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73章 放楊雲聰

納蘭明緋一直都知道, 這支紫竹笛絕非凡物,可是她沒有想到,這個笛子竟然還有“強身健體”的功效。不過想到林夕瑤那個“神人”一向古怪神秘, 明緋釋然了。接下來的幾天, 將軍府內每天都會響起一段段笛曲, 美人額娘和明慧見明緋這樣, 也放心了不少。

這天, 納蘭明慧纔看着明緋喝完藥,正要去給美人額娘請安,才走到半路, 就見額娘身邊的丫鬟迎面而來。那名丫鬟對着明慧行了個禮,恭敬地說道:“問格格安, 夫人吩咐奴婢請格格去趟錦園。”

錦園?

納蘭明慧微微皺了下眉, 心中有些疑問, 緩緩開口問道:“額娘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那名女婢搖了搖頭,回答道:“夫人沒有說, 只是叫格格快些過去。”

“好了,我知道了!納蘭明慧隨意應了一聲,便轉身向錦園走去。這錦園之前是給多鐸住的,自從那日刺客來襲後,多鐸便搬回了自己的別院, 錦園也就空了下來。“不知額娘叫我過去有什麼事?”明慧心中暗暗想着, 步伐絲毫沒有減慢,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錦園門口。

遠遠望去, 園內的涼亭中, 一個身着華服的男子背手而立,明慧見園內沒有額孃的身影, 臉色不禁一變。本想轉身離開,但那人卻在這時轉過了身來,對她說:“慧格格請留步。”那名男子正是消失了一段時間的豫親王——多鐸。

很顯然,這多鐸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騙了自己來這裡。明慧對這個豫親王沒有一絲好感,明知道是他將自己騙來的,又不能甩袖子走掉,只好上前行禮,說道:“明慧見過王爺,不知王爺在此,叨擾王爺雅興,只是額娘差了人喚我過去,還請王爺恕明慧不能久留。”

明慧本想用這番話擠兌一下多鐸,她不想跟眼前這個男人有任何瓜葛,可是多鐸彷彿沒有聽出她的諷刺一般,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作爲:“是我讓她那樣說的……”多鐸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剛剛那個丫鬟。

此時明慧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但是多鐸已經這樣說了,自己再也沒有理由離開,只好恭敬卻又疏離地應付着:“不知王爺有何吩咐?”多鐸看着明慧的臉,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似乎都派不上用場了,不禁暗自苦笑:“納蘭明緋啊,你真是害我不淺,若不然,我也不會明知道眼前這人不是你,還那麼緊張。”

明慧哪裡知道多鐸的心思,等了半天不見多鐸開口,明慧也有些摸不着頭腦。還好,多鐸的失神也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只聽多鐸緩緩開口說道:“我聽說喜塔拉副將與明緋師徒情深,想必他的死對明緋打擊很大……”

多鐸才一開口,明慧就皺起了眉頭。不錯,明慧非常介意多鐸口中的那句“明緋”。本來嘛,女孩子的閨名,外人怎能隨便叫呢?

多鐸沒有忽略明慧那一瞬間的皺眉,但是他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喜塔拉副將忠心護主,本王不想讓他白白送命,想必明緋心中也想爲他報仇的吧?只是她現在的身體太差了,還請慧格格能夠穩住明緋,爲喜塔拉報仇的事情就由本王來做吧!”

多鐸的這一番話,使得原本就有些防備他的納蘭明慧更加緊張:“豫親王,他究竟想幹什麼?難不成他還要打明緋的主意?”

自從納蘭明慧知道多鐸曾經利用明緋引得天山諸部動亂這個事實後,便對多鐸十分反感。如今莫名其妙的被多鐸騙到了這裡,聽他說着關於明緋的事情,納蘭明慧心中有些煩躁。潛意識裡覺得多鐸肯定有着不爲人知的企圖,明慧不想在這裡久留。因爲無論多鐸打算如何,都不是她一個將軍的女兒能夠左右的。

納蘭明慧盈盈一拜,對多鐸說道:“王爺說的,明慧不明白。毓赫師傅的事情,應該是阿瑪來處理的,王爺若有吩咐,阿瑪定會盡力完成。”

多鐸的本意是想讓明慧穩住明緋,不要讓明緋衝動之下傷了自己的身體,可是明慧故意裝作沒聽明白多鐸的話,隻字未提明緋的事,多鐸心中很是不滿。看納蘭明慧的樣子,多鐸知道今天此行沒有任何收穫,爽朗的笑了笑,對明慧說:“格格說的是,爲喜塔拉報仇的事,本王應該去找納蘭的。既如此,本王就不耽誤格格的時間了。”

明慧聽得多鐸終於肯放人,又是行了一禮,連忙腳步匆匆的離開了錦園。

多鐸看着納蘭明慧遠去的身影,不禁眯了眯眼,心中暗道:“這納蘭明慧爲何如此防備於我?她與明緋姐妹情深,若是她在明緋面前說些是非,恐怕……”想到這裡,多鐸眼神一片冰冷,看來,得想個辦法先解決掉這個潛在的威脅。

遠處離開的納蘭明慧,根本不知道她已經被多鐸惦記上了,匆匆地跑去給美人額娘請完安,納蘭明慧又回到了明緋住的小院。還沒走近院門,明慧就聽到院內傳出了陣陣笛聲。走進小院一看,果然是明緋在吹着笛子。

就在明慧走進院子的時候,明緋的笛聲也突然停了下來。只見明緋轉過身來對明慧說:“慧,我聽下人說,那天抓獲了一名刺客,被阿瑪關了起來?被抓的是誰?你知道嗎?”

明慧沒想到明緋問的是這件事,她當然知道,但是明慧以爲明緋傾心於楊雲聰,怕明緋知道後心緒激動,便一直沒有告訴她。如今明緋問了起來,明慧也不好再隱瞞,便告訴了明緋:“嗯,我知道,被捉住的是雲聰,但是我並不知道他被關在哪裡……”

明慧那副忐忑的樣子,被明緋看在眼裡,只當明慧是擔憂心上人的安危,明緋嘆了口氣說:“是楊雲聰嗎?”對於楊雲聰,明緋心裡多少有些愧疚。當日明緋走火入魔,打傷了楊雲聰,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傷有多重,但是看那哈瑪雅完全拼了命的樣子,明緋也能猜到一二。要說對這楊雲聰,明緋心裡不是沒有怨恨,只是明緋不想欠任何人的情,尤其是楊雲聰。

收起了手中的笛子,明緋笑了笑,對明慧說:“我會去找阿瑪,讓他放了楊雲聰的,畢竟,我欠他一次。”此時明慧心中十分混亂,剛剛跟豫親王的碰面,讓明慧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但她又不能告訴明緋。猛然聽見明緋說要去給楊雲聰求情,明慧才從自己的小心思裡走了出來,一臉驚喜的看着明緋說道:“緋兒你去求情的話,阿瑪定會應允的。”

明緋看到明慧剛剛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現在又便的精神起來,心中大嘆這楊雲聰是個禍害。最好能讓他離開天山、最起碼離開伊犁府,否則早晚有一天,明慧會淪陷在楊大情聖的石榴褲下。

拒絕了明慧的陪同,明緋獨自一人來到了阿瑪的書房。得知阿瑪去了大營還未回來,明緋只好呆在書房裡等他。沒過多久,納蘭秀吉便匆匆趕了回來。

納蘭秀吉來到書房便看見小女兒在自己的書桌前寫着什麼,看着明緋身體漸好,納蘭秀吉覺得十分慶幸,連忙快步向明緋走了過去。明緋聽到了腳步聲,便收起筆來,擡頭見自家阿瑪走了過來,便毫不吝嗇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說道:“阿瑪回來了?我還當你得在營裡帶到天黑呢,你這麼早回來,可是擾了我作畫的靈感呀!你說,要怎麼賠給我?”

納蘭秀吉許久都不見明緋與自己這樣開玩笑了,哪兒能不配合她?連忙做出一副賠禮道歉的樣子:“緋兒說怎麼賠,阿瑪都依你!”明緋狡黠的看了阿瑪一眼,笑着說:“那,這可是阿瑪答應的,就讓阿瑪賠給我一個人好了!”

納蘭秀吉聞言一愣,馬上就知道了明緋的打算,不慌不忙的收起了那副嬉笑的表情,說:“緋兒是想放了那名刺客?”似乎不願惹明緋不快,納蘭秀吉的語氣又放緩了許多,繼續說道:“緋兒,能告訴阿瑪爲什麼嗎?”

明緋低着頭,似乎是在思考,好一會兒,明緋才決定將她、明慧、哈瑪雅和楊雲聰之間的糾葛說了一遍。納蘭秀吉聽後,知道明緋是爲了還楊雲聰的人情,而不是對楊雲聰有意思,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一想到那天楊雲聰看明緋的眼神,納蘭秀吉就覺得異常窩火:“我納蘭家的女兒,豈是他一個小小江湖人能夠覬覦的?”

納蘭秀吉不想這麼輕易的放掉楊雲聰,他還想利用楊雲聰將哈瑪雅一行一網打盡,既爲女兒出了惡氣,又能給毓赫報仇。但是他不敢當着明緋的面提及毓赫,因爲他怕明緋又變成最初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只好點頭答應了。

有了納蘭秀吉的命令,明緋輕而易舉的來到了關押楊雲聰的地方。看着牢房裡渾身傷痕的楊雲聰,明緋的眼神不禁黯淡了下來。楊雲聰沒有想到會在牢房裡見到明緋,而且自己還是這麼一副狼狽的樣子。明緋打發了跟隨她的下人,拿出了提前準備的傷藥,對楊雲聰說:“楊大哥,我是來放你出去的。你先處理一下傷口吧!”

楊雲聰聽到明緋還叫他“楊大哥”,心中萬分驚喜,他以爲,他們殺了明緋的師傅,明緋會跟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楊雲聰接過了傷藥,卻因爲受刑太多,動作有些不便。明緋見狀,又將傷藥拿了過來,一言不發地幫他塗在傷口上。

傷口劇烈的疼痛並不能分走楊雲聰一絲一毫的注意力,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明緋身上。她在給他上藥!這個認知讓楊雲聰覺得此時此刻,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這一身傷也沒白挨。

“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楊雲聰暗暗地想着。

就在楊雲聰胡思亂想之際,明緋已經幫他上好了藥,並將幾處嚴重的地方包紮好了。明緋看着有些呆愣愣的楊雲聰,心中暗道:“上次打傷了你,這次救了你,我們算是兩清了!”想到這裡,明緋開口說道:“楊大哥,今天過後,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楊雲聰聽到這話,十分激動,連忙抓住明緋的胳膊,急切地問道:“明緋,爲什麼非要這樣?”楊雲聰才說完這句話,就想起來,因爲他們的行刺計劃,明緋的師傅死了。可是,楊雲聰不願與明緋決裂。他只要一想到與自己全心全意喜歡的女孩形同陌路,就心痛異常。

明緋沒有再說話,她靜靜的看着楊雲聰。楊雲聰忍受不了如此沉默的明緋,只好開口勸她:“明緋,我不知道納蘭秀吉是你父親,我若是知道,絕不會……”

“好了!楊大哥,你別說了!”明緋打斷了楊雲聰的話,緩緩地說:“我相信你不知道,我也知道我師父的死與你無關。冤有頭,債有主,我知道的,我知道……”

冤有頭,債有主?楊雲聰一下子就明白了明緋的意思,她是要找哈瑪雅報仇!可是,徘徊在將軍府的那幾天,楊雲聰早就知道明緋武功盡失,別說是找哈瑪雅報仇,她甚至連走路都會大口喘氣。再加上楊雲聰覺得明緋此時的情緒有些不對,想要勸解一下她。楊雲聰苦口婆心地對明緋說:“緋兒,不要去找哈瑪雅,你現在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你師父若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你成爲一個滿心仇恨的女孩。他一定希望你快快樂樂的生活啊!”

明緋聽了楊雲聰的話,彷彿是聽到了多好聽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了起來。楊雲聰看着笑得眼淚直流的明緋,有些不知所措。可能是覺得明緋笑得太過滲人,楊雲聰只好開口制止她:“明緋,你不要笑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明緋有些好笑的看着楊雲聰,緩緩地收斂了笑容,盯着楊雲聰的眼睛,說道:“楊大哥,我只問你一個問題。若是有一天,卓前輩被人殺了,你會不會爲他報仇?”明緋的這一句話,噎得楊雲聰啞口無言。

是啊!自己叫明緋不要報仇,放棄仇恨。可這樣的事情若是攤在了自己頭上,自己能不能做到呢?

看着楊雲聰如此沉默,明緋笑了,笑得如同明豔的陽光:“你不會的,你不會因爲自己不如敵人而放棄爲卓前輩報仇的,我也不會!楊雲聰,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你也不會夾在我和哈瑪雅之間爲難。呵呵呵,這樣多好啊!”明緋說完,不再理會楊雲聰,徑直走出了牢房。

納蘭明緋走了好一會兒,楊雲聰纔回過神來。想着明緋那句“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你也不會夾在我和哈瑪雅之間爲難”,楊雲聰渾渾噩噩的走出了這個關押了他多日的牢房。外面的天空十分晴朗,陽光也暖洋洋的,可是楊雲聰絲毫感覺不到一絲喜悅。

拖着受傷的身體來到鎮上,鎮上的行人見楊雲聰臉上傷痕累累,都像躲避瘟神一樣躲着他,楊雲聰苦笑一聲,若不是明緋之前還帶了件像樣的衣服和一些銀兩給他,此時的自己肯定更加狼狽。楊雲聰此時心灰意冷,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發泄一番,正好不遠處有個小酒館,楊雲聰跌跌撞撞地走了進去,跟店家要了兩罈子烈酒,不管不顧地喝了起來。

“雲聰,你逃出來了?”楊雲聰迷迷糊糊之際,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擡眼望去居然是楚昭南!楊雲聰此時已經喝的稀裡糊塗了,看見了楚昭南,傻傻地笑着說:“呵呵,大哥!喝酒,喝酒,呵呵!”楚昭南見楊雲聰連話都說不清了,想把他拖走,可是楊雲聰死死地抱着酒罈,說什麼也不離開。楚昭南無奈,只好坐下陪他。

酒入愁腸愁更愁,楊雲聰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弄得楚昭南受盡了酒館裡其他人的白眼。就在楚昭南準備把醉酒的楊雲聰弄走之際,醉醺醺的楊雲聰說了一句話:“大哥,你爲什麼要去投靠朝廷啊!”楚昭南聞言動作一頓,心中驚歎:“雲聰他,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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