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在做夢。我想,這世上能和我這樣把夢和現實分得這麼清楚的人絕對不多。
周圍是一片綠林,往上看,天空白的沒有一絲雜質。我低下頭看着自己屁股下面的掃帚,長嘆息一聲,雖然凌空飛行是一件很美妙很瀟灑的事情,但是,可不可以每次飛的時候不要讓我坐在掃把上?這樣很有損我的形象!
默唸了一段咒語:瑪麗隔壁有匹草泥馬,上飛,阿門!
於是我的身體瞬間縱向平移,凌駕在了森林之上。
今天,我是有任務的,那就是尋找隱藏在這片大森裡的藍精靈,然後把它們獻給我的教主煉長生不老的仙丹!事成之後,教主許諾給我一千兩銀子,一千兩啊!
爲了錢,我毅然棄明投暗!
“看!那個魔頭的新走狗老巫婆在我們的頭頂上!”一個藍精靈義憤填膺地指着我。
霎時間,來了一羣藍精靈。
我奸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小可愛們,受死吧!
“瑪麗隔壁有一羣草泥馬!襲擊!轟炸!”我大聲唸咒語。
忽然,狂風大作,一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朝藍精靈襲擊而去。
我得意地笑,以爲藍精靈是我的囊中之物了,誰知,一條大蛇飛來,硬生生地擋住了草泥馬的去路!
我大怒,看着那條白蛇,怒斥道:“白素貞,敢來打擾本巫婆作法?!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聲嘆息傳過來,只見白素貞的大蛇頭在我三米前停下,大張蛇口:“許仙,你如今怎麼變得這麼貪財了?”聲音低沉,很有磁性。
沒錯,白素貞其實是雄性的。
只怪許仙我作爲一個女人長的還沒有白素貞這個雄性的好看,一般人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以爲我的男人,白素貞是雌的。
“你滾開!我們都離婚了,我做了什麼關你屁事?”
白素貞幽怨地看着我,蛇頭忽然化作人類的頭顱,比女人還要好看的頭顱。
我心中大罵,你這條娘們的雄性禽獸,爲什麼要比女人長的還好看!
“娘子,你難道忘記了,做夢遇到蛇是會發財的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當然,我是在夢中驚醒,是啊,在夢裡被蛇纏身在現實中是會發財的!
於是我朝我的前夫白素貞撲去,大喊:“快抱着我,狠狠地,緊緊地!”
白素貞不負所望,粗壯的蛇身立刻纏了上來,他的頭放在我的後頸上,吹着涼涼的氣,問聲細語道:“娘子,咱們復婚吧,我再也不去勾引狐狸精兔子精了……我們去交-配好不好?”
交-配?
我瞅着白素貞那張淫-蕩的臉,心中憤恨不已,於是朝他破口大罵:“你這條水性楊花的禽獸!我懷着許士林的時候你飛到廣寒宮和嫦娥那隻兔子精約會,害得我流產,文曲星不得不返回天上再改造……你這條禽獸,是你殺了我的兒子,我要殺了嫦娥,殺了你,爲我兒子報仇!”
白素貞的臉突然陰沉下來:“雖然我們離婚了,可是財產還沒清算呢!你知不知道婚姻法已經改了?你沒有資格拿到我一半的財產,就連房子你也沒有資格得到。”
神馬??我要被淨身出戶了嗎?我要找律師!我要找玉帝!
身體猛地一抽,我知道,我醒了,恢復了意識。
感覺身邊有人,我朝旁邊看去,是阿明,而阿明的旁邊還有東方吟書和小蘿莉!
又檢查了一下四周,是我的房間。
可是,東方家的叔侄二人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呢?
大概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東方吟書說道:“夫子病了,昏迷了兩天。”
小蘿莉有些擔憂地看着我。
我竟然昏迷了兩天?不就是一個小感冒麼,竟然還搞昏迷……
阿明從端過一碗藥藥來餵我,我拒絕:“我不吃藥。”
我從前因爲學藥學的緣故,對藥品的副作用知道的更清楚,所以一般情況下能不吃藥就不吃藥,生了病就等着自然好,這樣也能增強身體的抵抗力。
然而在給別人開藥的時候,我卻是從容無顧忌的。
這就像醫生的潔癖一樣,總想着這也有細菌,那也有病毒,所以對衛生要求極高。可是其實他心裡很清楚,事情沒有他想的那樣恐怖,所以對於別人的不講究他不介意,但對自己要求很高。
“別任性。”阿明淡淡地說了一聲,然後把舀了藥湯的勺子放在我嘴邊。
我扭頭,斜眼看着他,如果他的臉這時候沒有被那一層層的紗布蒙着,他的眉頭一定是皺着的。
“我不是任性,我不喜歡吃藥,不是怕苦,只是心裡抗拒。你放心,這點病對於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阿明不動,但眼睛卻冷冷地瞅着我。
這時東方吟書說了句:“既然她不吃,就算了,想來夫子是個有分寸的人。”
小蘿莉走到我身邊:“夫子,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教我讀書呢!”
我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臉蛋兒,朝她點頭微笑。
想着這一病,我又有好些天不能掙錢,於是緊張地問東方吟書:“我這算是曠工吧?被耽誤掉的這些天的工資是不是要被扣掉?”
他愣住,可能想不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也是,這種問題也只有我這種長期生活在壓迫下的社會底層人民纔會緊緊關注着,小老百姓的日子一分一毫都得算計着過。像東方吟書這樣的有錢人哪裡會關注?
他笑:“不會。夫子生病,全在在下考慮不周,若是當日派人用車將夫子送回也就不會讓夫子淋雨了,在此,在下還要向夫子道歉。”
我連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心中嘀咕,只要不扣錢就可以了。雖然的確是你的錯,可你大爺的道歉我一個小配角可當當不起,會折壽的!
東方吟書道:“那就等夫子身體好了再授課。現在就不打擾夫子休息養病了,淑兒,向夫子道別。”
小蘿莉很聽話地規規矩矩和我道了別,而後攜着她的小叔叔離開了。
“東方莊主對你倒是挺客氣的。”
此乃阿明的聲音。
我點頭,在和東方吟書近期的接觸中,的確能感受到他待人處事溫和有禮,但是,防備之心也很重,以我爲例。
阿明扶着輪子轉到窗邊,輕輕地拉開窗子,頓時,室內滿滿地充盈着溫和的夕陽。
這樣好時光的時候,我怎麼能容許自己在牀上度過呢?雖然身體還有些不爽快,但還是磨磨蹭蹭地爬起來了。
“你幹什麼?”
“我要起來運動運動,出一身汗再泡個熱水澡,保證病症馬上就消失。”
“你知不知道,一個女人是不能隨便在一個男人面前脫衣穿衣的?”言語有些輕佻。
正穿着衣服的我,手頓了一下,轉身看向他,嗤笑:“嘁!脫衣穿衣怎麼了?渾身上下也沒露一塊,我裡頭還有一件裡衣呢,又不是真空上陣……再說了,你還不是早就被我看光光了?”
他聞言,輕笑一聲不再說話。
而我繼續洗漱梳頭,這大熱天的,看着滿頭的長髮就覺得熱,隨便紮了個高高的馬尾,然後推着阿明出了門。
在我昏迷的這兩天,天氣一定很好,不然門前的大道不會幹的那麼徹底。
我推着阿明迎着夕陽順着大道往前走,當然,我不會忘了道邊上的野草,時不時和他將某某植物叫什麼,是什麼科什麼屬什麼種的,有什麼觀賞價值和藥用價值。
和阿明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數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話,而他靜靜地聽着。
我不喜歡沉默,不喜歡過於安靜。即使想要靜心的時候也希望周圍是鬧哄哄的。也許就是這種性格造就了一個十分聒噪的我。
當然,不是所有的人都受得了這樣的我,而阿明確適應。
我不停地說,現代的,古代的,亂七八糟的說一通,阿明也聽着。
更多的時候我都在講有關專業知識的東西,因爲我怕忘記。
在現代,即使忘記了,還可以查找資料,重新記憶。然而在這個世界,我只有不停的想,不停的說,才能讓自己記得繁雜的專業知識。
只有掌握一項技能,才能保證自己不餓肚子!
瞟到灌木叢裡一株開着紫色花的草,我跑過去連根帶土把它扯了出來。
捧着這株草獻寶似地送到阿明面前:“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阿明不懂藥,他也就不知道這是什麼了,所以很配合地搖了搖頭。
“這是烏頭,也就是傳說中的斷腸草,知道吧?有毒呢!”把這株草放在阿明身上的小簸箕裡,繼續推着他向前走。
“烏頭能夠祛風除溼,泡酒喝也正好可以治你的風溼病呢。不過這玩意不炮製的話可毒的狠。我就聽過不少用生烏頭泡酒一不小心喝多了死翹翹的例子。你知不知道烏頭裡的那個□□有多毒啊?□□你知道吧,是一百毫克的致死量。也就是說吃了五千分之一斤的□□,你就死翹翹了,可是□□是四毫克的致死量,比□□毒了二十五倍!這東西在現代管制地可嚴格了,想當初我們在實驗室做實驗的時候,用□□時用在哪,誰用了,做什麼用了都記錄的可嚴格了!”
“唉,不過再怎麼嚴格,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我的師兄再做中藥提取時就給我弄了一小瓶□□。我記得有八克,就那麼一點東西,放在黑市裡去賣,還能很撈一筆呢!”
“這東西要是弄一點,不知道可以毒死多少人!”
“你知道嗎,一個人一生中至少十個人是心裡想要殺掉的。阿明,你有沒有想幹掉的人?”
他不答反問:“你呢?”
我恨恨道:“我想幹掉我爹媽,這兩個人,生了我卻把我給丟了,害的我過了十幾年的苦日子,要不是他們,我能這麼慘嗎?”
“你呢?”我又問他,“你是不是特別想幹掉你之前的老闆段憐花?”
他沒有說話,我想他肯定想起自己被那個段變態折磨的日子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以後沒人敢欺負你,有我在你身邊,誰敢放肆,我放毒弄死他!”
他輕笑:“只怕你是隻敢說不敢做吧。也不知是誰,晚上睡覺連燈都不敢熄,怎麼有膽子殺人?”
我無語……這話說得也不錯,咱生活在法制時代,哪裡能隨便喊打喊殺呢?
“人我是不敢殺……但是折磨他個半死不活應該行的!”
“你剛纔說你有師傅和師兄?看來你也是有門派的,爲何我從未聽說過?”
額……這怎麼回答好呢?
“我師傅是A大藥學院掌門人(院長,容許我這麼稱呼你,掌門人這名稱也很牛掰的!)博士學位,多年來從事藥物研究,在各大專業雜誌上發表論文無數,獲得過無數的名譽……是一位敬業又慈祥的老者……”
那些稀奇古怪的詞語阿明都自動忽略掉,他直接問道:“我從未聽說過有此門派。”
“那當然,因爲我們隱居在世外桃源,這裡的人都不可能知道。”
“那你如何從所謂的世外桃源裡出來了?”
“因爲,因爲我的未婚夫丘比特來到了這裡,我就是來這裡找他的。”
“未婚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覺得阿明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特別的冷。我猜,這傢伙肯定在想,我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可能有未婚夫?
“怎麼?不相信我有未婚夫?雖然我如今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懂不懂?再說了,我的未婚夫可是透過皮相看本質,他知道我的內在有多麼的美麗,所以對我一片癡心……”
誰知他對我的回答予以一番嘲諷:“他既然對你這麼癡情,怎麼捨得你在外面過得這麼辛苦?還讓你找他?”
這傢伙太狠了,輕而易舉地就抓住了我的BUG。
“反正我就是有未婚夫,怎麼,羨慕了,嫉妒了?”
他不再說話,我也保持沉默。不能再繼續這樣的話題,因爲這種瞎掰的話題會越扯越不靠譜,萬一露餡了可不好。
走了一段路,也流了一身汗,渾身果真舒服多了。
想歇一會兒,於是找了一塊空地,躺倒草叢上看着夕陽。
想着長時間坐着會屁股疼還有長痔瘡的風險,於是問阿明:“要不要到地上躺一會?”
他點頭,於是我站起來將他背起來。
結果,背起他沉沉的身體,雙腿打顫,一個不穩,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只聽阿明悶哼一聲,我連忙從他的身體上爬起來,問道:“是不是壓着你了?”
他喘着粗氣,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搖頭道:“還好。”
現在的阿明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阿明瞭。這一段時間好吃好喝的養着,而他個子又高,估摸着至少有一百二十斤。這樣的一個體重已經不是我想背就能背了。
我和他並排躺着,靜靜地看着夕陽落下,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