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還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不想晚飯的時候卻下起了瓢潑大雨,一陣陣雷聲時不時從遠處奔騰而來,就像有一個頂天立地般的龐然大物在黑幕裡憤怒地咆哮。
另外一個病友在下雨前被老公接走了,已經快出院的人了,早已忍受不了醫院裡這種冷清的孤獨的氛圍,趁着護士們不注意回家享受天倫之樂去了。
外面狂風暴雨的聲音吵得女人輾轉反側地睡不着,她索性披衣下牀,踱步到陽臺上望着漆黑的的遠處發呆。正在這時一道尖銳的閃電照亮了周圍的一切,女人突然感覺近處高高低低的樹木的影子像是活了起來的怪物一般陰森地朝她的這邊壓了過來。“啊!女人抱頭慘叫一聲彷彿見着鬼一般的往房間裡逃了過去。她沒有顧得上脫鞋,一個骨碌便跳到牀上,瑟縮在被子裡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十六牀,你怎麼了?沒事吧?”一個護士正好從門口經過,她看到了女人反常的舉動。
“怕,好怕,開燈,開燈!”女人的衣服已經溼透了,頭髮也緊緊地貼在額頭上,她抖抖索索地指着身後的黑暗一邊在枕頭邊翻找着什麼。
“你在找什麼啊?來,我來幫你。”護士有些同情地走近她。
終於,女人找出了一個黃色的藥瓶,護士拿過來一看是一種鎮靜的藥物,她正想繼續詢問,女人一把搶過來,迅速打開瓶蓋將兩粒白色的藥丸放進了嘴裡。
“你一直是在服用這種藥嗎?”護士有些詫異地看着她蒼白的臉問道。
“嗯,是的。”藥片一下肚,女人好像有先前抖得那麼激烈了。“我吃這種藥已經好多年了,很有效的。”
“你以前患過什麼病?能告訴我嗎?”護士出於一種責任感繼續問道,她心裡在想,這個女人要麼曾經患過精神類的疾病或者憂鬱症什麼的,不然,一個人怎麼能長期服用這種藥呢?她記得女人的病歷上只寫着酒精中毒一項病因,從昨天到現在任憑醫生怎麼詢問,她只是不說話。幾個富有經驗的老護士還用各種方式想套出有關她的其它信息,爲的是想找到她的家人以全面瞭解她的病史,好對症下藥,可是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那個女人除了極少說話外,老是看着一個地方長的時間的發呆。所以下班的時候,陳醫生對她們幾個值夜班的護士叮囑道,要密切注意這個女人的情況,因爲她很可能有精神病。
“你的話太多了,我不想說。”女人突然揚起臉,有些神精質地望着她固執地說。聲音不大,面孔有些扭曲,神態讓人看來有些恐怖。
護士被她的樣子嚇壞了,她一邊對她搖着手一邊逃也似的往外面跑去。
“哈哈,你也怕鬼啊!哈……哈哈!”
整整一晚上,那個護士再也不敢朝女人這邊張望了。
第二天,雨停了,陽光早早地灑在陽臺上的盆栽上。昨天的那個護士好不容易等來了換班的同事,她特地拖着一個男醫生輕輕的推開了女人的那扇門。
“哎?怎麼沒人?”護士有些敢奇怪。
“也許在洗手間裡,你去看看吧。”男醫生一屁股坐在門口的病牀上。女護士有些害怕地示意男醫生一起過去,男醫生擺擺手,又搖搖頭說:“讓我去洗手間找一個女人?瘋了還是想害我?”
女護士躡手躡腳地往洗手間那裡挪過去,卻發現門是開着的——裡面空無一人。
那個神秘的女人失蹤了。
還是樊城東隅的那棟賓館,原來它的名字叫東勝,聽上去是一個很有點想法的名字,彷彿它的主人要獨霸這城東的一方之財。而事實上,它曾經是門庭若市的,就是因爲去年一個江西來此談生意的商人暴死在裡面,人常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對於這類的消息竟是傳得周邊省市都沸沸揚揚的,很快,他們的生意是急轉直下,直至入不敷出,賓館的老闆,也就是那個張經理——張金勝,長得肥頭大耳卻是個花花腸子極多的人。做正經生意不行,那好,我就走點邪門的——他發動自己的親友暗地裡拉攏了一個由妙齡少女組成的應招團,俗話說就是在賓館裡地下活動的小姐。沒想到他的這一招還真靈,比那些大張旗鼓做這個生意的洗腳城、休閒屋的生意還要火。所以除了少數慕名而來的周邊省市的嫖客以外就是本市的一批固定客源。
張金勝昨晚睡得很香,他確實是太累了,那個小宋昨天下午折騰了他三次,搞得他渾身痠軟無力。
早晨大約九點鐘的樣子,張金勝還像個沉重的石頭般的砸在夢的湖底,黑天黑地的打着哨子般的鼾聲,敲門聲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誰啊,這麼早就來敲門,真是豈有此理,還讓不讓人睡了?”張金勝惱怒地吼了一聲,又側過身去,準備重新再睡。
“張金勝,你給老孃起來!再不起來,我把門給砸了啊!”一個沙啞的而熟悉的女人的聲音隔着門傳了過來。
張金勝一骨碌從牀上爬了起來,三下兩下套上睡衣就開了門,原來他知道他的老婆劉翠翠來了,聽那聲音像是來找茬的——他心虛啊。
就在他討好地望着老婆準備說話時,看見了昨天那個女人正站地她的背後。
“你他媽的什麼時候了還賴在牀上,昨晚你又幹什去了?找女人還是賭博了?看你眼睛紅的!我告訴你要是讓我抓住你的把柄可別怪老孃給你好看!”劉翠翠人長得不賴可就是愛撒潑,聲音粗得像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爲這些張金勝就非常的看不慣。後來有了別的女人就隔三差五的不回家,現在有了賓館的事務爲藉口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一個月劉翠翠能見他三次面就算是恩典了。
他們家在市中心,離這裡要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劉翠翠知道他心裡厭憎自己也拿他沒辦法,她知道自己再怎麼厲害也是管不住男人的心的,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她是懂的,好在有兩上如花似玉的雙胞胎女兒整天陪着自己,男人再怎麼不待見自己鈔票卻是嘩嘩地往家裡丟的,加上近來,她也交了個新歡,所以對張金勝的花花事也就充耳不聞,只是表面上嚇唬嚇唬他而已。
今天她是來拿錢的,她的弟弟和人合夥做生意,張金勝說好借他五十萬的,來拿了幾次張金勝找各種理由搪塞了,只好今天又來給他下最後的通牒。可一進門就發現了那個女人,只聽說女人也是來找張金勝要什麼錢的。她一聽就火了,這還得了,明目張膽的包養了外面的女人了!準備好好的當面教訓一番,於是就有了剛纔的一曲。
“你,你怎麼來了?”張金勝有些奇怪地越過老婆的肩頭望着那個女人問道。
“啪!老孃問你話不回答,眼裡只有這個野女人是吧?看老孃今天饒不饒你!”劉翠翠氣急敗壞地跳起來給了張金勝很結實的一巴掌。
“張經理,這樣的女人,你也要啊?”那個女人一反昨天的態度,扭身進門,站在兩人當中,挑釁地看着劉翠翠用一種曖昧的語氣對張金勝說道。
“天啦!大家來看看吧!張金勝養二奶了!我,我馬上跟你離婚!”劉翠翠飛快地脫下自己人高跟鞋瘋了一般地朝二人撲了過去,那個女人早就像一隻靈巧的兔子一閃身溜了,而張金勝木然間卻迎來了一頓劈頭蓋臉的臭打……
混亂間他們根本沒有發現,那個女人站在不遠處,臉上卻露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