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七月初, 侯哲開始錄新專輯的曲目,晚上給蘇沐雨打電話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問:“小越是不是快放暑假了?”

“對啊, ”蘇沐雨回答, “他七月八號就考完了, 十一號領成績。”

侯哲就問:“你要不要帶他來南平玩?正好我最近都沒什麼事, 可以陪你們到處逛。”

蘇沐雨一愣, 然後笑道:“我沒跟你說過嗎?”

侯哲不解:“什麼?”

蘇沐雨道:“我每年暑假都會把小越到南平市住兩個月,他母親會在這個時候回國來看他。”

侯哲問:“你不來?”

“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就和他一起過去。”蘇沐雨這樣說。

最後自然是買了兩張高鐵票。

侯哲問清了時間和車次, 說要到車站來接人,蘇沐雨卻說:“你把地址告訴我就好, 安雅姐會到車站來接我和小越的。車站人多, 你……”

“沒關係, ”侯哲道,“我想早點見到你。”

“……好吧。”蘇沐雨沉默了片刻纔回答, “我把你的電話給安雅姐,讓她跟你聯繫。”

侯哲對她此舉雖然心中好奇,但還是應了下來:“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沒多久,就有陌生號碼打了進來,侯哲按下接通鍵, 出乎意料的是,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禮貌的男聲。

“您好, 請問是侯哲先生嗎?”

侯哲沒有馬上回答, 而是說:“抱歉, 你們是……?”

“我是斯特萊·安雅夫人的私人助理陳琳,夫人讓我來與您協商周三到車站接蘇越少爺和蘇沐雨小姐的事宜。”對方的語調恭敬而平穩, 聽起來頗有些怪異,遣詞用句更不像是一般人說話那樣隨意,聽上去似乎頗爲……古怪。

侯哲心中疑惑更甚,不過還是回答了對方的第一個問題:“您好,我是侯哲。請問你們打算……怎麼做?”

對方回答:“抱歉,可以冒昧地詢問一下您的家庭住址嗎?我可以保證不會泄漏您的任何信息,也可以保證這個電話無人監聽。”

……什麼鬼?!還監聽?!

侯哲想了想,將城西的別墅地址報給了對方。那個地址是他諸多住宅中保密性最差的一個,有不少媒體都知道,後來他在市中心買了另一套房,就很少住那裡了。

“好的。”侯哲聽到對面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像是在敲擊鍵盤。他聽着對方把地址重複確認了一遍,然後說:“蘇越少爺和蘇沐雨小姐的車次是G374次,預計將於本週三下午三點四十三到站,司機預計會在兩點十五到達您的小區門口,可以嗎?”

侯哲聽着他這話頭都要大了,硬着頭皮問:“就是說,週三下午兩點十分會有車在小區門口接我,對吧?”

陳琳彬彬有禮地回答:“是的,先生。”

侯哲又問:“能告訴我車牌號嗎?”

陳琳道:“當然,先生。夫人這次出行預計使用車輛的車牌號爲A000001。”

“謝謝,我記住了。”侯哲說完就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然後重新打了個電話給蘇沐雨。

“侯哲?”蘇沐雨接他的電話永遠都很快,“怎麼了?”

侯哲躊躇半晌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問:“小越的母親……是外國人?”

“你說安雅姐?”蘇沐雨回答,“她是米國人,不過她的父親是個華人,所以她本人算是混血吧!”

侯哲又問:“這樣麼?剛纔她的私人助理給我打電話,我……”

蘇沐雨聽他欲言又止,瞭然道:“你是說陳琳啊!”蘇沐雨輕笑出聲:“他那個人說話就那樣,安雅姐說過他好多次了他也不肯改,總說要注意身份什麼的,你別理他。”

侯哲敏銳地抓住了她話裡的關鍵詞:“注意身份?”

蘇沐雨解釋道:“安雅姐繼承了母親的爵位,雖然只是個子爵,但陳琳還是……他比較在乎這個。”

“子爵?!”侯哲覺得有些玄幻,“你以前從沒跟我說過。”

大約是聽出了他話中隱約的不虞,蘇沐雨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我以爲這不重要。”

侯哲一頓:“我不是那個意思。”

電話那頭,蘇沐雨解釋道:“安雅姐的身份確實有些特殊。陳琳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應該告訴過你,她的全名是斯特萊·安雅,是斯特萊家族的唯一繼承人。”

侯哲不解地重複:“斯特萊家族?”

“唔……”蘇沐雨思考了一下,還是選擇了一個簡單易懂的方式來跟侯哲進行說明,“萊特連鎖超市就是她家的產業之一。”

萊特連鎖超市是一家全球連鎖超市,別的不說,單單是南平市就有好幾家店,每家都在繁華地段佔據了不小面積。

蘇沐雨繼續說:“她是家裡的獨生女,必須回去繼承家業,我哥也有他自己的事業,所以兩個人就離婚了,小越跟着我住。”

這一段是侯哲聽蘇沐雨說過的,他點點頭,又想起對方看不到,便應了一聲:“我記得,你說過。”

蘇沐雨道:“你不用在意安雅姐的身份,把她當作一個普通人就好。”

話雖這麼說,但週三見到停在自家小區裡的黑色轎車時,侯哲還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車裡的人似乎看到了他,很快就有一名青年男子下車迎過來:“侯哲先生?”

侯哲點點頭:“你是……?”

那人朝他鞠了個躬:“您好,初次見面,我是陳琳。”

侯哲覺得自己有些頭疼。

後座的車門很快被打開,然後侯哲就聽到一個成熟的女聲:“陳琳,先請侯先生上車吧。”

陳琳聞言側過身子,對侯哲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侯哲見車裡坐着一位成熟女性,正微笑地看着他。

侯哲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你好。”安雅開口,“先上車吧,從這裡到火車站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在車上慢慢聊。”

侯哲點點頭,上了車。車的後排比較寬敞,兩個人坐着綽綽有餘,中間甚至還隔了一個空位,他們兩人各自上下打量了對方好一陣,車廂裡沉默良久。

“您好。”最後還是侯哲先開的口。

安雅朝他擺擺手:“你不用這麼客氣,和小雨一樣叫我安雅姐就好。”大約是因爲混血的緣故,安雅的面部輪廓很深,一頭棕發有些微卷,笑起來十分迷人。

侯哲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從善如流道:“安雅姐。”

安雅滿意地點點頭,開口道:“我沒想到小雨會跟娛樂圈的人扯上關係。”

侯哲一愣。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似乎每一個蘇沐雨的親人朋友見到他,都會跟他說這麼一句,從她的表哥蘇誠到竹馬袁同,再到現在這位安雅夫人。

侯哲笑了笑,問:“因爲明星和公衆人物是她最討厭的一類人?”

安雅有些驚訝:“你知道?”不等侯哲回答,她又自問自答地說:“是以前有人跟你說過吧?”

侯哲反問:“爲什麼不能是她自己告訴我?”

安雅搖頭道:“她不會跟你說起這些。”

侯哲追問:“爲什麼?”

安雅只是笑着看他,並不說話。

侯哲微微有些喪氣:“她的確從不跟我說這些。”這是他這兩天反思時才發現的,他跟蘇沐雨雖說交流不斷,但蘇沐雨其實很少透露自己的情況,尤其是不好的情況。

安雅瞭然地看侯哲一眼:“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侯哲不甚在意地回答:“是嗎?”

安雅點點頭,說:“我看到的資料對你的評價並不高,網絡上都說你是風流浪子,不過你看起來並不像是個負心漢。”

侯哲搖頭:“只是看起來罷了,我也並不是情種。”

安雅問:“你不想和小雨結婚?”

侯哲搖頭:“至少現在不。”

“因爲崇尚自由和個人主義?”

侯哲點頭:“算是吧。”

安雅道:“這樣看起來,你跟小雨其實還挺般配的。”

侯哲有些詫異:“爲什麼這麼說?”

安雅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

“以前蘇誠跟我說,小雨在外面唸書的時候,每次她父母給她打電話問她近期的情況,她都會說一切很好沒問題。後來到期中她父母去開家長會,才從老師和同學口中得知,她那個學期曾經重病一場,在體育課上還差點昏迷,但她硬是沒把這件事告訴家裡的任何一個人,無論是父母還是蘇誠。”

“她……”

安雅搖頭:“她並沒有你想的那麼懂事。她只是覺得即使告訴了家裡人也沒用。”

侯哲愕然。

安雅道:“我那時覺得她太過冷漠,簡直沒有一絲人情,到後來才知道她其實只是理智罷了,朋友有難她從沒袖手傍觀過。”

“所以我才說你和她其實挺般配。於她而言,能遇到一個讓她動心的人已是不易,縱使以後你們分手,這對她而言也算是一段難得的人生經歷了;而對你來說,她能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無論你是不想結婚還是想分手,只要你向她提出來,她都會同意,絕不會拖泥帶水地糾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