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並不太在意明緋的無禮, 看着明緋緊拽住自己的手,多鐸笑得依然那麼風輕雲淡,輕輕的拍了拍明緋的肩膀, 說道:“格格勿要驚慌, 你這樣抓着我, 讓我怎麼說呀?”聽到多鐸如此說, 明緋轟然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過了, 面上一紅,不好意思的鬆開了緊抓多鐸衣服的手,繼而又想起剛剛多鐸的一番話, 神經依然沒有放鬆,問多鐸道:“王爺, 剛剛您說我家不太好?我家到底怎麼了?”
多鐸本想再多逗弄明緋一會兒, 畢竟之前這個丫頭讓自己出了不少的洋相, 但是看着明緋焦急不安的樣子,不知爲什麼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多鐸示意讓明緋坐下, 待明緋坐好後,多鐸便說道:“前幾日我曾見過納蘭,覺得他清減了很多,而且精神不太好。”明緋聽了,眉頭微微皺起, 但見多鐸沒有停下的意思, 便繼續聽着他說的話。
多鐸此時也收斂了笑容, 微帶嚴肅的嚮明緋敘說着他所知道的事情:“我原以爲納蘭是因爲近期羅布頻繁發生動亂, 被軍務所累, 後來才知道,在格格離開之後, 將軍府上出了件大事,納蘭纔會如此。”多鐸的這一番話,紮紮實實的攥住了明緋的心,明緋暗自忍下想罵人的衝動,說道:“王爺您就別再賣關子了,我家到底出了什麼事?求您一口氣說完吧!”
多鐸見氣氛已被自己烘托的差不多了,心中暗笑,面上卻仍是一副關心納蘭府的樣子,回答明緋說:“嗯,怪我怪我,讓格格着急了!”多鐸嘴上雖然這樣說,可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一點都沒有因此而覺得自責。眼看明緋就要暴走了,多鐸的話音不緊不慢的又響了起來:“事情的起因,是你的姐姐——□□格格留書出走,納蘭軍務纏身,無暇親自尋找,而派去的人也沒有找到。本王也派了人去幫忙,但是……哎!毫無結果。”
明緋聽完這番話,感覺自己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分毫。因爲她隱隱約約記得,原著中的□□就是因爲離家出走而認識的楊雲聰,繼而展開了悲劇的一生。明緋不敢保證現在的□□比起原著裡那個彆扭的富家女強了多少,但是至少現在的她沒有出走的理由啊?
出走!明緋一想起這兩個字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強烈的跳動着,精神的高度緊張和深受原著陰影的影響,讓明緋的頭若有若無的疼着。明緋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目光轉向多鐸,問道:“王爺可知道我姐姐爲什麼要離家出走嗎?”多鐸聽了明緋的話,有些啞然,回答她說:“這個……這個,本王是無從知曉……”話未說完,多鐸便發現,明緋此句話並不是在問自己,說她是在自問還差不多。因爲,納蘭明緋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雖然是看着自己這個方向,但實際上並沒有聚焦在自己身上。
多鐸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殘忍了?將納蘭一家利用的徹徹底底,還要利用一個女孩子對於家人的情感。但是,這種想法,在多鐸的腦海裡僅僅一閃,便被多鐸強自壓下了。都道天家無情,多鐸身爲努爾哈赤第十五子,向來很清楚這四個字究竟意味着什麼。看了看精神有些恍惚的明緋,多鐸刻意忽略了自己心頭的那絲不忍,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用略帶猶豫的口氣詢問明緋道:“緋格格,你還好吧?”
明緋此刻覺得壓力驟然增加,對未來的不確定和對劇情的一知半解,讓明緋在面對如此貼近“杯具原著”的劇情有些無力與無措。多鐸叫了她好幾聲,她才聽到。明緋覺得自己在這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內,體力流失了很多很多,這種情況在她接受葉秋白或者黑麪神的高強度訓練時都沒有出現過。明緋用手撐了撐急劇疼痛的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對多鐸說道:“多謝王爺,明緋無礙。”
明緋看到多鐸似乎送了口氣,但是他臉上那種明顯欲言又止的神情,讓明緋想忽略都不行,於是,明緋長嘆了一聲,說道:“王爺,還有什麼事?都一起說了吧!”心中卻是在想,還有什麼能比現在更糟的嗎?
多鐸略帶爲難的看了明緋一眼,而後才緩緩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是納蘭福晉的……”話音剛落,就見納蘭明緋猛然睜開眼睛,彷彿剛纔那個疲倦的女孩不是她一般,用緊張又焦急的語氣叫道:“我額娘?我額娘怎麼了?”
多鐸這次倒沒有賣關子,趕忙說了出來:“納蘭福晉因爲慧格格的出走病倒,似乎……似乎到現在病情也沒有什麼起色的。”說完這句話,多鐸特意用眼睛掃了一眼明緋,原本那個意氣風發的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眼前這個神情疲憊、精神緊張、略帶顫抖的嬌弱女子,只是,多鐸好像還嫌不夠,在明緋還沒有完全消化掉今日所聽到的“驚雷”時,又添上了一句:“據大夫講,福晉的病恐怕不好治啊……”
明緋現在腦子裡面一團亂,本以爲□□的出走已經是自己所面臨的最大的危機了,誰曾想額娘也在這個時候病倒了。這樣一來,沒有收到家裡的回信就可以解釋得通了。只是,額娘究竟病到了什麼程度?阿瑪,阿瑪也不管的嗎?加之多鐸王爺在旁煽風點火,讓明緋在一時之間方寸大亂,究竟該如何是好?
明緋額頭上漸漸溢出了一層汗珠,此時門外一陣微風吹過,不知是不是錯覺,多鐸好像聞到了陣陣幽香,看向明緋的眼神也漸漸變得深邃起來。就在多鐸思緒亂飛的時候,明緋的一句話驚醒了他。明緋說:“王爺,您能不能幫我個忙?”多鐸連忙收起紛亂的心思,有些心虛的看了明緋一眼,說道:“格格客氣了,但說無妨。”處於混亂中的明緋根本沒有來得及注意多鐸的神情和心思,更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些,迅速開口說了自己的要求:“請王爺借給我一匹快馬,我要回家去看看,還有我之前的行李。”
多鐸早就猜到明緋會如此說,便痛快答應了。不僅還了明緋的行李,又送給了明緋一匹好馬,還讓下人準備了些許乾糧。不得不說,多鐸此人還是很有講究的,讓人備下的乾糧可非一般趕路之人所食之物。模樣精緻不說,樣式居然沒有重複,而且看上去就知道口感好得很。只是,急於回家一探究竟的明緋並沒注意到這些細節,甚至連她自己隨身攜帶的玉笛沒有被還回都不知道。
明緋辭別了多鐸後,一路狂奔,身下的馬兒似乎也知道主人此刻心急如焚,盡情的奔跑着,不一會兒出來送行的丫鬟就看不到明緋的人影了。過了一會兒,那名丫鬟回去向多鐸覆命,多鐸人依舊待在剛剛的那個屋子閉目養神。聽到丫鬟走進的腳步聲後,多鐸輕聲問道:“走了?”只聽那個猶如黃鶯啼唱的聲音柔柔的響起:“回爺的話,已經走遠了。”那個丫鬟見多鐸沒有反應,繼而想起之前明緋吃東西狼吞虎嚥的樣子,輕輕撇了撇嘴,抱怨道:“爺,那姑娘真的是個格格嗎?怎麼那麼粗魯?像多少天沒過飯似的。”見多鐸依舊沒有反應,小丫鬟又連損帶罵的數落了明緋一通。
好不容易她停下了一會兒,多鐸才睜開眼睛看向她,那丫鬟說得正在興頭兒上,猛地看到多鐸睜開了眼,嚇了一跳,驚道:“啊!爺!”多鐸只是輕輕的看了她一眼,便將頭轉向了窗外。小丫鬟自然知道剛剛自己的行爲已經惹得主子不快了,便沒敢再出聲。良久,多鐸才笑了起來,說:“呵呵呵……的確是沒個格格的樣子。”小丫鬟聽後,暗道:好險好險!以後可不能在爺面前這麼不知分寸了。
就在她暗自慶幸的時候,多鐸溫潤且帶有磁性的聲音又響起來:“你說說,格格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呢?”小丫鬟看到主子對待自己的態度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便放開了膽子說道:“應該……應該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吧!奴婢說的對嗎?”多鐸沒有迴應她,卻又說了個不相干的話題,道:“很久沒聽到你唱的歌了,隨便唱一首吧!”
直到這時,這個惴惴不安的小丫鬟才徹底放下心來,要知道王爺當初調她到自己身邊,就是因爲她的一副好歌喉。輕輕的哼唱了一首王爺最愛聽的曲子後,她的嘴角不經意的向上翹了翹。只是,這次唱罷后王爺沒有像往常一樣靜靜的回味,而是十分溫和的對她說:“綠珠的歌永遠唱得這麼好!”這個名爲綠珠的丫鬟,輕輕一拜,謝了個恩,說道:“多謝爺的誇獎……”謝恩的話還未說完,綠珠就被多鐸接下來的話打進了地獄。
因爲多鐸說:“既然如此,從明天起,你就去賣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