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漂亮!”太平溪,高遠雙眼放光,這一仗雖然沒有什麼收穫,比起傷亡,趙軍的傷亡還要更大一些,但對於高遠來說,這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能打得自命不凡的秦軍吃不住傷亡而主動後撤,對於整支趙軍來講,都是一個不小的激勵。
秦人也不過如此。高遠要的就是在趙軍的心裡埋下這顆種子,然後慢慢地讓其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高遠似乎看到了當年那支威震天下的趙軍。
“大王,這一仗,我們當場陣亡了八百餘人,受傷近二千,整支先鋒部隊,近乎半殘。”趙希烈小聲地向高遠彙報着。
“沒什麼,秦人的傷亡比我們小不了多少。那些受傷的,休養一段時間,便又可以重新上陣,那個時候,他們可就不是今天的戰場初哥了,到時候,戰鬥力還會更上一個臺階。”高遠不以爲意。
“我們的裝備太差了一些。”趙希烈訴苦道:“如果我們有和秦軍一樣的盔甲,一樣的武器,我敢保證,他們的傷亡還能更大一些,我們能和他們打成一比一的傷亡率。”
聽着趙希烈滿心的不服氣,高遠笑道:“再忍一忍吧,我們的後勤補充已經出了上谷,用不了多少天,你們就可以穿上最好的盔甲,拿上最鋒利的刀矛的。走,跟我去傷兵營看一看,醫生夠用嗎?”
“醫生倒夠用。就是藥材差了不少。”趙希烈道,“很多也只能草草包紮一下便送到後方去。”
高遠沉吟道:“命令晉陽城所有的藥材鋪子,都必須無條件地將藥材交出來,戰後再給他們補償,這個時候。誰敢扯後腿,我就要了他的命。”
比起外邊營地的鬥志高昂,傷兵營不免就有些悽慘了,一踏進營門,鬼哭狼嚎之聲便讓趙希烈臉上有些掛不住。
“嚎什麼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如此鬼叫,成何體統?”對着傷兵營的主管。趙希烈斥道。“大王來了。讓他們安靜點,不要丟了我們晉陽軍隊的臉。”
高遠哈哈一笑,叫住了傷兵營主管,“無妨,想當初,我第一次上戰場掛了採,回到營裡。也是鬼哭狼嚎,現在藥材不夠,吼一吼,倒也可以轉移注意力,傷口也就不會那麼疼了,對傷兵,要多加撫慰,不要讓他們流了血,回來還傷心傷意。”
“大王總是如此體恤士卒。”趙希烈奉承道。
“沒有他們,我們如何打勝仗。難道靠我們親自去衝鋒陷陣麼?”高遠笑道:“希烈啊,告訴你的士兵們,所有的傷亡士兵,戰後的撫卹都會按照漢軍的標準一體執行,該給地的給地,該安排工作的安排工作,該我們養着的。我們就養着,總之,不會讓他們沒了着落。”
“多謝大王,如果能按照大漢軍隊的統一撫卹標準,士兵們沒有後顧之憂,打起仗會更加英勇的。”趙希烈大喜,先前心裡有這個想法,但高遠沒有主動提起,他也不好提出來。
“天賜,回頭你要派人,到軍隊之中去宣揚我們漢軍的這些標準,當然,不僅僅是這些標準,還有紀律,榮譽,他們現在已經是我們大漢軍隊的一員了,這些我們的士兵耳熟能詳的東西,他們也必須知曉嘛!”
“是,大王,先前是微臣疏忽了。”曹天賜連連點頭。
走進一個帳蓬,高遠第一眼便看到了門板似的螃蟹,戰場之上不覺得,下了戰場,這個傢伙終於是再也撐不住,倒了下來,胸腹的皮甲給開了一個洞,如果不是那張皮甲頂了一下,那槍沒有扎得太深,螃蟹現在已經交待了。此刻包紮過後,又喝了一碗熱粥,這個漢子倒已是緩了過來,正閉眼靠在大帳的一角,而在他的邊上,江福正口沫橫飛地向其它一些傷兵吹噓着螃蟹的英勇事蹟。
“一個人砍了八九個?那可真是了不起呢!沒吹牛吧?”正吹着的江福忽在聽到這句話,回過頭來,便看到大帳的門口站着一排高級將領,頓時嚇了一跳,一下子跳了起來,打頭的一個也不認得,倒是趙希烈他是見過一面的,模模糊糊有些映象。
“不,不敢吹牛,螃蟹哥一柄斧頭,一斧一個。”江福有些犯哆嗦。
看着哆哆嗦嗦的小兵,高遠不由失笑,“你的螃蟹哥一斧一個,你在幹什麼,替他清數麼?”
“小人,小人在旁邊掩護螃蟹哥,他只管殺,我和另一個兄弟幫他擋住敵人的攻擊。”江福仍在哆嗦着。
“咦,了不起呢,趙將軍,你們平素練習過這種小組間的協同配合嗎?”高遠有些詫異地問道。
“慚愧,大王,我們平素沒有練過這個。”趙希烈臉露慚色。
高遠點點頭,“以後要練一練,戰場之上,有效的協同配合能有效地減輕傷亡,瞧瞧,這三個兵配合,便能殺八九個秦兵,要是你們的部下都會這一招,那今天就不是這麼個傷亡數了,秦人早被你們擊潰了,當然,看這螃蟹的塊頭,就是一個力大無窮的傢伙。”
聽到趙希烈叫大王,江福的兩條腿已經軟得跟麪條似的,直向地下出溜,倒是掙扎着站起來的螃蟹一把托住了他。
“大王,不止九人,江福還殺了一個呢,是十個。”他大聲道。
高遠大笑起來,“好,十個,這是你的斧子吧,怕不有二三十斤呢,能將他在戰場上玩轉,臂力了不起,希烈啊,這樣的勇士,該給獎賞啊!”
“當然,螃蟹,啊不,你叫什麼名字?”
“大將軍,小人叫覃志,螃蟹是他們給小人取得綽號。”螃蟹大聲道。
“好,覃志,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哨將了,你叫江福是吧,從現在起,你是小隊長了。閒下來的時候,將你們摸索出來的那個協同配合也教教其它的弟兄們。”趙希烈大聲道。
“是,大將軍!”饒是螃蟹已經覺得生活沒了多少樂趣,但能一下子升作哨將,臉上仍然是露出了笑容。
走出傷兵營,高遠對趙希烈道:“從血與火中淬鍊出來的兵,纔是真正的好兵,能夠從慘烈的戰場之上活下來的兵,不但要有運氣,也要有悟性,這個螃蟹和江福有點意思,希烈,再打上幾仗,你的麾下也許會傷亡不少,但存活下來的,將都是精英。你現在明白我爲什麼要頂出來打幾仗的意思了吧?”
“明白了。”趙希烈佩服地道。
“讓他們見見血,遇遇事兒,也許會有不小的傷亡,但對接下來的防禦戰的好處大得很呢,我們的援軍抵達這裡,估計要一個月,最快也得二十天,這二十天要頂住秦人的攻擊不是一件容易事,特別是我站在這裡,路超一定跟打了雞血似的。樂天溪守兩天,然後退往下一個防禦點,慢慢地拖,多拖兩天,長平的防禦體系便能更加完善一點,我們的後勤輜重便能及時地抵達。等長平的防禦陣地裝上了我們的武器,秦人想要打下來,那基本就沒有什麼可能了,那個時候,就輪到我們玩他們了,我要讓他們退也退不得,進也進不了,只能在長平跟我們耗下去。”
“晉陽城那頭?”
“晉陽城那頭你不必擔心。”高遠擺了擺手,“我還真希望路超去打一打呢,只可惜,這個傢伙老到得很,那麼大一塊肥肉放在哪兒,他瞧也不瞧一眼,一門心思就盯上了長平。”
趙希烈恍然大悟,“我說沒有看到古將軍和阿古將軍呢!”
“古麗在逗着秦軍的騎兵玩呢,阿固懷恩倒是想守株待兔,不過現在看來,阿固懷恩要白守了,對手根本就沒這個意思嘛!”
“秦軍兩萬鐵騎圍追堵截古將軍,她能不能撐得住啊?”趙希烈有些擔心。
“撐不住?”高遠哧的笑了起來,“前兩年在大草原之上,李信十數萬大軍也沒有堵住古麗,別看她是一個女人,可是深諳匈奴人打仗的那一套,有縫就鑽,有便宜就佔,稍一遇阻,立刻跑得無影無蹤,秦軍的騎兵碰上了她,不可拖個半死,真是便宜他們了。”
“那倒是,匈奴騎兵師一人雙馬,光是這份裝備,跑也跑死了秦軍騎兵。”趙希烈道。
高遠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這冰天雪地的,戰馬的損耗可比平時大得多,匈奴騎兵師在冰天雪地城打慣了仗,秦人卻未必習慣。”
秦軍的確不習慣,自從斥候發現了漢軍騎兵的蹤跡,秦軍的騎兵將領江震便一路窮追不捨,近兩萬騎兵分成了四路,想堵住這股東胡騎兵,來一場騎兵大決戰,只可惜,對手跑得比兔子還快,往往眼看着追上了,馬上就要合圍,對手卻又突然從縫隙之中揚長而去,偏生他們又不跑遠,總是不遠不近的吊着他們,往往江震已經恢心喪氣的時候,卻又突然發現這支敵騎就在他們的不遠方,如此爲回折騰了幾天,江震發現,自己的騎兵一仗未打,已經摺損了近千騎,不是馬折了蹄子,就是士兵在寒夜之中凍傷,不得不退出戰鬥。
這樣的仗,打得江震只覺得窩囊之極。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匈奴騎兵,早些年與匈奴騎兵作戰,他們可是絲毫不懼怕野戰的,往往還主動挑釁。
“他孃的,不能這樣幹了,撤回去。”江震在又浪費了一天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對手的意圖太明顯了,根本就不想和他打,只想將他引離長平主戰場。只要自己回到長平,不怕他們不跟來,那個時候,再來與對手決一死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