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看着眼前這羣突然“戲精”入體的員工，一時間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這裡是公司的員工飯堂嗎？
真的不是某個羣演招募基地？
現在的人腦子裡都是反派思維是吧，怎麼在聽說自己的公司即將成爲電影反派原型之後不但不震驚不悲痛反而一個個變得興奮起來了呢。
“總感覺這部電影最後的發展又要脫離我的掌控……”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突然出現，楊若謙看着陷入瘋狂的員工，悄悄離開了現場，來到了自己專門的用餐房間，有些恍惚的自言自語道，“難道我要食言？我要取銷掉這次電影拍攝？”
從一開始，員工們的反應就不大對勁啊。
“不……我公司裡的這幫員工在大環境的感染下變得有點與衆不同，不代表看電影的正常人也會和他們一樣。”
楊若謙仔細思考了一下，恢復了冷靜。
用一部電影把公司進行反派的塑造，怎麼可能會出現正面效果呢？
正面宣傳是正面效果，反面宣傳也是正面效果，那反面效果在哪裡？
這不合邏輯！
“電影還是要拍。”楊若謙定了定神，“不但要拍，剛剛那羣戲精積極分子，也可以獲得幾個羣演的位置。”
“到時候等電影上映的時候，我再把消息放出去，告訴大家這電影裡面公司裡的各種反派都是員工本色出演……讓外界對公司內部有個更加清晰的認知。”
楊若謙夾了一口菜送到嘴裡，狠狠的嚼了一口：“惡不惡毒？這就是巋光集團內部的現狀，不怕死就來應聘！”
沒能看到期待中的反應的楊總很快在吃飯的過程中完成了自我說服。
離開飯堂的時候，員工們仍然沒有從激動中恢復過來，仍然在討論着剛剛大老闆曝出來的猛料，興奮的討論着如果他們成爲了羣演會怎麼樣怎麼樣。
至不至於這麼興奮啊……
楊若謙嘴角抽了抽，打算離這些魔怔人遠一點的時候，忽然在人羣裡看到了一個有點眼熟的面孔。
在公司裡楊若謙熟悉的面孔一抓一大把，但很多基層的員工，他還是不認識的——現在公司早就過了所有人入職都要經過楊總面試的階段了。
曾經那段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可是他爲什麼在員工食堂裡看到了那個不久前還在採訪裡表示必須報答集團的妹子？！
就是那幫接受了集團資助的貧困學生其中之一。
楊若謙還隱約記得，她叫嚴笑……採訪的時候表現出了對洛如姽極大的喜愛，表現出了對集團極大的歸心。
像這樣連集團本身都還沒了解，就迫不及待想要報答的人，都缺乏基本的判斷力，都喜歡衝動行事，未來極有可能壞事。
所以當時楊若謙專門叮囑了慈善基金負責人，要求他們逼着受資助的貧困生簽下以後不得隨意報答集團的補充條款。
他真的很擔心哪天睡醒起牀就看到齊慕發來的消息，說有人給公司捐款多少個億多少個億什麼的。
現在，幾個億的捐款倒是沒收到，可敵人竟不知不覺的打入了公司內部！
甚至她還在和身邊的同事激烈討論着ai電影的事情，說自己如果有幸被選中成爲羣演，必然會本色出演，爲公司肝腦塗地，用生命阻止外人進攻公司等等……
“你才加入公司幾天啊，怎麼就這樣了？”
楊若謙吐槽了一句，同時在心中把嚴笑列入了羣演候選人列表裡面。
這樣本色出演的反派，才能讓人發自內心的感到厭惡。
離開飯堂後，楊若謙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什麼ai暴亂，什麼反派人設，都是下個季度的事情。
目前只是處於探口風的初級階段。
上班時間到，玩手機磨蹭了十幾分鍾，剛打開電腦，楊若謙就看見自己收到了幾條高管羣發來的消息。
齊慕：“楊總，國際版權糾紛那場官司最終的結果下來了，我給您簡單彙報一下。如果您想了解詳細的情況，可以看我發到您郵箱的總結資料。如果您還有需要了解的事情，可以和我說，或者直接去找鄢錦玉。”
秘書小姐工作真勤奮啊……
這才上班十幾分鍾吧？
這麼多的總結資料，顯然她是午休前做了一部分，然後掐着點等午休之後再補了剩下的那部分。
楊若謙回道：“我先看看，有情況再來問你。”
回覆完，楊若謙掃了一眼齊慕的簡單報告，又打開了齊慕發來的文件。
官司的事情，是馬格在全權處理，順帶着帶走了公司強力的法務團隊……自從這幫魔怔人從公司暫時離開後，楊若謙覺得自己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好了不少。
這一下官司打完，他們要從國外回來，楊總居然還有些不捨。
得仔細看看資料，看看有沒有什麼可能存在的“隱患”，只要能找到藉口，這幫流放在外的魔怔人就回不到公司。
可惜，畢竟是由馬格、楊若謙和當地知名律師團隊共同組成的頂尖團隊，處理下來之後有沒有隱患都兩說，楊若謙這樣的外行人，就更加不可能看出個什麼了。
楊若謙最終還是放棄從那一堆文字報告裡面找茬，轉而打開了高管羣，打開了和鄢錦玉的私聊窗口。
他們整個部門都負責海外的工作，說不定能從她的彙報總結裡面找到什麼值得優化的地方？
“小鄢，最近海外市場反饋怎麼樣？有沒有什麼需要集團總部幫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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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楊若謙把鄢錦玉拉進公司裡純粹就是看她翻譯做的非常好，可以幾乎無縫進行三語之間的來回翻譯，而且翻譯都十分接地氣。
反正公司那時候沒有什麼國際項目，拉這麼一個人才進來，光是工資對當時的集團來說都是一筆十分可觀的開銷。
剛加入集團的鄢錦玉，同樣是野心勃勃，想要幹出一番大事業的。
結果就這麼每天茫然的上班，茫然的對着電腦拿不到一個任務，但凡出現工作部門裡的員工都跟餓了幾天纔看到肉的狼一樣，不搶根本都不可能忙起來。鄢錦玉也就一直這麼吃空餉吃了很久很久。
但現在，隨着公司真的逐步開發起了海外項目，她曾經累積下來的人脈，她的語言功底和閒暇時間鍛鍊起來的各項技能就真的開始起作用了。
過渡到國際市場的巋光集團，完全沒有一點水土不服的跡象。
鄢錦玉很快答覆道：“楊總，整體表現都非常好，沒有偏離我之前給您的預期，您是具體對哪方面的事務感興趣呢？”
楊若謙說道：“就最近那個官司，你知道吧？海外市場那邊的人知道這件事後是什麼反應，你們有沒有做相對應的調研？”
只是因爲賣了幾個盜版周邊，寫了幾本盜版同人，就直接被集團法務部找上門來，又是官司又是罰款的。
在那邊的人看來，巋光集團會不會很不近人情，會不會有點太霸道？
會不會因爲這種事情對集團產生一種敬而遠之的情緒？會不會從此之後就不敢買集團的周邊，不敢消費一切和集團相關的產品？
從邏輯上來講，這非常有可能！
誰看到一家過於強勢的公司，還是外來公司，都會發自內心的有一種排斥感。
鄢錦玉的答覆幾秒後就到了：“楊總，我們其實也想過這種問題……嗯，不過類似‘消費者心理’這樣的調查，實在太過抽象，可靠性不高。如果光從市場來看，也無法確定就是類似的心理影響了市場表現。”
也就是說，你們做了調研，但是對調研結果持保留態度咯。
楊總輕輕點頭：“沒關係，你說吧……無論怎麼樣，調查結果總是能反映出一些事情的。”
鄢錦玉說道：“楊總，根據我們進行的採樣採訪，那邊市場的消費者對我們這樣較爲較真的維權行爲，基本持的是正面態度。”
楊若謙愣了一下，追問道：“爲什麼是正面態度？難道看到他們本地企業因爲外來企業被罰款，被索賠，他們很高興嗎？”
“因素有很多。”鄢錦玉答覆道，“比如這家公司在他們本地人的心中，口碑其實也不是那麼好——那邊的法律相對不那麼完善，各種拖欠工資，耍賴不發工資，在和員工合同上動手腳的負面新聞層出不窮。”
“當然，在我們公關部門的努力下，這些負面新聞在官司進行的時候進行了更多角度，深層次的報道。”
楊若謙：“……”
什麼時候這一手輿論戰被玩得這麼明白了？
他只是派了強力的律師團隊過去打官司，結果鄢錦玉竟然不聲不響的調動了公關資源是吧？
把官司可能帶來的影響力降到最低這種事情都被考慮到了？
只要我的敵人被打入戰犯籍，那無論我對他幹什麼都會得到支持……
鄢錦玉繼續說道：“而且，我們公司在當地處理事情的時候需要招募員工，各種待遇都比當地水平高出很多，這些員工把自己的待遇實名制發到網上，招來了很多好感。”
爲了能儘可能的多花錢，楊若謙給負責海外業務的團隊定了個標準，招募當地人爲員工的時候，工資待遇什麼的必須超過當地標準。
每天上班時間不得超過8個小時，薪資待遇要比當地標準更高……
反正，福利要向着集團國內總部看齊，工資會根據當地水平被系統限制，不過也得儘量在限制中往更高的方向走。
鄢錦玉乾脆直接把一些截圖做了一下簡單的翻譯，發給了楊若謙。
上面是那邊一個討論帖上的具體討論內容。
“雲視公司被告了，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嗎？”
“我知道，終於有人可以制裁他們了，活該。他們拖我的工資幾個月都沒給我發。”
“這是我們本地的公司，被國外的公司聯手打壓，於情於理我們不應該先一致對外嗎？”
“抱歉，我無法做到一致對外，[圖片]，我被他們招進去工作，每天干到8個小時就要強制下班，免費吃飯，工作每個月最後一天發放。我第一次知道，工作竟然還可以有這麼好的環境，能被這樣對待。”
“這麼高的工資？你是在國外讀過大學嗎？”
“並沒有，我做的是體力活。”
“我也在那裡工作，我證實他的話是真的。所以我支持巋光公司。”
“是啊，你說要是他們兩家公司工資待遇一樣，或者哪怕有一定的差距，我都還是選擇支持我們的公司……可他們甚至在拖欠我的工資，我爲什麼要支持他們而不是支持巋光公司呢？至少我的辛苦能拿到相對應的回報。”
“可是你們不覺得很可怕嗎！他們一上來就拿本地公司開刀，聯合了那麼多勢力……總感覺他們公司內部很可怕，很像一些電影裡對手底下員工很好，但是公司上層都可怕的公司啊。”
這種電影裡面，反派公司一般給錢都十分爽快，但如果違反的公司決定，就會被不知名的黑衣人抓住，就近扔到河裡……
別的公司敢惹他們，就會遭到毀滅性打擊。
非常可怕！
“我覺得這個公司很像，非常像。聽說在他們國內，也沒人敢惹。”
“只要他們工資給的多，別說讓我遵守規則，我甚至願意拿武器幫他們抵擋敵人！”
“怪不得電影裡的反派公司被主角進攻的時候都這麼多人肝腦塗地，我現在總算理解了。”
“……”
看着這樣的聲音，楊若謙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倒不是痛心於國外員工也因爲工資原因放棄了原則，而是他們這對集團的評價，怎麼看上去有點眼熟呢？
巋光集團在國際上的聲望，怎麼有一種莫名的既視感呢？
這不就是楊若謙剛剛想通過ai危機電影給公司樹立的形象嗎？！
不能說有點類似，只能說一模一樣好吧！
怎麼電影都還沒開始前期策劃，國外市場對集團的印象就先一步出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