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折煞老臣了,您的意思老朽明白,只是臣平生並無大志,只想能夠平順一點告老還鄉。”馬大人微垂着臉,一副謙遜的樣子。君狂竟然以“我”自稱,這很出乎他的意料。
“總之,你先坐下。”君狂頗有耐心。明知道這些老頭多半是油鹽不進的角色,因此也不會急於求成。
馬大人有些好奇,還以爲君狂會當場發火,原先準備好的說辭也派不上用場了:“臣不明白,陛下爲什麼會欽點筠天公主做帝后?”
“我也是一時氣急,本只想着她能幫忙說句話,好讓我不要那麼爲難。”君狂淡淡地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我不娶凡界女子這事,明明是顯而易見的。我明白你們都是爲了我着想,可是卻耽誤了那麼多女子的大好年華,這是在給我積累罪業……”
“那依陛下……”
“我知道,馬老一向不屑與奸黨之輩同流合污,卻也無可奈何,因此我才第一個想到與您老商量。”君狂笑眯眯地看着馬大人。
馬大人好歹也爲官多年,雖然沒有出類拔萃的功績,但身居高位本身就能說明他處世圓滑。見君狂態度溫軟,人也一副疲憊的樣子,他的立場也開始不穩:“若是能爲陛下分憂,臣願效犬馬之勞。”
“馬大人應當明白,自從我突破到人神境界以後,便不再關心國事,如今已逾十萬年,但我不關心不代表不知道。”君狂伸出左手,拇指上的戒指回歸界碑本身的形態,在他掌中沉浮,“這是界碑,同時也是凡界之人的功德碑,你們到底有多少功績犯了多少錯誤都銘刻其上,除非死去遁入輪迴,否則將一直銘刻,不會憑空消除,而在我朝老一代文臣中,只有馬老底子最乾淨。”他垂眸看着馬大人,“但以您老年少時的鋒芒,如此中庸便是罪過了。”
聞言,馬大人心下一凜,連忙起身作揖:“陛下贖罪,臣深知無功便有過,只是臣也是無可奈何。”
君狂翻手收起界碑,微微頷首,示意馬大人不用緊張:“我處有丹藥,可助馬老延壽兩百年,服用之後會回到年輕力壯之時。相信以年富力強之身,您老若爲尚書一定能造福凡界。”
“臣明白了!”馬大人也是個聰明人,這次是徹底坐不住了,立即起身行禮,“筠天公主乃是天道選擇的福將,在民間支持兩位大婚呼聲日日高漲。臣願竭盡全力輔佐陛下、帝后!”
“馬老真是個明白人。”君狂滿意地點了點頭,“馬老平日甚少與其他人走動,此事我很清楚。今日請馬老忙幫,只是希望您老能在下次早朝上起個頭……”君狂慢慢地把他的計劃告訴對方。
送走馬大人,下面連續十幾二十個都是貪官,君狂沒有對他們客氣的意思,早已打算好用居高臨下的口吻告訴他們,要麼曝光他們不光彩的歷史,包括他們怎麼不支持新的經濟政策卻將錢投資到來路不明的組織,包括他們搜刮民脂民膏且引以爲傲相互攀比互贈昂貴禮物,包括他們在外面莊子養了不少女人有的還給他們生了兒子正等着認祖歸宗……
他之前交代給馬大人的事,其中一項就包括找人挑唆這些人家的私生子去認祖歸宗。所謂家和萬事興,目的就是要讓家事分散這些貪官的注意力,讓他們失去平常心。
至於董仁笙,君狂根本就不會去問他的意見,況且就算秦筱聯繫了他,反對的呼聲也就那麼一兩個,官位再高都沒用。
讓君狂出乎意料的,卻是那些年輕臣子。
根據馬大人的推薦,君狂調整了一下接見順序,將馬大人的遠房侄子,一名嶽姓年輕文臣的順序提前,隔天一早就接見了這位嶽某人。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方纔已經聽本家叔父說過。”嶽某人態度不卑不亢,“陛下與帝后的婚事,本就沒有我們這些做臣子置喙的餘地。民心所向的事,我們爲臣者何必逆着民意?”
聞言,君狂笑了:“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你這話說得確實有點意思。”頓了頓,他又問,“不過,你能確定,你這種看起來毫無條件的支持,沒有半點私心?難道你就沒想過,順勢要求加官進爵?”
“本家叔父早便教訓過臣,不能貪功冒進,陛下雖頂着昏庸之名,卻掌控天道有一雙慧眼,知人善任。相信您比我更加明白,我想要什麼。”嶽某人笑了笑。
對這個年輕人的反應相當滿意君狂忙不迭地點頭:“你不覺得做不了駙馬,有點可惜嗎?”
“陛下言重了。”嶽某人輕笑着,擡眼看了看君狂,又迅速收斂目光,“叔父那一輩的人也許還不明白,但我可是明白得很。所謂人定勝天,可從來都是在天道發威以後,我可沒那麼蠢,非要逆着天道行事。”頓了頓,他又說,“若是陛下往後覺得我做得好,能給我個測根骨的機會,看看我適不適合入仙門便可。”
“此事簡單。”君狂垂眸看了他一眼,翻手丟出一塊小木牌,“你資質上佳,看來這些年也沒有疏於鍛鍊,現在起步還不晚,這是玄宗信物,若是有所需要便隨便找家‘玄’字錢莊,會有人幫你。”
“多謝陛下!”嶽某人得了便宜,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看完小鮮肉,又要看那些貪官的老臉。’君狂在心裡嘆了口氣。好在他處理每個貪官的時候,手法都近乎簡單粗暴,因此基本上也就那麼幾句搞定以後,還能閉目養神一會兒。
不然,那可真是傷眼有費力。
他這才談了兩三個貪官,就感覺到有人一路小跑向議政殿靠近。門上響起了剝啄聲,在略顯空曠的偏殿裡甚至有一絲迴音。
“董女官,有事嗎?”君狂挑眉看了董瀟瀟一眼。
“瀟瀟無能,今日公主進了君上書房,說要死諫,當着霍大人的面撞碎了您平常用着的琉璃盞。”董瀟瀟見了君狂就跪。
君狂聞言,瞬間從丈把遠的座位上閃到董瀟瀟面前,一把將人拉起來:“人沒事吧?”
“傷了額頭,塗了君上賜的藥,已經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