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奇？”大超思索片刻，驚訝道：“朵朵科技公司的技術部主管，裡奇·辛普森？他是量子幽靈？”
哈莉神情有些緊張，對着機器人喊道：“喬艾爾，你問它是不是裡奇，還記不記得我？”
“奎茵小姐，它只剩吞食一切可吞食之物的本能，像一頭被撕成無數片的野獸，完全無法交流。”
哈莉沉吟着問：“你們氪星人如何定義‘量子幽靈’的？”
“介於存在與非存在之間，並帶有一定生物情感與特性的超級智能。”
“說詳細點。”哈莉皺眉道。
“介於存在與非存在間，是一種量子態。
普通程序斷電後，它的數據就會失效。
普通人工智能，徹底斷電，可能消失，也可能不消失，這取決於讓它存在的硬件。
可一旦斷電並毀掉硬盤、CPU等一切它賴以存在的基礎，絕大多數人工智能都會‘死亡’。
當然，如果你記得它的全部原始數據，那它相當於同時存在於你的腦海中，可以在另一臺主機上重生。
量子幽靈，卻完全不受斷電和硬件損毀的影響。”
克拉克疑惑道：“任何人工智能皆以數據爲核心，連硬件都損毀，數據存在於何處？”
“存在於物質之外靈薄獄！”哈莉若有所思道。
機器人的電子眼轉向她，露出“詫異”之色，“氪星人不叫它靈薄獄，我們稱之爲第五維度。
氪星科技百萬年發展，才接觸到這種宇宙知識，奎茵小姐爲何能一言道破它的秘密？”
“因爲這裡是地球，地球有全宇宙科技樹最歪曲的文明。”哈莉笑容古怪道。
喬艾爾不太理解這個冷笑話，繼續道：“量子幽靈的數據，也不是一直存在於第五維度。
否則那就是一種確定態，而非多種可能狀態共存的量子態。”
哈莉點點頭，“我現在明白‘介於存在與非存在之間’的意思了。
量子幽靈的數據，可以存在於物質世界的主機硬件中，也可能存在靈薄獄內，想象中的硬件上。
靈薄獄是思維的維度。
只要思想足夠野，想象出一條通往天堂的數據線也不難。”
“很難。”喬艾爾嚴肅道：“氪星文明發展到巔峰，五維通訊技術也只類似於你們的常溫超導體，還在試驗開發階段。”
哈莉張張嘴，很想說，這種技術在我公司裡已開發到3.0版本。
“人工智能不都帶有一定人類情感嗎？爲何量子幽靈的定義中，特別強調了這一點？”她問道。
“事實上，大部分人工智能的情感都是模擬出來的。
類似生物本能的衝動，既危險，又十分罕見。
如果能完全具備人類的慾望，人工智能便擺脫它的創造者，蛻變爲更高等的機械文明。”喬艾爾道。
哈莉蹙眉道：“照你這麼說，量子幽靈豈不是最強大的機械文明？”
“不一定是最強大，只能說潛力非常大。”喬艾爾道。
“你能把我公司主機中的量子幽靈脩復完整嗎？”哈莉期待道。
“我做不到。”
哈莉咬咬牙，“如果放開限制，幫它吞噬低級人工智能呢？”
“哈莉，我不會讓機器中的怪物吞食克里斯。”克拉克嚴肅道。
“我也有人工智能。”哈莉道。
要犧牲跟了她十多年的愛犬朵朵，哈莉肯定一萬個不願意。
但小狗朵朵只是一段模擬朵朵形態的智能程序。
她也很稀罕它。
可與拯救可能是裡奇的量子幽靈相比，它便不那麼重要了。
“我不建議你那麼做，”喬艾爾嚴肅道：“你有過被本能驅使的經歷嗎？
比如飢餓之後，放開手腳大吃特吃。
飢渴之後，喝水喝到喉嚨口。
在滿足本能的過程中，慾望幾乎控制不住。
那個量子幽靈沒有人類的理性，卻完全被類似人類的本能慾望驅使，而且它沒有肚皮，永遠吃不飽。
但通過進食，它會越來越強壯。
等它強壯到脫離誕生它的服務器，你們地球文明便徹底完蛋了。
它會吞掉地球所有智能程序，甚至所有電子數據。”
克拉克面色大變，立即問道：“卡艾爾，要如何解決那個網絡惡魔？”
“先徹底關掉人工智能‘朵朵’，再切斷奎茵大廈與外界的一切信號連接，哪怕無線網也不能開。
最好用一套法拉第籠和一層鉛皮將大樓包裹。
就像對付一頭恐怖的猛獸，困住它，餓死它。”喬艾爾沉聲道。
“它不會通過第五維度去別的地方嗎？”克拉克問。
“關於量子態最著名的解釋是‘薛定諤的貓’，貓和毒劑放在箱子裡，貓可能觸發開關，被毒死。
也可能不觸發機關，還活着。
但無論活貓死貓，它都在箱子裡。
量子幽靈此時的不確定狀態，是存在物質界，與不存在於物質界兩種狀態。
而不是存在於A物質界，存在於B物質界——AB爲宇宙隨機所在。
至少在此時，它沒跳出‘盒子’，封死盒子，它就死定了。”
克拉克恍然，“要困多久？”
“幾年，幾十年，幾百年......看量子幽靈能堅持多久。它現在的狀態非常糟糕，之前似乎遭受過重創，應該要不了多少年。”喬艾爾道。
“哈莉，你看......”克拉克看向哈莉，遲疑着道：“事關全人類的未來，能不能封掉奎茵大廈？
並非關閉朵朵科技公司，只是換一棟大樓，另起爐竈。”
哈莉雙手抱胸，陷入沉默。
克拉克一咬牙，道：“我可以讓喬艾爾幫你建立一套全新的防禦系統。”
哈莉擺擺手，語氣複雜道：“我並非捨不得那點小錢。
但裡奇是我朋友。
量子幽靈如果真是他，我希望他能有個更美好的結局，而非像一頭困獸，在飢餓中孤單消亡。”
“喔，原來如此......”
克拉克面色緩和，看她的眼神多了些認同和讚賞。
“相信我，奎茵小姐，讓它在無意識狀態下自然消亡，是最好的結局。
哪怕它恢復一點曾經的記憶，對你，對它自己，都是一種傷害。”喬艾爾勸道。
“通常情況下，你說的沒錯，但喬艾爾，我是一名神聖修女。”哈莉道。
“我不明白。”
“它現在是什麼狀態？”哈莉問。
“類似一段完整的數據分成一千份，丟失九千九百份，剩下十份憑本能，分散開來，啃咬數據庫內智能程序，或其它能被吞食的數據。”喬艾爾道。
“能不能將僅剩的十份合而爲一？”哈莉問。
“這是個危險的想法。”喬艾爾嚴肅道。
哈莉嘆道：“我知道，十合一後，它可能更強大。
可同樣的，強大之後的它，能顯出些更明顯的特性。
我得先確定它的身份，才決定如何處置它。”
“說說你的計劃。”
喬艾爾智能非常高，幾乎與正常人一摸一樣。
哈莉深深看了它一眼，道：“以我公司的低級人工智能爲誘餌，將碎成很多片的量子幽靈引入一臺主機。
然後我帶着那臺主機進入靈薄獄，如此——”
“不可能！”附體在機器人身上的喬艾爾直接打斷她，“以你們地球人類的科技，絕不可能進入第五維度。”
“你們氪星人技術做不到？”哈莉好奇道。
“氪星最高監獄——幻影地帶，就在第五維度。可即便是我們，也只開發了幻影地帶一個區域。
就像在地球上發現一片平原。
平原容易開發利用，平原之外，還有峽谷、高山、沼澤等危險地區等着被征服。”喬艾爾道。
“也就是說，你們無法自由地在靈薄獄旅行？”哈莉問。
“我們有幽靈引擎，但只能‘跳入或跳出湖中’，無法在第五維度暢遊。”喬艾爾道。
哈莉嘿嘿一笑，阿基米德飛艇在她頭頂浮現。
“拉奧在上，它，它是怎麼過來的？不是空間跳躍，不是隱形......”機器人眼睛紅光閃爍，聲音極度擬人化的激動和震驚。
倒是大超，上次被送到外太空曬太陽時，見過飛艇，也見過這種飛行方式，此時只是露出恍然之色。
“你們氪星人沒見過魔法嗎？”哈莉問。
“原來是神秘力量。”喬艾爾恢復平靜，沉吟片刻，道：“不用去奎茵大廈，我此時所在的機器人，硬件條件比你的49臺超算加起來都強，是更優秀的載體。我去把它引過來。”
“克里斯呢？”哈莉問。
“我過來時，就將它送回孤獨堡壘。”
喬艾爾一邊說，一邊飛到阿基艙門口，
哈莉打開門，先跳進去，機器人緊隨其後。
等大超也進入船艙，機器人立即紅眼閃爍，癱在甲板上抽羊癲瘋。
“快走！”大概兩分鐘後，它艱難喊道。
“嗖！”飛船立即跳入陰影界。
一切色彩皆褪去，一切聲音變得扭曲單調、空洞。
機器人體表電弧閃爍，一根根蠕動着的煙霧狀黑影在電網下面掙扎。
“呼嗚~呼嗚......”
它們猶如一坨坨叮在小小嬰兒身上的碩大水蛭，發出鬼泣般的嗚咽。
令人頭皮發麻。
哈莉嚥了口唾沫，立即調轉方向，驅動飛船在極度風化的廢墟中穿行——陰影界，完全朽敗的哥譚。
離開阿卡姆島，進入曼哈頓，靠近中央公園，終於來到陰影界的奎茵大廈。
中央公園荒蕪乾裂，成百上千只低級惡魔在上面遊蕩。
奎茵大廈像經歷了千萬年，只剩一個即將倒塌的骨架。
哈莉找準位置，徑直來到當初裡奇遭難的實驗室。
“喬艾爾，讓它融合！”
電弧網撤銷，代表喬艾爾放棄對幽靈數據的控制。
那些分開的一根根黑煙“水蛭”，在靠近後，立即相互吞噬、融合、膨脹。
與此同時，還有絲絲縷縷的灰霧，從奎茵大廈‘殘檐斷壁’上飄出，融入其中。
嗯，量子幽靈介於存在於非存在之間，此時過來的，都是‘非物質世界存在’的那部分數據。
“嗚呼~~嗚嗚~~呼呼~~~”
鬼泣聲更加滲人，宛若一個瘋子在津津有味啃咬自己的手指。
“裡奇，裡奇！”
哈莉抽出懺悔棒，喊一聲，就敲打一下蠕動成一坨的黑暗“水蛭”。
“呼呼呼~~~”上帝棒球棍落在機器人身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可同時，黑煙也開始激烈掙扎，“哀嚎”急促。
“不！”終於，在哈莉敲擊百十下之後，黑煙扭曲成一張殘破的人臉，發出一聲夾雜痛苦、恐懼和憎惡的吼聲。
“shit，還真的是你啊！”哈莉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