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日,高遠安然無恙回到了遼西扶風城,在當地成千上萬軍民的歡呼聲中進入了他闊別大半年的城內.
八月初一,高遠征東將軍府開府建牙,將軍府下設左軍都督,右軍都督,中軍都督,軍長史,軍司馬,徵辟孟原爲左軍都督,鄭曉陽爲右軍都督,孫曉爲中軍都督,曹天成爲軍司馬,本來還想徵辟吳凱爲軍長史,但吳凱卻是說什麼也不幹,情願當着他的縣令,說白了,他最主要的精力還是要放在自家的生意之上。
八月初八,徵東將軍府在扶風城下舉行盛大閱兵儀式,三軍都督各率軍馬,接受新任徵東將軍高遠的檢閱.
一個接着一個震憾的消息,通過扶風傳向大燕的四面八方,同時,也傳向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而每一個接到消息的人的反映卻是各不相同.
遼西郡張守約,聽着信使的回報,驚訝之餘卻又彷彿是意料之中,稍作思考,便吩咐親衛統領顧長衛準備禮物,他要親赴扶風,向高遠表示祝賀.張叔寶在扶風根本就沒有回來,而張君寶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卻是臉色鐵青,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整整一天沒有出門.
琅琊郡,剛剛回到這裡不久的葉天南仰天大笑,隨即派出麾下大將葉真,攜自己與葉菁兒的親筆信赴扶風.
河間郡嚴聖浩,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面對着屬下好不容易從草原之上找回來的親信大將陳瑛的屍體,天氣炎熱,屍體早已腐亂,惡臭撲鼻,幾乎難以辯明陳瑛的面目.聽到信使的回報之後,長嘆一口氣,吩咐麾下,準備豐厚的禮物,送往扶風,對高遠的開府建牙表示祝賀.
漁陽郡,姜大維與兒子姜新亮的反應卻是截然相反,一個大發雷霆,這一天之間,也不知有多少府裡下人遭了殃,而姜新亮卻是喜氣洋洋,呼朋喚友,於酒家之間大肆慶祝了一番.
薊城,燕王姬平聽聞高遠在扶風正式開府建牙,笑意盈盈的吩咐將徵東將軍一應印信儀仗旗牌快馬送往扶風,絲毫不顧太尉周淵鐵青的臉龐,笑眯眯地對羣臣道:”高遠出身微末之間,對於這些禮儀之事只怕不甚瞭然,然則徵東將軍乃我大燕八大鎮將之一,位高權重,不可輕忽.淳于大人,還是你辛苦一趟,親自去一趟扶風吧.”
燕國內史淳于燕躬身爲禮:”謹遵王命!”起身之時,看了一眼太尉周淵與御史大夫寧則誠,眼中一絲戲謔之意卻是怎麼也抹不掉.
晚間,閒雲樓內,周淵與寧則誠相對而座,相對於周淵的暴怒,寧則成卻顯得相當淡然.
“王上賞賜給高遠千副盔甲以及各類財帛不下鉅萬,他想幹什麼?”重重地將手中茶杯頓在桌面之上,此時的周淵,絲毫沒有了平時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色的從容,顯得焦燥之極.
“周公,稍安勿燥!”寧則誠輕輕地敲着桌面,”今日在朝堂之上,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薊城刺殺高遠之舉乃是你所爲嗎?”
周淵聞言一怔,”就算不言,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乃是你我所爲嗎?”他忽然獰笑起來,”寧大人,莫非你認爲你還能脫身嗎?王上此舉,分明就是警告你我二人,看來他對我們已經有所疑忌了.”
寧則誠臉色不變,”哪又如何?周公,高遠就算活着回到了扶風,又能拿你我二人怎樣,徵東將軍,哈,燕國有八大鎮將,他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你我,卻是唯一的,既然事有不揩,自當徐徐圖之.只不過我希望下一次再出手之時,你能十拿十穩,而不像這一次,虎頭蛇尾,這樣的有利局面之下,居然還讓高遠逃之夭夭,以致於種下惡果.”
周淵頹然道:”如此死局,也能讓他逃出生天,早知如此,我便應當在漁陽軍前,想法子置他於死地.”
“如果在漁陽弄死了他,我們如何扳倒葉天南?”寧則誠搖搖頭,”相比高遠,葉天南更危險.”
“我是擔心養虎爲患啊,這一次,我們放虎歸山,以後想再有這樣的機會,可就難了.”周淵嘆息,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哪倒也不見得,只要用心,機會時時都會有的.”寧則誠笑咪咪地道.
“你已經有辦法了?”周淵眼前一亮.
“辦法倒然有,只不過這一次卻是要下些水磨功夫,而且還得時機成熟,卻看看吧,如果高遠才僅至此,那也無所謂,如果他當真還能步步向前,那說不得,就必須要對付他了.”寧則誠輕輕地啜了一口茶,”周公,且等等吧.眼下我大燕正在籌備發動對東胡的大戰,你的心思還是多用在這上面好些,如果能拿下東胡,你可是功蓋千秋,只要做到了這一步,你還怕一個區區的高遠麼?”
周淵哈哈一笑,”你說得對,總攻東胡,不管高遠願不願意,他就得重歸我的麾下,機會卻是大把的有.”
寧則成搖頭,”此時高遠,已不是彼時高遠,想要輕易算計他,已是不可能了,不過,辦法總是有的.”
“你說的辦法是?”
“此事,須得重落在遼西!”張守約以手指蘸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了一個名字,”我已經派人卻聯絡他了,想必他也是願意得很.”
看着這個頗有些陌生的名字,周淵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這纔想起此人是誰,瞪大了眼睛看着寧則誠,”寧大人當真厲害,竟是打着這個主意.”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足爲外人道了,如果成功,可就不是一石二鳥,而是一石三鳥了.”寧則誠笑道.”所以周大人,在我們發動之前,面子上的功夫,總是要做足的,高遠開府建牙,出任徵東將軍,你這個總管大燕兵馬的太尉,總得有所表示纔對.欲取之,必先予之.”
周淵連連點頭.”做出和解之態,以慢此子心中警戒之心,當可促你我大計得成.”
十數日過後,這一消息終於傳到了趙國,趙王趙無極只是瞟了一眼,便將這一封密報扔到了廢紙簍中,於他而言,燕國的這一次人事變動,根本就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雖說徵東將軍已是燕國高級將領,但此人深處東胡邊境,於趙國一時半會兒卻沒有什麼影響,現在讓他焦頭亂額的事情太多了,哪裡顧得上燕國一個將領的升遷之事.
燕趙之戰,燕國大敗,需要有人爲此負責,他不得不貶斥趙杞,這讓他對於朝政的控制力大減,而此消彼漲之下,國相子蘭卻是水漲船高,歸政於國相的呼聲漸高,讓他極爲震怒.他強硬地作出了迴應.
秦趙之戰,看似秦國折損了大將贏騰,但從長遠來看,趙國卻是大敗虧輸,雖然知道趙牧乃是國之柱石,但在秦國的壓迫之下,不得不貶斥趙牧,更何況趙牧與子蘭是知交,這一次懲罰一下趙牧,也算是對子蘭一系的警告.子蘭不能再留在邯鄲了,讓他滾回代郡去吧,代郡現在損失慘重,沒有數十年休想翻過身來,而接下來應對秦軍有可能的攻擊,便會讓子蘭無暇顧及其它.
趙國政壇地震不斷,先是趙杞被貶,接着是趙牧被貶,再接下來,便是國相子蘭被除職.三個對趙國舉足輕重的人物竟然無一倖免.
上大夫公子立出任國相,原趙牧部將周長壽任河東大營主將,另以趙國常備軍大將趙廣任副將,以防秦軍.
趙國國相府,趙牧與子蘭相對而坐,相對於趙牧的滿臉疲憊與蒼老,子蘭反而顯得精神奕奕.
“趙將軍,此一戰,非你戰之罪也,而是還沒有開打,我們就已經輸了,戰場之上的敗北,不過是這一次事件的延續而已.王上雖然貶落了你,但不過就是應付一下秦國而已,只看河東大營主將是周長壽,便能明白,一旦有事,你便會起復.你也辛苦了這麼多年,正好藉此機會好好地休息一下.”子蘭安尉着神情低落的趙牧.
“話雖如此,但從此之後,我們與秦軍相比,必然是處處受制,步步落入下風,怎能不讓人憂慮?”趙牧嘆息道.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雖然我趙國這一次落了下風,但也讓其它各國看清了秦國的打算,也許再行縱橫之計,便不會有如此大的阻力了,興許這也是秦國由盛而衰的前奏呢,凡事也不用老往壞處想!”子蘭笑道.
“你倒是會寬人心.”趙牧笑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你算是得償心願了,除了國相,回到代郡,不再置身於邯鄲這色心鬥角這所,只需用心經略你代郡,想必你是極滿意的.”
“何談滿意一說,代郡現在是百廢待興,而秦軍,會讓我消停嗎?”提到代郡,子蘭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兩人相對無語,都是嗟呀不語,國事如此,夫復何言?苦苦支撐而已.
“東翁!”潘宏輕輕地走入了小廳,”剛剛虎豹騎送來了一個消息.”
“哦,什麼消息?”子蘭微微頷首,”看你樣子,頗爲吃驚啊?”
“東翁,是關於燕國的,您一直很關注的那個燕國縣尉高遠,升任徵東將軍,於遼西扶風開府建牙,正式走馬上任了.”潘宏道.
子蘭微微一愕,”竟是如此,前段時間傳來的消息,我還以爲此人已經被周淵等人算計死了呢,想不到居然柳暗花明,此人倒還真是一個人物.”沉吟片刻,子蘭道:”潘宏,讓馮發勇去一趟吧,就說我對他高升表示祝賀,嗯,禮物嘛,就讓馮發勇帶十萬兩銀票過去.別的東西也不好送過去,還是銀子方便,想必他現在開府建牙,最差的便是錢吧!”
聽着子蘭的吩咐,趙牧不由大愕,”子蘭兄,你怎麼對此人如此感興趣?如此大手筆?”
子蘭哈哈一笑,卻是沒有對趙牧解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