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對世間滿是憎惡的眼神隱藏於陰暗的角落；
總有對光明艱苦的執着潛藏於懦弱的自我；
總有卑微者在祈誦；
總有弱者發出哭聲；
總有一日，世間的秩序崩塌，會讓生命最終集合。
降臨吧，生命汲取之雨。”
小鎮北側的山上，一個被斗笠遮掩了身體的男人，高舉着手中的木杖，對着小鎮上空張開了懷抱。
他的目光所及，是一片緩緩轉動的陰雲，直徑一公里，以宋時婧所在的區域爲圓心。
小鎮中，一點點白色的光芒從陰雲籠罩的區域升起，升入了那一片陰雲之中；而這些光點讓陰雲再次生長，陰雲開始朝着周圍慢慢擴散。
這個男人的誦讀聲很低沉，並不是木遷曾經見過的任何一人或者妖。
而陰雲的正下方，河水涌動，似乎正有什麼龐然大物要冒出來，各處街道已經滿是躺倒、趴倒的行人……
咖啡廳門窗後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影，他們都在朝着外面看着。
恐慌，在這些客人中蔓延。
因爲門外的街上，幾個行走的年輕人，走着走着就摔倒了下去，櫥窗燈光中，這幾個人的頭髮在變白……
樹葉開始飄落，地面滿是枯黃。
陰雨中刮過了一陣陣陰風，這條夜晚還算熱鬧的商業街各處，開始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小靈緊緊的抓着木遷的胳膊，看着外面走了沒兩步就摔倒的人影，聲音有點發顫：“怎麼了？”
“不用擔心，有我在，”木遷安慰着小靈，擡頭，隔着混凝土看着那片陰雲。
吸取生命力？
真是，就不能讓他安安穩穩的告別這個小鎮嗎？雖然有自己的部分力量時刻守護着小靈，擔這種糟糕的環境，怎麼能讓小靈安心學習！
都快死人了還不忘學習……
好像這些事也都是近來發生的，估計是和宋時婧那個笨蛋有千絲萬縷的因果關係……
宋時婧纔是死神小學生附體的那個吧！
那個笨蛋現在該不會正在除妖，引起了這種異樣吧？
雖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但看街上的這個樣子，總感覺宋時婧好像又不能交差了……
生命力被剝奪。
外面的這些倒地的人如果在短時間內不能得到屬於他們的生命力補充，很快就會喪失生命跡象。
那應該就算是大事故了吧？
不管怎麼看都有點幸災樂禍的妖王大人，只是擡手，整個街道瞬間安靜了下去，咖啡廳裡面的人影一個個倒地。
陰雲籠罩之地，居民紛紛倒地。
而陰雲籠罩之外，小鎮的居民都在腦海得到了一個潛意識指令，紛紛朝着躲雨的地方奔去，家家戶戶關好了門窗。
“哥……哥！”
“沒事，讓他們睡一會，免得還要被清洗記憶。”
木遷嘴一撇，開始摸着下巴捉摸着。
小靈眨眨眼，明顯能感覺到哥哥這是要做大英雄的節奏，也就在旁邊乖巧的等待着。
哥哥好厲害，擡手就能讓大家都昏睡過去……
這種小小的新奇，讓她暫時忘記了外面正在發生的恐怖襲擊。
打散這個陰雲不算什麼，難的是保護好裡面的生命力，讓這些生命力物歸原主。
不然，整個小鎮估計這波就完蛋了，居民肯定會奔逃離開，因爲任何藉口都無法掩蓋這麼大數量的民衆死亡事件。
木遷的出發點，雖然是想讓小鎮一直和平的存在下去，但他也承認，也有爲宋時婧考慮了些。
“宋時婧……”木遷拿出手機，決定先聯繫下這個笨蛋除妖師，看她是什麼狀況。
彩鈴聲響起，不過沒人接通。
——宋時婧把手機扔在車裡了。
木遷只能拍拍小腹，解封足夠高層數的力量，雙眼之中綻放出一抹抹藍光，如同掃描般朝着周圍觀察着。
腦袋轉了五十多度，木遷就看到了河岸上正發生的那一幕。
宋時婧滿頭白髮，拄着木劍呼哧呼哧喘着氣，臉蛋還是那麼精緻，遍地都是女孩的衣物。
而在宋時婧周圍，那密密麻麻的水人，已經就要把她的身影掩蓋。
原來那些河底的衣服，是爲了製作這種低級的妖物……
妖物和妖並不是一個概念。
除妖師的內鬥？
木遷多看了幾十眼才行動……多看的這幾眼，絕對不是因爲宋時婧此時的白髮很漂亮，而是因爲她渾身溼漉漉的，貼身衣物的輪廓都印了出來！
想不到平時都挺保守的她，內衣款式竟然如此新潮，還是帶蕾絲邊的貌似……
果然，已經是成人了啊。
“哥哥的眼睛會發光耶！”小靈驚訝的呼喊着。
正欣賞美麗雨景的木遷閉上雙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恢復如常。
他扭頭看了眼，在小靈的腦袋上拍了拍，然後身上出現了一道光膜，把小靈也納入了光膜之中。
不然這種汲取生命力的雨水落在小靈身上，必然就會激發小靈的守護能量；這股力量當然不能白白耗費，注入小靈體內很費勁的！
“走，哥帶你去拯救世界。”
“什麼拯救世界，”然而機智的小靈已經看破了這一切，“拯救未來的嫂子候選吧！哼！”
木遷除了一手扶額，他還能說點什麼！
……
河岸邊，停住的越野車上，兩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正面面相覷。
什麼鬼，不久淋了個雨，怎麼就成這模樣了……
“哥啊，”龐三浪虛弱的咳了幾聲，“咱商量個事行不？”
就算老了五十歲也很英朗的硬漢大叔趴在方向盤上，有氣無力的回答着：”啥啊？“
“以後買車，咱別買敞篷的……行不……行……”
陳少勇嚥了口口水：“下雨天，敞篷和鋼管，更配哦。”
龐三浪頭一仰，陷入了昏迷之中，他就是個普通人啊普通人。
陳少勇顫巍巍的在胯下摸了根菸出來，手在顫，打不着火……
河岸戰場。
兩個隊員已經躲入了吉普車內，車窗打開，他們在努力爲隊長吸引儘量多的水妖。
宋時婧還在外面拼殺，他們兩個着急的試圖啓動吉普車，因爲外面的隊長已經滿頭白髮，那是生命力在被剝奪的證明！
能夠抵擋子彈的靈力防護，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水中，竟然顯得那麼脆弱！
“你快點打火啊！”
“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就是打不着！”
女隊員一咬牙，就要推開車門去陪隊長一起戰鬥，哪怕是死，她也不能看隊長一個人奮戰。
“你們能走就走！”宋時婧的聲音雖然還是那麼的堅定剛強，卻總歸是帶上了一絲虛弱感，“不要管我！”
那輛豪車頂上的女僕，已經倒在那生死不知。
虛弱感……從身體各處泛出的虛弱感……從心底泛起了絕望的念頭。
不時被水拳擊打，身體的靈力彷彿被抽空。
宋時婧看似英武的身體在搖搖欲墜。
‘這場雨，到底是誰……小鎮現在怎麼樣了……自己倒下了以後，玉姐他們能不能趕過來……小遷……’
咔嚓。
一聲熟悉的輕響在耳旁響起……什麼鬼？手機拍照的動靜？
正要把劍刺入一隻水妖的宋時婧愣了下，有些費力的扭頭，蒼白的面容在白髮的襯托下，楚楚動人。
閃光燈閃爍。
兩個被光膜包裹的人影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她身邊，正拿着手機對着她拍照。
“哥快看！我拍的這個小宋姐姐好看！白髮魔女耶！”
“嗯，把你那個傳給我，白髮蒼蒼的笨蛋可不多見。”
“快點救人啦哥，周圍這些沒頭髮的東西醜死了！”
小靈抱怨了句，木遷也只能開始幹活。
他向前踏出半步，閉上雙眼。
“散。”
一道無聲無息的波痕從他身周盪漾開去，水妖一隻只破碎。
而他背後，身穿青衣、頭帶方帽的書生身影，頂天立地。
書生手中拿着一卷竹簡，竹簡緩緩打開，書生那清朗的嗓音在天空飄蕩。
“塵歸塵，土歸土，萬物復甦，生命回還。”
言出法隨。
淅淅瀝瀝的小雨瞬間停止，陰雲中，一道道白色的光點緩緩降落。
書生單手背在身後，負手仰望天地。
宋時婧愣愣的擡頭看着，看着那似乎是木遷穿古裝模樣的虛影，嘴邊喃喃了句：“好美……”
木遷：……
是不是換個形容詞比較妥當？
跟他讀：shu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