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緋心中自是有一番思量的, 如果明慧真的就這樣嫁給了多鐸,那麼悲劇一定會像原著中那樣一步一步上演。而且,明緋也不確定多鐸是不是會像原著裡那樣愛明慧, 愛到能夠戴着綠帽子接受情敵的女兒。爲今之計, 只有找到楊雲聰, 讓他把明慧帶走, 至少能夠保住明慧的性命。至於賜婚的事, 明緋則是另有打算。
自從那日與楊雲聰斷交之後,楊雲聰就不知所蹤,明緋此時想要找他, 實在是難上加難。好在她手裡還有一個很管用的秘密武器——藥王令。葉秋白在得知明緋手中有這令牌的時候,特意給她講了一下藥王令的用法。那就是藥王門人可以幫助持藥王令的人做一件事, 無論是否成功都會將藥王令收回。
只是藥王令很少在江湖上出現, 儘管江湖中人都將其視爲保命符, 可事實上擁有藥王令的人屈指可數。如果有人知道納蘭明緋把使用藥王令的機會,浪費在了找人這方面上, 恐怕那人定會跳起來掐死她。
回京的調令很快就發下來了,納蘭將軍府內一片忙碌。明緋則是趁着衆人都在忙着收拾準備回京城的時候,偷偷溜出了將軍府。她已經從藥王谷那裡得知楊雲聰的下落,來人告訴她,楊雲聰曾經在天山派臨近的山腳下出現過, 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見過他。明緋大膽的猜測, 楊雲聰很可能是回到了卓前輩那裡。急着去找楊雲聰的明緋, 並沒有想到爲什麼這次她能夠偷偷溜出府。
帶着有“大補丸”功效的紫竹笛, 明緋僱了一輛馬車來到了卓一航所在的那座山頭。本來趕車的師傅不想走山路的, 耐不住明緋軟磨硬泡,又給了很多銀兩, 明緋這纔到達了山頂。打發了走了車伕,憑着記憶,明緋又來到了“別有洞天”,這個山洞還是一如既往的黝黑,好在明緋早有準備,取出了火摺子,方能順利前行。沒走多會兒,明緋來到了“別有洞天”的門口。才拐過彎來,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明緋皺了皺眉頭,儘管楚昭南曾經說過,這個地方只有他和楊雲聰知道,但明緋不得不小心一些。
明緋並沒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門口,衝裡面大聲喊道:“楊雲聰!楊雲聰!你在不在?”偌大的回聲驟然響起,給整個“別有洞天”又增加了一絲神秘的色彩。明緋又喊了兩聲,突然聽到裡面有人迴應道:“明緋,是明緋嗎?”緊接着,就聽到有人跑了出來,下一秒,一個滿臉鬍鬚的憔悴男子出現在了明緋的面前。
這麼個龐然大物突然出現,明緋被嚇了一跳,仔細一看,纔看出那人正是她要找的楊雲聰。楊雲聰身上一身的酒氣,惹得明緋連連退避。楊雲聰看到明緋如此動作,以爲她討厭自己,心中原本的一絲激動也瞬間消散了。
明緋實在是不想待在這個酒氣沖天的地方了,便對楊雲聰說:“楊雲聰,我有事跟你說,我們出去吧!這裡薰得我頭疼。”楊雲聰的內心萬分複雜,他日夜思念着的人已然站在自己面前,可是他卻不敢與明緋說話。聽到明緋說不舒服,楊雲聰立馬點頭帶着她走出了“別有洞天”。
兩人來到山洞外,明緋狠狠地吸了吸新鮮的空氣,轉過身來盯着楊雲聰的眼睛,說:“楊雲聰,明慧有了身孕,孩子是你的?”
楊雲聰此刻正在掙扎着,想要告訴明緋他的心意,又想起那日明慧的哭訴,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說什麼喜歡明緋的話了。猛然聽到明緋說的話,楊雲聰彷彿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瞪大了雙眼看着明緋,繼而想到那日的糊塗,再看明緋一臉怒氣的樣子,楊雲聰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楊雲聰的樣子,明緋就知道,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想到明慧此時的脆弱憔悴,楊雲聰卻在一旁不管不顧,明緋就氣得不行。
“啪——”狠狠地打了楊雲聰一個耳光,明緋衝他吼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你若是喜歡明慧,大可以來我家求親,這樣算什麼?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的清白有多重要?你居然把她一人扔下,讓她自己承受那些,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楊雲聰的沉默,使得明緋徹底憤怒了,她發瘋了一般打着楊雲聰,而楊雲聰則是一動不動的任她打罵。
只是,明緋雖有紫竹笛在,但身體依舊不能劇烈運動,沒打幾下,明緋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連呼吸也急促起來。楊雲聰見狀,趕忙阻止了她的動作,擡手點了明緋幾個大穴,並將明緋放好,而楊雲聰自己則是盤腿坐在了明緋身後,雙手對準明緋的後背,運起內功,將他的一部分內力過給了明緋。
不一會兒,明緋原本蒼白的臉漸漸紅潤許多,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楊雲聰這才收手。明緋知道剛剛是楊雲聰幫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像之前那樣打罵他。只是想到明慧,明緋的眼神又暗了暗。明緋站起身來,轉過頭對楊雲聰說:“楊雲聰,明慧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楊雲聰看着心上人一副“你要是敢不負責,我就跟你拼命”的樣子,內心萬分痛苦,但是無論是出於責任還是道義,楊雲聰都說不出撒手不管的話。更何況,他深知明緋與明慧姐妹情深,又怎麼捨得讓明緋難過。罷了,天意如此。
用力的看了看明緋,楊雲聰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想將明緋的樣子刻在心裡。良久,楊雲聰睜開眼睛,對着明緋一字一頓的說:“我會負責,我娶她。”聽到楊雲聰這樣的話,明緋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長嘆一聲,說:“這還不夠,我家很快就回京城了,在那之前你要帶明慧離開,而且你要發誓永遠對明慧好,讓她幸福。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京城去。”
“什麼?你要離開天山了?”楊雲聰其實已經想到這是他和明緋的最後一面了,從他開口說要對明慧負責時,他與明緋中間就隔了一道巨大的鴻溝。儘管如此,他聽到明緋一家要離開天山回京城去,心中還是疼痛無比。
連在暗處遠遠看着她的機會也沒有了嗎?楊雲聰默默的想着。
明緋可沒有時間顧及楊雲聰的心情,她必須在多鐸大婚之前把所有事都安排好,否則,不僅明慧難逃厄運,連帶着她的阿瑪額娘都會被拖累。至於明慧,雖然捨不得,但是,爲了保住她的性命,明緋只能讓楊雲聰帶走她。
明緋沒有在離開天山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而是對楊雲聰反覆強調,一定要讓明慧幸福,一定要好好照顧明慧母子。殊不知,這一句一句的話語,就像是一把一把的尖刀,刀刀都插在了楊雲聰的心上,楊雲聰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有那麼一瞬間,楊雲聰想放棄一些,帶着明緋遠走高飛,管它什麼明慧,什麼孩子,統統去死吧!可是,他不能,因爲他知道明緋不會同意的,他更知道,在明緋的心中,明慧的地位永遠要高於他楊雲聰。
最終,楊雲聰還是答應明緋會帶走明慧母子,並好生照顧他們。明緋見楊雲聰答應了,便對他說:“我還有別的事,還要趕快回去。你一定要記得儘快來接明慧,一定要快!”楊雲聰知道明緋的身體不好,不放心她一個人下山,說:“我知道,我會盡快的。你一個人下山太危險了,我送你回去吧。”
明緋想了想,覺得獨自下山確實是有些困難,便答應了楊雲聰的提議。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儘管只有咫尺之距,卻一如天涯般遙遠。每向前走一步,楊雲聰的心就更沉重一分,因爲他知道此次一別,恐怕一生都難見到自己的愛人。很快,兩人就到了山腳下,楊雲聰纔想要說些什麼,就聽見遠處傳來一個很熟悉的女聲:“雲聰,你跑到哪兒去了,我找了你很久啊!”
楊雲聰擡頭一看,來人竟是許久不見的哈瑪雅!
聽到了哈瑪雅的聲音,明緋下意識的側頭看了過去,這樣一來,她原本被楊雲聰擋住的身形,驟然出現在了哈瑪雅的視線裡。哈瑪雅看到明緋的臉,先是一愣,還沒等她來得及分出這是明緋還是明慧,就看見對方極爲仇視地盯着自己,咬牙切齒地說:“哈瑪雅!我今天要替毓赫報仇!”
話音剛落,明緋就直奔哈瑪雅衝過了過去。楊雲聰見了大驚失色,一把就將明緋拽了回來。儘管明緋拼命的掙扎,可失去了武功的她根本不是楊雲聰的對手,更何況,楊雲聰沒有一絲想要放開她的意思。
哈瑪雅看到這裡,如何不知道眼前這人不是她的好朋友明慧,冷笑了一聲,說道:“來找我報仇?哼!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好好跟你算算帳。納蘭老賊殺我族人,今天我就殺他女兒!”說完,哈瑪雅便衝着明緋攻了上來。而明緋見此情形,也不管自己現在是不是哈瑪雅的對手,一個勁兒的要掙脫開楊雲聰。楊雲聰急得滿頭大汗,努力地想要勸解兩人。
“明緋,不要衝動。”
“哈瑪雅,有話好好說!”
可是這兩個處於極度憤怒的女人誰也沒有理他,楊雲聰只能竭力地拉着明緋躲避哈瑪雅的攻擊。幾個回合之後,明緋沒有受到絲毫損傷,可楊雲聰卻捱了哈瑪雅不少鞭子。這樣一來,哈瑪雅更是氣憤,怒氣沖天的對楊雲聰吼道:“雲聰,你讓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哈瑪雅的這一聲怒吼,恰好換回了明緋的理智。明緋看着雙眼通紅的哈瑪雅,心中冷笑了一聲,暗道:我果真是蠢吶!明明就是有更好的方法,幹嘛要和她硬碰硬?想到這裡,明緋不再跟楊雲聰對着幹,而是隨着他一起躲避哈瑪雅的攻擊。這樣一來,楊雲聰的壓力一下子減少了很多,也就放鬆了對明緋的轄制。
可是,就在他才送一口氣的時候,明緋突然發力,借這個巧勁兒掙脫了他的手。哈瑪雅見此情形,二話不說,出手就是一掌,直接拍嚮明緋的後心。楊雲聰看到哈瑪雅出手,魂兒都嚇沒了,根本顧不得其他,趕忙出劍刺向了哈瑪雅,企圖阻止哈瑪雅的攻擊。
哈瑪雅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楊雲聰的劍會揮向她!
那是她能夠放心將後背交給他的夥伴,那是她從小愛慕的男子啊!居然去幫她仇人的女兒來傷害自己?哈瑪雅覺得自己的心彷彿是被人硬生生地扯成了碎片,儘管如此,她的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倖:雲聰是不會這麼對我的!絕不會的!於是,哈瑪雅沒有理會身後刺來的長劍,拍嚮明緋後心的掌力有增無減。
楊雲聰本來沒想要傷害哈瑪雅,他之所以出劍阻攔也是希望哈瑪雅能知難而退,可沒想到哈瑪雅拼着受傷不管,也要殺掉明緋。楊雲聰大驚,再也不敢留手,一劍刺向了哈瑪雅的右肩。在他看來,哈瑪雅武功高強,即便受了些小傷也沒有什麼,更何況,他的劍法已經是青出於藍,斷然不會真的傷到哈瑪雅的要害。
“嘶——”隨着哈瑪雅手臂受傷,打向明緋的那一掌也失了準頭。楊雲聰終於又將明緋拉到自己身邊,神色焦急的問道:“明緋,有沒有受傷?”明緋不着痕跡的掃了哈瑪雅一眼,發現她的手臂正在流血,嘴角勾起了一個很淺的微笑,刻意用輕柔的聲音對楊雲聰說:“雲聰,我沒事。啊?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自從今天見到明緋後,楊雲聰還從沒聽到過明緋用這麼好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等到明緋問他的傷口,他才反應過來,隨口說道:“我皮糙肉厚,這點小傷不算什麼。”楊雲聰做夢都沒想到,在他自己做了那樣的事情後,明緋還願意關心他。至此一點,別說是受傷,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覺得心甘情願。
這一幕被哈瑪雅看在眼裡,則是成了他們二人打情罵俏。楊雲聰,你知不知道,那是滅我族人的仇人之女啊?爲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哈瑪雅捂住受傷的肩膀,衝着他們一字一頓的吼道:“楊——雲——聰——!爲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明緋此時背對着哈瑪雅,聽到那女人接近嘶吼的聲音,她知道,哈瑪雅失控了。轉過頭看向哈瑪雅,明緋不由得大吃了一驚:一陣風吹起,只見,哈瑪雅飛揚的紅紗巾下,原本烏黑的頭髮,已然變得雪白!同樣被嚇到的還有楊雲聰,儘管楊雲聰是面對哈瑪雅,但是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明緋身上,哪兒顧得上去看哈瑪雅是否妥當?更何況,在他心中,哈瑪雅要比明緋結實太多,根本無需他擔心。
哈瑪雅此時並不知道自己的縷縷青絲已經變成了片片白髮,恨恨地看着楊雲聰和納蘭明緋,哈瑪雅突然覺得,師傅說的對!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再看向楊雲聰,哈瑪雅滿腔的恨意油然而生,衝着楊雲聰吼道:“楊雲聰!我恨你!恨死你了!”
說完,哈瑪雅再也不想看到那兩個人,飛身上馬,果斷的離開了這裡。哈瑪雅一邊哭一邊怒罵楊雲聰,渾然不覺滿頭白髮的她,已經成了路人矚目的焦點。突然,一個甜膩膩的童音響起:“阿嬤,爲什麼她的頭髮是白色的,她是妖怪嗎?”哈瑪雅愣住了,因爲她看到不遠處的那個小女孩指着的人正是她自己!
小女孩的阿嬤見哈瑪雅看向了這邊,連忙捂住了孩子的嘴,逃也似的跑開了。哈瑪雅這時才注意到別人看她的眼神,可不就是像再看妖怪一般嗎?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哈瑪雅用力的抽了抽馬鞭,驅馬來到了河邊。
看到河裡自己的倒影,青絲不見,滿頭雪白,“啊——”哈瑪雅失控的大吼這,整個人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