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木蓮最嫌棄的就是自己惡的一部分,因此她將這一部分分離出來,只讓完全善良的一部分殘魂入輪迴,而究竟能不能順利轉世,就得看她自己了。
餘下的惡,花憐馨隨手打散,並沒有打算讓它長存,可恰巧就有一頭兇獸從附近經過,這些惡在絕望的掙扎中,無奈選擇了寄宿在兇獸體內,而憐素,說是妖獸,其實有一半是兇獸的血統。
“都是隔年往事,你們也別太放在心上了。”花憐馨笑得很無奈。
“聽過這樣的故事,您讓我們忘了,我們還覺得強人所難呢。”君謙收起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態度,略帶尊敬地對着花憐馨抱拳一禮,“花導師的爲人,君謙相當佩服。想必您這麼多年沒有離開過西山頭,就是在等着木蓮師姐的轉世,想再收她爲徒,看她登峰造極。”
聞言,花憐馨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似乎還有一絲意外:“我並非那麼寬厚,只是這也是我的執念,若放不下執念,怕是證道無望。”
說到證道無望的時候,花憐馨臉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神色間完全看不出失望,反而有點淡然的感覺,這讓秦筱有點不解。
“如今,木蓮師姐的轉世也投身您門下,修爲也相當出挑,比之之前地位更高,您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花憐馨擺了擺手,“這些擾人的事暫且不提,我壓制修爲至今,壽元所剩無幾,也已經是極限了。若是衝擊帝境,必然要遭遇天劫,怕是等不到木蓮修爲精進風風光光的時候了;只是這麼多年,如今了卻心願,我反倒有點不想渡劫了。”
“那可不行。”不等花憐馨話音落地,秦筱連忙說,“若是這般,更應該有個目標。若是不能渡劫成功,想必日後師姐風風光光的日子,您可就都看不見了。”她說得很跨,彷彿害怕花憐馨一念之差,斷送了自己似的
實際上,根本不必要那麼緊迫。
“你倒是有心了。”花憐馨笑着點了點頭,從座位上站起來,給如今的木蓮遞了個眼色,很快便有三盞茶送上來,“陳年往事,就此告一段落。我之所以說出來,只是想讓大帝不要太過自責,本就是惡,洗心革面何其困難,稍有不慎就被頗有居心之人帶上歪途,是她道心不穩,若是說有責任,那至少也是沒能完全善後的我責任大一些。”
“這話言重了。”君狂輕咳一聲,“此事就此打住。”
“也是。”花憐馨微微頷首,“你們想必也知道,我們西山頭最有名的,並不是出了木蓮這麼個搶眼的弟子,也不是男人很多到處都是酸臭汗味,一切的精華,可都在這小小一杯當中。”頓了頓,她又說,“當年也有三個小傢伙,在我這裡不卑不亢,反而有點耀武揚威的意思,只不過性格與你們有些不同,倒是一樣可愛。”
也許真的是因爲上了年紀,或者只是在君狂等人面前打開話匣子,花憐馨話明顯多了不少。
若是換了旁人,君狂一定會很沒耐心地打斷對方的話,可偏偏這一次,他一直含着笑,微抿着脣仔細地聽着。
花憐馨是個值得尊敬的女修,這一點,他從沒懷疑過。
木蓮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世,花憐馨講話的時候,她一直在門內候着,並沒有對自己的身世表現出什麼意外,似乎很清楚這個與她有關的故事會往怎樣的方向發展。
君狂留意看了她一眼,覺得她比雷聿說得來得更冷。
“花導師未免小氣,竟然就用一杯茶糊弄我們。”君狂解開茶碗蓋兒,頗爲嫌棄地看着碗底的兩枚葉片。
沒等花憐馨解釋,木蓮便開口了:“兩片葉,已經是對你們極大的優待。”
“請問花導師,這茶有什麼說法嗎?”秦筱好奇地看着淡色的茶湯。
“這叫明悟茶,飲用之後,在悟道方面會更容易抓住機緣。”木蓮說。
修行最重要的是領悟道的真諦,不管是大道還是小道,甚至微末到對細枝末節的領悟,稍微有一點動搖,就可能發生偏差,本該抓住的機遇,也從身邊溜走。
出現這類情況的修士不是一個兩個,不如說一直順風順水,二十五歲便證道的君狂,算是極爲特殊的個例。
年年,都有無數修士爲了討一杯明悟茶,遞上拜帖和豐厚的禮物,並且明言就算沒有任何回饋,只要花憐馨眼熟他們的名字即可。年復一年,花憐馨總有那麼幾個拗不過人情的時候,對這些連年送上珍貴禮物的人,她只能施捨一兩枚葉片,也算還了人情。
就算是西山頭的內院弟子,也不見得在學院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有機會接觸到明悟茶,更不要提能夠得到一整杯的茶水,還是用兩片葉泡的。
很明顯,花憐馨在對他們三人表示好感。
似乎花憐馨真的有點老了,沒有那麼多精力跟君狂他們多說,也可能是因爲她一下子說了太多的話,覺得接下來無話可說,亦或是覺得三人接下來會問一些她難以啓齒的問題……
總之,在三人結果茶以後,她便推說自己要休息,讓木蓮陪着他們了。
三人和木蓮並沒有什麼話可說,君狂對着木蓮拱了拱手,三人便離開了
“沒想到憐素姐竟然跟花導師有淵源呢。”回去的路上,秦筱有意無意地說起來。
“我說嘛,楚千爲什麼不跟着一起來,並且第一個表示不參合。”君謙輕哼一聲,“敢情是見了木蓮,不知道應該說是小老婆,還是女兒了。”
“你說這話,是討打呢!”君狂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不來,並不是因爲覺得當年的事跟蓮帝有多大關係,只不過覺得他是客人,本身就是北門的客人,這種時候去西山頭不太合適,平常幾乎每年他都要過來看看,勸花憐馨早日渡劫。”
“真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事。”君謙有意無意地點着頭,“回去以後,要好好審問他。”
“怕什麼!他怎麼說也是個前輩大帝了,注意跟我一個小輩兒計較麼?”君謙不以爲意,微揚着下巴。
“遲早有你哭的時候。”君狂無奈地笑了,在他肩膀上輕捶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