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蘇簡簡把霸道總裁的瑪麗蘇愛情故事看完已經是十二點了,沒吃早飯的她竟然也不覺得餓,把小說藏好,換好衣服,帶上鑰匙準備出門吃飯。

結果,她這邊才把防盜門打開,喬止陵的臉就從他們家門後晃了出來。

“嗨,要不要一起去吃飯?”蘇簡簡低頭鎖房門,沒有注意到喬止陵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嚴肅。

喬止陵說:“你睡到現在才醒嗎?我給你打電話爲什麼不接?”

蘇簡簡不想讓喬止陵知道早上自己看了一本無腦的小說,就含糊地說:“嗯,手機不能用了。”

喬止陵雙手懷胸,靠着門擡着下巴說:“我覺得你今天心情不錯,看來,沒怎麼受昨晚的事情影響。”

蘇簡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說:“我媽就那脾氣,也習慣了。”

習慣地漠視,習慣地不去理會。

喬止陵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你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寫作業?手機不是壞了嘛,不在一塊兒寫的話問問題也不方便吧。”

蘇簡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用,參考書都是買來做樣子的,我能把暑假作業寫完已經很好了。”

她的腦袋裡一閃而過昨天忽然冒出的學習計劃,但很快就被她無視了。蘇簡簡覺得現狀不錯,並不願意做任何的改變。

“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蘇簡簡又問了一遍。

喬止陵說:“你去吧。”他關門進屋,乾脆利落。

蘇簡簡站在樓梯口看了看緊閉的大門,聳了聳肩,下樓吃飯。

吃完飯,蘇簡簡跳上公交去了俞盼盼家裡。

俞盼盼的父母都是工廠裡的工人,平時工作忙,常常加班,沒什麼功夫管俞盼盼。蘇簡簡來了好幾次,也沒一回撞上他們的,倒是好幾次看到俞盼盼和不同的男孩子小巷口裡拉着手難捨難分。

蘇簡簡此次來也是小心翼翼的,就怕碰上俞盼盼和男孩子約會,但還好沒有。她到的時候,俞盼盼正靠在自家的鐵柵欄大門抽着一根眼看螞蟻搬着昆蟲屍體,她低着頭,菸屁股朝上,用手點了點菸,捲起的棕絲的菸灰落在地上,恰恰阻擋了螞蟻大軍的路。螞蟻大軍小心翼翼地用觸角試探面前的阻礙物是什麼,幾番試探無果後,又搬着屍體,臃腫地吃力地繞開菸灰,還算快速地往前走。

俞盼盼大約覺得有趣,抿着脣笑了,擡頭看到蘇簡簡,笑意更濃,大喊一句:“親愛的,快來小爺的懷抱。”

蘇簡簡掀了一個白眼給她,避開俞盼盼張開的雙臂,反倒反客爲主地一把摟住她的腰,在她的臉上蹭了一口,說:“愛妃此番接駕,甚得朕心。”

俞盼盼一抹臉頰上的口水,用手背蹭回蘇簡簡的臉蛋上,笑嘻嘻的,說話卻不客氣:“有這本事,不如去收了喬止陵啊,後宮佳麗三千,都比不過小喬回眸一笑。”

蘇簡簡把手鬆開,說:“昨晚收到期末考試的短信,我媽把我臭罵了一頓,我反正……”她話還沒有說完,一頓,回過頭很不可置信地問俞盼盼,“那個人不是車小畫嗎?”

俞盼盼人在大門裡頭,聞言探頭一看,果然見前面巷子口有一個女生吃力地踩着一輛三輪車晃悠悠地騎了過來,她每踩一下,臉都因爲用力而要紅上三分,可惜三輪車並不如她所意,在有些破爛的路上磕磕絆絆地前進。三輪車後放着一箱箱的飲料,礦泉水和泡麪,壘得高高的,用繩子捆在車上好不至於掉下去,車輪壓過石子後,震一震,箱子像是泰山般要壓下來。

“嗯。”俞盼盼見怪不怪,平淡地嗯了一聲,伸手要關門。

蘇簡簡自動後退了兩步,嘴巴還在問:“她也住在這兒?你認識她?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俞盼盼很奇怪:“我爲什麼要提起她?她和我又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塊兒,雖然住在同一條街上,和不認識也差不多。”

蘇簡簡半天才哦了一聲。

俞盼盼摟着她的腰進屋:“你不會真和那些男生這麼無聊,把車小畫這個特無聊的人當作什麼大明星了吧?”

“不是,只是最近老是遇到她。”蘇簡簡有些悶地說,“我覺得她和喬止陵很配。”

“啥?”俞盼盼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蘇簡簡,“她和喬止陵有一腿?”

俞盼盼心向着蘇簡簡,早裡認定喬止陵是閨蜜的,無論誰以任何方式染/指了喬止陵,就是小三,這是加持了閨蜜濾鏡。

“沒,我有一回看到他們兩個邊談論數學題邊從教室裡出來,就覺得他們很配,而已。”

俞盼盼愣了一下,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她的鄙視態度:“你是不是神經病?”

蘇簡簡有些煩躁地說:“你不知道,喬止陵喜歡唸書念得好的,我呢,期末考試和他相差了208分,老媽昨晚把我狠狠地罵了一頓,他就在現場。”

“你在逗我嗎?蘇簡簡,喬止陵親口說他喜歡讀書讀的好的女生?”

蘇簡簡沒吭聲,反正喬止陵看不起他們這樣的。

“你知不知道車小畫這個人平時有多悶?一天到晚抱着她的試卷,也不知道玩一玩,我去她家的小賣鋪買菸都懶得和她講話,這種人有誰會喜歡?再說了,學霸男主配學渣女主是標配,你知不知道?看過《惡作劇之吻》嗎?”

俞盼盼說起理由來倒是一套套的,最後乾脆利落,如法官手裡的法槌一樣,一敲定了結論,“你不追怎麼知道喬止陵不喜歡你?”

蘇簡簡聽了半天:“你說喬止陵會喜歡學渣?”

俞盼盼說:“嗯,這是言情的套路。”

蘇簡簡笑了:“小說哎,你當真啊。”

俞盼盼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指點蘇簡簡:“你追追看,追了就知道了。”

蘇簡簡就不和她說了,換了一個話題:“你期末考怎麼樣?叔叔阿姨有說你什麼嗎?”

俞盼盼一聳肩,滿不在乎地“就那樣唄,全段倒數第十一。”

蘇簡簡一副共患難的表情看着她:“我倒數第二十,不過你還好,你們藝術生高考可以降分,沒有我們苦。”

俞盼盼是美術特招生,降了快三百分進入越城一中的,否則無論是她的中考分數,還是她的家庭條件都不足以讓她進入越城一中。

俞盼盼一臉無所謂:“無所謂啊,我又不讀大學。”

蘇簡簡震驚:“爲什麼?”

“學不起唄,藝術生一年要多少的錢啊?現在在學校裡跟着老師學還好,等藝考了要請輔導老師,以後上大學也是,這錢我爸媽明確說了出不起。而且大學不都是去玩玩,混張文憑的嗎?一天到晚逃課逛酒吧談戀愛,我爲什麼還要去念?”俞盼盼說得很理所當然,也沒有分毫念不上大學的可惜,她本來就不愛讀書,不念大學對她來說可能是件幸福的事。

蘇簡簡沉默了好一會兒,說:“你不要大學文憑了?”

“大學文憑又不值錢,況且要文憑幹嘛呀?你看看女博士,學歷這麼高,連對象都找不到,姐姐只要找一個好老公,不比念個好文憑差。”俞盼盼笑嘻嘻地說。

蘇簡簡心情複雜地沉默着,說來也奇怪,在這個應該勸說好友的時刻,她的腦海裡莫名其妙地蹦出了喬止陵的眼神,他說的每一句話。

俞盼盼的手機響了,她接了,應了兩聲就收了音,說:“他們已經在純K佔好位置了,我們玩去?”

蘇簡簡不知怎麼就沒了玩樂的心情,下意識地拒絕說:“不了,今天我媽要回來吃晚飯,我要早點回去。”

“哦,這樣啊。”俞盼盼雖然覺得可惜,但也知道蘇簡簡家裡管得嚴,也就不強拉她一塊兒去玩。

蘇簡簡臨走前,問了俞盼盼這裡的小賣鋪在哪裡:“我的煙抽完了,想去買一包。”

俞盼盼給她指了路,在巷尾。

俞盼盼家住的這片區域,是城中村,很久之前就聽說被納入城市拆遷的範圍,但一直都沒有動靜。住在這一段的不是和俞盼盼的父母一樣的紡織廠或機械廠的工人就是下崗的工人,對一拆暴富的好事大都樂見其成。俞盼盼就和她說過,前幾年爲了地基的事情,二伯已經和他們家翻了臉,老死不相往來了。說起來也不過是幾平方米的地,就爲了多分點錢,親情都是可以拋開的。

蘇簡簡雙手插在褲袋裡,走在一半水泥一半黃沙的路上,想到俞盼盼方纔的話,她的神情,卻不知自己該不該感到慶幸,有一個很看重自己學業的媽媽。蘇簡簡不喜歡讀書,但也不想要早早地輟學,似乎在她的潛意識裡,一旦不讀書,她的青春就結束了,蘇簡簡不喜歡自己這樣快就步入阿姨的範圍裡。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來小賣部,蘇簡簡當然是不敢買一包煙帶回家裡去,如果被蘇媽媽發現她居然敢斗膽買菸,就不會是口頭教育這樣簡單了。她或許只是想來見見車小畫,在蘇簡簡的心裡,車小畫可以被歸檔進潛在情敵,但稀奇的是,她不討厭車小畫。

小賣鋪開在巷尾一隅小店裡,店鋪面積不大,盤了兩間,被商品貨物塞得滿滿當當的,在外面一看,只有紙箱之間,架子之間勉強擠出了一條道路可以供人行走。

收銀臺放在店鋪門口,車小畫就坐在後面,伏在放着電子秤,口香糖,小包的魚乾,豆腐乾的櫃檯上,解一道數學題。她搬動貨物流下的汗水淌在額頭上沒有擦去,整張臉還是通紅的,雖然開了小電扇對着臉在吹,但顯然她纔剛坐下沒多久,熱意還沒有散去。

蘇簡簡站在她面前,再一次自形慚穢。

大約是覺得蘇簡簡看得久了,目光有些惹眼,專心致志的車小畫也分了心,從習題上擡起頭,迷茫的眼神很快就閃過一絲笑意。

“蘇簡簡?”

她這樣準確無誤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蘇簡簡有些受寵若驚:“你知道我?”

車小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容很乾淨:“那天在書店喬止陵和我說過,他說你也讀文科,如果能在同一個班的話,拜託我幫你補習一下理科。”

蘇簡簡愣住了:“他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