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晴下意識的怔在了原地,腳下彷彿生了根一般,一動也不能動彈。
而陽臺那邊,商衡已經靠在牆邊給自己點了一根菸。
逆着光,他的身形彷彿也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熒光,在他身後,是會場中庭裡的斑駁樹影,有夜風拂過,將菸圈也吹散成一片氤氳,但在那一片氤氳裡,他英挺的側頰卻越發深沉。
鍾晴緩緩的往前走了一步,她心裡很清楚此刻自己不該再作這樣的動作,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下意識的行爲。
好吧,就算她違背了與商芷蘭的約定吧,可此刻她太渴望見到他了,大概只有老天爺才知道她這輩子爲了商衡,可以義無反顧到什麼地步。
一步,又一步,鍾晴緩緩走到陽臺那裡,而這個時候商衡已經轉頭看到了她,他手上的煙還在燃,猩紅的火星一閃一閃,彷彿天上的星辰一般。
可比天上的星辰更璀璨的,卻是商衡的眼睛。
那一刻,鍾晴恍惚在他的眸底看到一抹春光燦爛的顏色。
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侷促的提着裙子,剛邁開腿,腳下突然不小心跘住了裙襬,身形一歪,整個人連尖叫一聲都來不及,便直直地朝他的方向撲了過去————
一隻溫熱的大掌及時托住她的胸部,鍾晴的尖叫聲也隨之卡在了喉嚨裡,下一秒,她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
埋着頭,她麻木的站穩腳,可雙眼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胸部,那隻手還託在那裡,遲遲沒有拿開。
曖昧的氣流瞬間升騰而起,鍾晴尷尬的別開眼,連呼吸都開始有些不順暢了。
片刻後,還是商衡先收回了手,感受到胸口的‘異物’驟然消失,鍾晴立刻後退了兩步,雙眼仍然看着自己的腳尖,在地上的不遠處,是那一顆還未燃燼的菸頭,是剛纔千鈞一髮間被他胡亂扔掉的。
心裡好亂,那種既期待又糾結的感覺讓鍾晴一雙秀眉都淺淺蹙了起來。
她現在的心情就好比這顆菸頭騰起來的菸圈,既凌亂又虛浮,不知道一顆心終歸何處。
而在這間隙,商衡卻率先開了口。
“腳有沒有事?”
他的聲音很低沉,很醇厚,和從前一模一樣。
鍾晴胡亂的點了點頭,嘴裡卻胡亂的答道,“不好意思,打擾你抽菸了。”
話剛說出口,她又後悔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無論怎麼樣,這樣的開場白太沒水平了,簡直是豬一樣的腦子。
商衡挑眉看了她一眼,彷彿對她的脫線已經習以爲常。
“恭喜得獎。”
他又說了一句。
鍾晴也隨之附和道,“謝謝!”
……
然後好像又冷場了。
默了好一瞬,爲了拯救場面,鍾晴才又補充道,“謝謝你,和公司爲我做的一切。”
商衡只淡淡地道,“你既然是辰天的藝人,那所有的一切都是應該的。”
只是這樣嗎……
鍾晴輕輕的咬着下脣,對於他這個答案,實在不太想收下。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會認爲是自己自作多情,可現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以後,她已經很清晰的能感受到他和她同樣的感情,兩個人之間,最多也就是情深情淺的差別了。
可一想到情深情淺的差別,她的心裡又泛起一股子酸意,一股隱忍的倔強又漸漸浮了上來。
頓了下,她才收斂情緒淡淡道,“總之謝謝你的照顧,商總,我……走了。”
說完她便轉身欲走,可身體纔剛過去,手腕已經被人從後面緊緊拽住。
鍾晴有些慌亂的回頭看着目如寒潭的商衡。
“商總?”
“還是不肯留下來?”商衡漸漸地逼近。
鍾晴下意識的埋下頭,身體緊張的弓成一團,嘴裡嚅嚅地道,“什麼?”
商衡未回答,他只是猿臂一帶,便將她嬌小的身體勾進了懷裡。
熟悉的馨香撲進鼻間,他低頭滿足地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頭頂,“變小了。”
鍾晴的臉一下子便紅到了耳根,因爲她已經被商衡覆在胸前的手嚇得渾身都僵硬了。
這裡人來人往的,或許下一秒就會有人撞見這一幕,商總,太大膽了……
她正這樣擔憂着,可商衡卻不知道按到了哪裡
的按鈕,陽臺兩旁的布幔隨之緩緩落下,,同時被布幔遮住的兩扇玻璃門也緩緩合攏,這樣一來,陽臺這裡便形成了一個單獨而又私密的空間。
鍾晴紅着臉看着他駕輕就熟的動作,突然一絲失意便襲上心頭。
“商總做起這種事來真順手!”她微微揚起下巴,語氣裡滿滿都是毫不掩飾的酸味。
商衡才顧不上回應她的醋味兒,他已經勾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印了上去。
手腕被他抓得好疼,鍾晴驚慌失措的想掙開,可商衡的禁錮太嚴密了,她怎麼也掙扎不開,緊張之下,她張口便想咬,可男人的舌尖卻還是乘隙鑽了進去,她當然捨不得真咬,這一怔忪間,便讓他徹底侵佔了。
久違的男性氣息,彷彿毒藥般腐蝕着她的心智,只是掙扎了片刻,鍾晴便全然敗下陣來,身體越來越軟,腦子裡也彷彿缺癢一般越來越空,最後她又一次癱軟在了商衡的懷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布幔那邊已經有人經過,零亂的腳步聲也清晰的傳來,鍾晴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任商衡的大掌在她的身體上游移也不敢反抗,生怕發出一點響動會驚到外面過路的人。
商衡是真享受這親密的一刻,雖然這陽臺太簡陋,連個座椅也沒有。
感覺懷裡的女人已經緊張到快要崩潰的臨界點,他才低聲道,“回我家?”
鍾晴雖然緊張,可這會兒僅剩的一點羞恥還是讓她出聲反駁道,“不要,我不要去你家。”
說完她又恨恨扭動着身體想要掙脫開來。
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這樣勾引自己,不是說好了分手了麼,他爲什麼還要這樣不負責任的撥動自己的心……
商衡也不生氣,見她排斥得厲害,又難得溫聲哄道,“那去你家?”
鍾晴聞言掙扎得更厲害,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
“誰要你去我家,我不要你去我家,我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想見你了……”
“你說什麼?!”商衡的雙眼又危險的眯了起來。
鍾晴被他低沉的聲音唬了一跳,下意識的擡起頭來看着他的臉。
嚅嚅了一下她才緩緩道,“商總,我們已經分手了……”
“那是你單方面的決定!”商衡毫不客氣的道。
…………
鍾晴從來都不知道商衡還有這樣無賴的一面,她既感到開心又感到一陣氣憤。
這個男人,明明說好不染指旗下的女藝人,當初卻又百般蠱惑偷走了自己的心,又放任自己一個人痛苦的沉淪,現在自己好不容易放下了,他這是又要自己重蹈覆轍一次嗎?
爲什麼?他憑什麼這樣對自己?
他究竟對自己是喜歡,還是隻想佔有?
眼眶一熱,又有液體漸漸聚起來,鍾晴卻直直的看着商衡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映出的自己的眼睛,那雙爲他流過許多淚,已經失去光澤的眼睛。
“你只是想要我陪在你身邊嗎?就算你和林雪仙結了婚,還要我就這樣陪在你身邊嗎?我算什麼?情婦還是二奶?你要我像一隻躲在暗處的老鼠,一輩子這樣不見天日嗎?”
頰上一涼,已經有一顆淚跌出了眼眶,鍾晴倔強的抹去那顆淚珠,眼睛仍然直直的看着商衡。
“不是……”商衡的薄脣微動,遲疑了許久,卻還是別開了頭。
鍾晴的臉上又浮起一抹自嘲,看啊,連否認都這麼虛浮,他連敷衍自己都這麼不認真。
“我懂了。”她淡淡地道,眼底還有晶瑩的淚花,“你只是想畫地爲牢,讓我陪在你身邊,可從前我怕我的存在會給你阻礙和負累,但現在……”
鍾晴又吸了吸鼻子,用強裝出來的冷漠淡淡道,“如果商總喜歡,我可以留在你的身邊,反正被別人潛規則還不如被你潛規則不是嗎?”
“你覺得我是潛你?”商衡的語聲一沉,薄脣也似笑非笑地勾了起來。
鍾晴被他的表情刺得眼底一黯,下意識的便埋下頭去。
可商衡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食指一勾,便將她纖細的下巴勾了起來。
“我看你是真忘了,你是誰的女人!”
話聲剛落,他便又一次俯下頭,雙脣狠狠地吻住了鍾晴。
這一個吻,不同於方纔的溫柔和試探,鍾晴的腰被他掐得生疼,舌尖也被他卷得要發麻
了,她被溫柔對待太久,早已忘記了商衡這樣狂風暴雨的一面,因此身體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發顫。
商衡很快便感受到身下女孩的異樣,頓了一下,動作居然還是輕柔了起來。
鍾晴被他吻得根本無法呼吸,胸腔裡最後一口氣也要被耗盡一樣,過了好久,她才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輕道,“不要走,等我。”
她的心口一跳,幾乎是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要她等他嗎?
她可以等他嗎?
鍾晴的眼睛咻地亮起兩簇火苗,整個人都彷彿被注入了幾分生機,就那樣殷切的看着商衡。
商衡又重複了一遍,“等我!”
鍾晴的心絃一蕩,眼底包着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決了堤。
“好,我不走,商總,我等你。”
說完她便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無力的垂下了雙肩。
或許有人會質疑她的決定,可這一刻,她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心裡真實的聲音。
她愛他,離不開他,就算是委屈,就算是懦弱,她也願意再等他一次。
昏暗中,商衡似乎低嘆了一聲,又將鍾晴摟進了懷裡。
鍾晴被他這樣抱着,腦子裡跳出來的卻是第一次,爲了頭條的那一晚,同樣在一個陽臺上,她爲了上位而強吻他的畫面。
這世上的事啊,太難以預料了,兜兜轉轉了一圈,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原點。
*
離開會場的時候,裡面的宴會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鍾晴原本想先找到胡星星知會她一句的,用腳趾也能想到,她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了大半晚上,胡星星該有多着急。可商衡卻沒讓她如願,剛步出後臺,他便半拖半哄的將她從會場的後門帶走了。
到了後門鍾晴才知道,原來Vic早已經候在了那裡。
一見到BOSS和鍾晴,Vic便立刻迎了上來。
“老闆,鍾小姐,已經知會胡小姐了,胡小姐現在已經回公司處理工作了,那現在……?”
“回公寓。”商衡淡淡地道。
說完他便將還在怔忪的鐘晴塞進了車子裡。
直到車子停在了商衡的公寓樓下,鍾晴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
商衡交代Vic道,“明早不用接我。”
“好的老闆。”Vic一邊回話一邊拿眼悄悄的打量鍾晴。
嘖嘖,這不可說小姐還真是‘禍水’啊,東家這樣的工作狂居然也有‘從此君王不早朝’的一天。
不過感慨歸感慨,Vic還是以最快的速度乖乖離開了現場。
鍾晴一路被商衡拉着手上電梯,又拉着手一起走進他的公寓。
好一陣不來,她居然一點生份的感覺也沒有,連鞋架上的脫鞋也熟悉得彷彿昨天才穿過一樣。
“你先洗漱,我還有點工作。”商衡轉身看了鍾晴一眼,又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彷彿要喚回她的神一樣。
鍾晴對他這樣的親暱動作既感到意外又忐忑,她實在想不通,怎麼才過了一個月不到,商總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
樓梯上到一半,商衡又轉過頭來,“冰箱裡有新鮮水果,你可以試試看。”
“哦。”鍾晴楞楞地道,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一次襲上心頭。
不過當她真打開冰箱後,發現裡面還真存放着各種新鮮的水果,想了想,她還是洗了一些切好,順便給商衡也送了一些過去。
她上去的時候,商衡卻沒在書房,鍾晴將果盤放在桌上,餘光一眼便掃到了一旁摞起來很高一疊的書。
封面的幾個大字立刻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教你如何哄女生’
這是什麼書,商總怎麼會有這個?
鍾晴又拿起下一本,卻又看到‘最佳男友手冊’幾個大字。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又響起一道腳步聲,下一秒,商衡低沉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在看什麼?”
鍾晴被嚇了一跳,手裡的書也宛如燙手的山芋一般掉在了地上。
“沒、沒什麼,商總,我……我先去洗漱了。”
說完她便逃一樣的奔了出去。
商衡的目光掃過地上還來不及拾起的書本,向來深沉的臉上竟然劃過一抹極不自在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