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聖嬰
許甲已經渡了青牛精,許母渡了那火中精,可是他們都已經轉世一回了,這個前世屍身卻不能向前看,只能回憶在仇恨之中,怨恨,執念,在因果的催化下,便更爲恨天尤人。
許甲道:“太上老君有一道太玄清生符籙,曾經讓徐甲真人從白骨復生,你的兒子成了火僵,可意識不足,乃是無魄,魄乃惡性也,是後天養成,十分弱小,即便成了小旱魃,也醒不過來。”
“因爲它的魂已經轉世,成了火中精靈,貧道可以主持儀式,使得魂屍相合,你覺得呢?”
這女僵頗有靈慧,不像是普通殭屍,倒像是羅剎。
羅剎喜食人血肉,不同於夜叉,又或者藥叉,他們雖然是惡鬼殭屍之流,卻是佛門降服的護法。
而羅剎乃印度神話中之惡魔,男羅剎爲黑身、朱發、綠眼,女羅剎則如絕美婦人,富有魅人之力,專食人之血肉。
密宗之中的羅剎則是地獄神祇,一般是牛頭人手,力氣甚大,在密宗佛典中,羅剎誓願守護佛法及正法行人,轉變成佛教之守護神,彼等呈神王形,身披甲冑,手上持刀,跨騎白獅。
比較接近的形象則是周星馳版本的濟公里面的羅剎鬼王。
這個女僵雖然還沒有變成真正的羅剎,可是普通殭屍是完全沒有靈智的,更何況屍中孕僵,還有護子之心。
那女僵被定屍符定住,隻眼睛死死盯着已經被許甲用身上的納衣包起來的旱魃嬰屍。
借來前世法力,咬破手指,藉着地仙點化之力,以自身“陰陽”二炁,天罡正炁,點其眉心。
卻見如同胡金花眉心橘紅赤金色印記一般,點了一個硃砂痣。
頓時火炁盡收,不再顯露旱魃之相。
只是許甲畢竟沒有“死而復生”的力量,唯有幾門邪術,可以豢養靈童。
民法之中有“柳靈童”,需要用柳樹根雕刻童子形象,泰國的“古曼童”,許甲也略知一二,需要用墮胎,或者早夭的一部分屍骨供養。閭山派也有閭山靈童,是早夭的富貴之家的小孩魂魄受煉,不能昇天或者輪迴者,在壇上打工,積攢功德,據說可以選拔到天上去當童子。
要是有天仙功行,或許能真的死而復活。
許甲如今修行,比前世更“正規”,少走許多彎路,少吃許多苦頭,還有一個掛隨身帶着。
攝伏了火炁,便是封印了旱魃神通,許甲又看向那女僵,決定“以子挾母”。
雖然不厚道,但也算有所成就。
鬆了定屍符,這羅剎女果然不跑了,許甲走到哪,她跟到哪。
於是許甲一路走到了雷劈棺的堂口,雷劈棺是個醜漢子,有些殘缺,他見了許甲,連忙鞠躬行禮。
許甲讓他不必多禮,指着後面跟着的這具羅剎女道:“給她做一副棺材!”
這羅剎衣裳破爛,身體乾枯,唯有眼睛黑得嚇人,但有些靈智,知道躲着人。
許甲又指着用納衣包裹的旱魃嬰屍道:“這個也要。”
雷劈棺雖然被殭屍嚇了一跳,但還是言簡意賅的道:“行!”
法界之中木魅前來拜會,他是小胖墩身邊鬼跟班牛二柱的爹,因風水隱患,被木煞剋死,魂魄便入了老木之中,與之共生,那處屋子,一開始是狐仙堂口,但現在狐仙堂口搬到了許家村,便依舊還給了牛二柱自用,這木魅也成爲了堂上仙家,又繫上了紅線,吊了竹木牌,如今正在往“姻緣樹”發展。
故而他現在的樣子便是一個綠衣翁,身上卻有着一些些紅絲線纏繞。
“法主公,這是殭屍吧,兇的嘞!我們不是名門正道麼?怎麼要跟這些東西打交道!”
許甲上下打量他:“我們是名門正道麼?我怎麼不知道?名門正道會收你這個木魅做堂上仙家?我想你是誤會了。”
木魅:.
好陰陽怪氣啊!法主公這是怎麼了?
許甲淡淡道:“保持恭敬心,這兩具殭屍雖看似惡,其實頗有功德,倒是人面似善,卻有險惡之意,我不拘泥於外相,你卻來問我?”
許甲說完,這木魅就支支吾吾,想說什麼也說不大出口。
只雷劈棺,三下兩下,大刀闊斧,選了一塊料子,便開始製作棺槨。
而另外一邊,青牛精也有這種魂魄和屍體之中的羈絆,從仙芝谷這邊自顧尋了來,見到這麼兩具乾屍,卻是淚從眼中出,苦從心底來,百感交集,一時間多少委屈,難受,之前說看開了,不在乎了,如今便是“百味雜陳是離悲,心頭千千結,碧落黃泉兩茫茫,無處話淒涼。”
當然,他是鄉野妖怪,沒有這麼多文化,堵在心裡,就是兩個字“難受”。
只聽到一聲淒厲的牛叫,竟然比上次許甲用巴豆和牽牛暗算下藥的時候叫得還要悲切。
那女僵這纔不看許甲抱着的旱魃嬰兒,和夔青身魂感應,夔青只覺得心揪揪,胸口悶,那女僵則有一種死了多年,卻馬上要活過來的感覺,步履蹣跚,朝着夔青走去。
一時夔青前蹄跪下,將此女僵護在身邊,同時對着許甲求情道:“許師,小畜只求您千萬不要殺了她,與我留個念想吧。”
許甲倒是第一次看這種,心道輪迴可怖,叫衆生沉淪,宿命因果,剪不斷,理還亂,前世屍和今生魂,竟然還有這樣的聯繫。
“我本就沒有將它煉殺的意思,既然收了你,自然也要了結這段因果,你前世死前,曾經發下大願,要此地大旱三年,來報此仇怨,這也不是你想要放下就能放下的,因果之事,非人所能控制。”
“故而我需要伱時時刻刻關注着它,不可讓她沾染血氣,只能供奉香火。”
“餐風飲露,修持謹慎,我有一套太陰煉形法,煉成之後,未必不能從屍魔變成女仙,其中也有許多險要,至於胎中旱魃,和那火精相合,可以與我家做個護法,金與火合,讓金蟾帶着一併做個善財,制火煞旺離運,你可願意?”
“小畜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多謝上師恩澤!”
夔青之前進入賢者時間,已經有所了悟,可是悟了只是悟了,不能對現實有任何實質性的改變,還要有自身的強大本領去做實事,去做出改變,從而解脫宿命。否則其實也是一種“認命”。 等着雷劈棺做好棺材,許甲這才用了“控屍符”,將羅剎封入棺中,然後以紅漆畫上符籙,叫着夔青背到蜈蚣嶺去,那蜈蚣抱珠地葬了採玉,她可以葬在蜈蚣口,那裡是風口。
而許甲則將旱魃嬰兒放入小棺中,也繪製上符籙,帶走直接回到家中,直接往佛堂之中去。
佛堂之中燈火明亮,許母已經休息去了,其中一盞燈芯在霹靂啪啦。
許甲將小棺打開,隨即做法引渡火精入屍中去。
小旱魃雖是火煞屬,卻是陰物,這火精則是陽物,即便是前世肉身,也不能相合,是陽火神對應陰火煞。
不過那屍中得了許甲法力點化,因此還是十分順利的渡入了。
只見那赤幟童子,自海燈中飛出,化作飛火,自小殭屍的眼睛,鼻子,嘴巴里面鑽入進去。
旋即肉身開始充盈,變成了一個渾身通紅,好像是煮熟的螃蟹一般,同時眼睛靈動起了,但被困在身子裡十分不舒服,於是他猛錘自己鼻子,想要從中逃脫出來。
許甲卻將隨心如意杆上兩個金箍摘下一個來,套到了他脖子上,瞬間就老實了下來,只是依舊眼神桀驁,微微一揮手,一道芙蓉火焰旗便出現,這旗是胎衣火炁所成,微微一揮,便要縱火。
這時觀音菩薩相放出光來,許母留下的咒力起作用了,“唵!”,此密咒字意在降服一應外道。
這小東西被困胎藏界中積蓄佛性,聽到這聲,果然安靜了下來。
這時小紅聽見動靜,進來查看,見着一個渾身通紅的醜孩子,也是嚇了一跳:“少爺,你從哪裡又帶回來一個孩子?”
上次的許兼就夠叫她頭疼了,雖然挺聽話,但是小孩子需求就是多,哪怕請來了一個奶媽子,可畢竟不能全讓奶媽子帶大的。
許甲道:“他是火精旱魃,我的好助力,上天知曉我要治蛟龍,纔派它出世來幫我,旱魃最是克行洪走蛟之輩。”
“雖然這是小旱魃,不是女魃之流的凶神,但是旱魃有“飛天擒龍”之能。”
“有書言:“其氣焰迷塞乾坤,使隔絕不通,殺龍吞雲,行走如風,所到之處大旱不絕,赤地千里。”
小紅嚇了一跳:“這麼一個凶神?怎麼請回家來了?”
許甲哈哈道:“他要是有這個本事,我還能帶回來麼?逗你的了,但是可以跟着我學藝,自有一番成就,這是不比說的。”
許甲對着那個已經平靜下來的小旱魃道:“你自出世就身死,也未有名字,和這個世界產生深刻的聯繫,今日我爲你取一個名字,便叫聖嬰如何?”
許甲知曉這個小東西頑皮,於是將其真諱定下,又將那“治妖秘冊”拿出,擠出其血,按下手印,做個制衡之用。
“聖嬰者,昔者求雨剖腹取胎之屍也,魂落火中精,善役災,見之則走水,屍僵成魃,旱絕一地,許天師治之,乃歸正道,時有靈驗。”
治了真名,這小傢伙就十分親暱許甲了,因爲他是殭屍之體,內充火精,便不同普通嬰兒,要吃奶,也不如殭屍要喝血,他缺少的是“燃料”。
也就是說他要吃各種可以燃燒的東西,可以是枯葉,乾柴這種原始的,最容易富集的點火材料,但估計口感不佳,也可以是高度酒精,或者“火油”。
卻見他跑到長明燈大海缸前,咕嚕咕嚕喝了起了,喝了半缸,肚子大如蛤蟆肚,身子卻不怎麼紅起了,面容也憨態可掬起來,像是喝醉了一般。
“啊?喝這麼多油!”小紅驚呼:“沒問題麼?”
卻見那聖嬰打了個嗝,馬上就噴出火來。
隨後就晃晃悠悠,像是一隻考拉一樣,抱住了許甲的腿,睡着了。
好傢伙,這小玩意噴火可以,要是再傳一手外雷,豈不是人形彈藥庫。
許甲越看越喜歡。
如此又過了三日,許甲潛心修煉了幾日天罡正炁,順暢無比,金蟾也尋到了足夠多的製作天罡神火雷的材料,而聖嬰也被許母所接納,只是這小東西喜歡玩火,最愛鑽廚房,還差點燒了柴房,因此被小紅澆了一瓢涼水,當場涼掉半截,這才曉得這小東西怕水。
不過這是因爲他神通火煞被封印了,要是解開封印,這一瓢水只能看看白煙。
這小東西還有一樣,就是學東西十分快,善於模仿,而且一日一變,短短三日,便有三歲大小,已經會咿咿呀呀的說話了。
他叫許甲爲“上師”。
因爲他跟許母一樣,都是學的“佛法”,許甲傳授的正是“拙火定”,以及“大日如來心咒”。
暫時沒有傳授什麼“三昧真火”,因爲許甲自己也沒有修成三昧,三昧修成,需要外藥三昧,內藥三昧,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修成三昧,便可以着手“煉丹”,只是許甲走的不是內丹道,而是內景道,如此修成三昧真火則是需要三大身神協調,而且三昧真火其實有不同種類,內景能煉的是君三昧,臣三昧,民三昧。
元神爲君,修持三昧便是神火,意火,識火,合成三昧是無上智慧之火。
此火鍛鍊元神,助人證就陽神,煉盡陰滓,便是純陽無垢,上等神仙。
若能煉成臣火,取精氣神三寶,修持三昧,能夠洗經伐髓,煉就無塵身,其實是“地仙”成就。
至於民火,則是採怒火,慾火,無名火,修成三昧,此意乃是藉助人自身的情緒,並且放大,於修行無益處,但是威力極大,人仙便可練就,即採心,腎,膀胱三火,聚於中焦,便可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