耳輕言,嘴角上揚,帶着十足的冰冷。“白幽若,你想鬥什麼,那本宮就陪你鬥。”心中說道。
“大老遠就聽見母妃的聲音了,這麼大早的是誰這麼不長眼惹母妃生氣啊。”俏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深藍長袍的孩童快跑着蹦了進來,一下子撲到了淑貴妃的懷裡,話音裡帶着甜甜的黏膩,淑貴妃聽得那聲後褪去了那絲惱火露出了欣喜的笑顏。
“小潑皮,這麼早怎麼到母妃這裡來了,今天不用去學堂麼。”淑貴妃的眉眼全是笑意,手中的錦帕小心的幫着懷裡的男孩拭去額頭沁出的薄汗,夏侯逸軒,天辰帝君的第十子,夏侯翎軒的親生胞弟,此刻依偎在母親的懷裡享受着難得一刻的天倫之樂。
夏侯逸軒頑皮的一笑,從他母親的懷裡起身徑自倒了水大口的喝了起來“今天兒臣很早就起來了,早早的去永貞門那裡等四哥,想第一個看四嫂的樣子,可是四哥都不帶四嫂進宮來的,母妃,兒臣真是氣死了。”
夏侯逸軒鼓起的小臉還沒落下門外的腳步聲已經踏了進來,嗔怪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十弟你如今除了和母妃撒嬌,嚼舌根外你還會做點別的,不好好的去背先生的功課,整天的就想着湊熱鬧,我看你這小子的皮是又癢了。”
門口的夏侯翎軒一身玄青色長衣織錦上所繡的翠竹根根挺拔,將他原本修長的身板襯得越發精神,腰間的玉帶上左右各掛着一對圓潤的玉佩,俊美的無關卻有着一種無法比擬的霸氣,邪惡中帶着一絲不拘,嘴裡說着指責的話,可那語氣卻沒有絲毫的責備。
“母妃,你看,四哥又欺負我,你可要爲兒臣做主,父皇昨日明明準了兒臣一天假說是今天來母妃這裡吃團圓飯,你可好,新嫂子不帶來不說,還數落我,看一會父皇怎麼收拾你。”夏侯逸軒稚氣的話語讓人不忍責備,可淑貴妃還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不讓他出聲,香蘭,青蘭兩個丫頭識趣的忙用糕點堵了他的嘴。
“你也聽到了,一會你父皇過來,看你怎麼向他解釋,你就算再怎麼不喜,樣子到底也是要做足的。”淑貴妃的眉頭微微簇起無奈的怪道,雖然對這次的指婚她心中也是有些不願,可天子的話她又豈能反駁,身在皇家有着很多的無奈,更有着很多的身不由己,服從,是每個人必須學會的,天威難測,哪怕他是自己的枕邊人。
話音才落,紫蘭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急聲喚道,“貴妃娘娘,皇上的宮攆已經到了宮門外了,奴婢扶娘娘出去迎駕。”
淑貴妃這才略有深意的瞪了夏侯翎軒一眼扶着紫蘭的手跨出了昭陽宮的門檻,夏侯翎軒對母親的眼神只做不見,淡然的跟在淑貴妃的身後莞爾一笑。
早起的時候那倔強的小女人在牀上睡的香甜,昨夜自己強行要了她她的身子早已經吃不住,雖是故意的不讓她進宮讓她難堪,可心裡還是帶着那一絲的憐惜,不知道現在的她可曾醒了,夏侯翎軒對腦子裡突然而生的念頭感覺驚訝,淺笑着撇去腦子裡的想法,默默的跟上前再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