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三點,我就開始做皮膚護理、挑衣服,捯飭了將近三個小時,將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又端正得體,如同一隻高傲的花孔雀奔赴飯店。
下了車,我就看到穿着灰色西服的沈驁,遠遠看去他長得確實很養眼,五官輪廓立體,身材修長健碩,衆人都說他是八旗子弟里長得最出挑的,然而,我比誰都清楚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貨色。
我擠出一抹淺笑,親暱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他相當不給面子地甩開。今兒我是來求人,暫時就把他當祖宗供起來,死皮賴臉地又湊近,討好着問“誰舉辦的宴會?”
他板着臉,應都懶得應我一聲,特跩地大步往前走。我早就摸這位祖宗的脾氣,不爽時,就是顆不定時炸彈,誰招惹就要淪爲炮灰。於是我聰明地閉上嘴,踩着高跟鞋小跑跟在他的屁股後面。
進了瑰麗堂皇的宴會大廳,斛籌交錯,衣香鬢影,盡是一派繁華盛景。
沈驁的命好,投胎在一個顯赫的家族,無論去了哪裡,從來都不缺一大堆討好奉承的人。我站在他的旁邊,扮演着雍容華貴的貴太太,落落大方地跟着他應酬。
那怕我裝得再得體,賓客對我態度都是不冷不熱,因爲我根本不被沈家人認可,那怕兩個人扯了證,我仍有名無分,頂多算是沈驁圈養的情婦。
四年來,我早就視若無睹,保持着着上揚的脣角,做好自己那套就行了。直至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心口猛地抽疼了下。我懷疑自己出現幻覺,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
那個人已經隨着顧叔來到了面前,顧叔朝沈驁介紹道“這是我的小兒子,顧卿之。”
顧卿之很得體地伸手“沈總,好久不見了。”
沈驁面無表情,好似眼前的情況,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看都不看顧卿之一眼,轉頭對顧叔毫不留情面地說道“我記得阿姨就生了靖軒,什麼時候冒出那麼大的兒子了?”
顧叔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氣得眉毛都劇烈顫抖,而沈驁囂張跋扈慣了,向來都是被人捧着的,那會看人臉色,更何況對方還是他父親的下屬。
突如其來的照面,讓我驚惶得不知所措,呆愣地望着眼前的顧卿之,多年不見,他的五官變得更立體,完全脫去少年的青澀了,既熟悉又陌生。
突然,沈驁旁若無人地長手一伸攬住我的腰,牢牢地禁錮入懷裡,霸道地奪走我的酒杯,低聲訓斥“別喝那麼多酒,酒量那麼差勁,別等會又要我抱着回去。
往日沈驁在人前向來都是無所顧忌的,想抱我就抱我,想摟我就摟我,根本不分場合。今天他的行爲不算過分,我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羞恥感。
我厭惡地撇頭正對上他帶着嘲弄的神色,遲鈍地反應他分明是故意的,一如當年那般要羞辱自己。
我再也保持不住鎮定,從沈驁的懷裡掙脫出來,也不管他陰沉得可怕的臉色,說自己要去洗手間,就提起長長的裙襬,穿過走廊,轉進洗手間。
我躲入逼仄的小格子間,無力地背靠着門板,掌心一陣刺痛傳來,這才發覺修剪得尖利的指甲已經掐進肉裡。
耳邊嗡嗡響起,彷彿從哪裡傳來了遙遙的罵聲---
唐寶兒,你真下賤,我以爲你是不一樣的,不是貪慕虛榮的女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我心煩意亂地打開包找煙,想抽菸解悶,根本就找不到煙盒,才記起自己半年前被沈驁強令戒菸了。我索性走到洗手池,將冷水撲在臉上,也不管會不會弄花妝容。
待情緒平復後,走出洗手間,卻在經過走廊的拐彎處,手臂突然被拽住了,我詫然地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