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之中，鋒芒盡顯。
“那我去還是不去？”雖然秦夜很想立馬腳底抹油，但是好歹還是形式上問一句。
當然不會去！
這不去丟臉嗎？
自己國家的封疆大吏拿捏不住，讓別人海外建國了？你還好意思去？
“去。”徐陽逸平靜回答。
“好的，我這就去推辭……啥？”秦夜剛轉身，見了活鬼一樣轉過身來，肺都差點沒氣炸：“合計着你不在位了？就推我去頂鍋？！告訴你！誰愛去誰去！本王不去！”
徐陽逸輕輕敲着桌子，聞若未聞，緩緩道：“僅憑一個劉裕，他還沒膽子發來這種請帖。這是找死，你上次大朝會做的很好，他沒這個膽量現在就來挑釁。”
秦夜聞香知雅意，目光一閃：“你是說……有人想借劉裕的線接觸我們？”
兩位閻王在此刻思路無比合拍：“亞洲有資格給閻王發來請帖的，有三大地府，日本，印度，俄羅斯。不會是印度，如果是印度不會選遠在天邊的劉裕。也不會是日本……伊邪那美現在恐怕想到我們腿就軟。那麼只有一個……”
兩人對視了一眼，齊聲道：“俄羅斯東正教的無名死神！”
“他爲什麼要邀請我？而且借劉裕的手？”秦夜皺眉。
“誰知道呢？”徐陽逸淡淡道：“國際上每天風雲變幻，地府與地府之間關係瞬息萬變，因爲其他事情要聯繫你的地府太多了……想淺一點……”
他順手拿了個荔枝，卻沒有吃，隨意拋了拋：“那就是最直白的試探。或許……有地府忍不住了。”
“忍不住？”秦夜只感覺這個詞讓他心驚肉跳，瘋狂試探：“能……讓他繼續忍忍嗎？”
徐陽逸轉頭，秦夜忍不住開口：“你找什麼呢……我直覺告訴我不是好事？咱能消停下嗎？”
三秒後，徐陽逸將一根狼牙棒霸氣地靠到了羅漢牀邊。懶懶靠在牀上：“你剛纔說什麼？本王沒聽清？”
“……我的意思是，如果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
徐陽逸投去讚許的目光，嘆了口氣：“華國和俄羅斯，接壤地方最長，領土紛爭最小，但……並不是沒有。”
“黑瞎子島和阿巴該圖洲渚，華國和俄羅斯一人一半。你應該知道，陰司的地理面貌會改變，但是國土面積和形狀不會變。換言之……”
秦夜深吸一口氣：“陰司和俄羅斯地府……同樣存在一些小小的……不可名狀的……可一言帶過的領土紛爭？”
阿爾薩斯都看不下去了，咬牙道：“注意你的用詞！任何領土都是地府的臉面！一寸山河一寸血，哪怕一寸也不能丟！”
徐陽逸都懶得計較了，這三週，他對第三任閻王有了個非常清晰兼全面的認知，這個認知讓他有些憂傷……
“別小看無名死神。”他用手指轉着荔枝，許久才道：“他藏得很深，實力或許不在幾位老牌死神之下……”
“我相當高看他！”秦夜翻了個白眼：“你給個準話，去還是不去！怎麼保證我的安全！”
徐陽逸想了想，虛空一抓，一把鑲滿寶石的長刀出現，落入秦夜手中。
“當年，他居然在我手下走了十個回合。阿努比斯也不過十三個回合而已……我要了他的配刀，你把這東西還給他。他有再大的意見也得憋着。”
這就相當得體了……秦夜笑眯眯地抓住配刀，拿了一把，沒拿動……
再拿。
紋絲未動……
“鑄造神話，最關鍵的，是履歷的豐富，閱歷的多廣。”兩位閻王距離不過二十釐米，徐陽逸直視秦夜的眼睛，沉聲道：“你應該去漢陽。”
“劉裕是在炫耀，任何地府要成立開府，必定它的信仰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否則只能衰敗。劉裕不是正位閻王，他做不到這一點。現在既然能開府，說明……一定有人在後面推動他。這是閻王的職能，而漢陽的地理……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無名死神。”
“他在側面告訴你，他得到了東正教地府的眷顧。這是自然的，他如果不想被地府日後清掃，必定要抱大腿。整個亞洲……印度太遠，一旦發生什麼事，鞭長莫及。伊邪那美反覆無常不可靠，實力太弱。能幫他鑄造神蹟的，只有無名死神。”
“這是一方勢力對華國的叫板，作爲依附的代價，劉裕哪怕再不想透露，也一定會隱晦告訴對方一些華國地府的現狀。正好……你可以去看一看，學習一下，一位正牌死神，是怎麼推動神蹟彰顯的。一個神蹟傳說，只有越完整，越可靠，帶來的信仰纔會越多。我想……你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對了。”就在鬆開配刀，重新靠到羅漢牀上的時候。他緩緩道：“無名死神並非無名，所有死神都知道他的真名。你別叫他無名死神，這顯得華國地府傳承斷代，有損顏面。”
“沙皇阿圖魯.漢克斯。”
“他的真名。”
四面虛空泛起波瀾，當再次清晰時，秦夜發現，自己再次回到了閻王辦公室。
他沒有動，而是輕輕摩挲着手中配刀，許久，才苦笑了一下。
自己還差得遠啊……
僅僅是一句話，第二任閻王竟然分析出了這麼多東西，而且……連自己這次真正要面對的人，可以學習到的東西都理出來了。這種聞香知雅意的功夫，瞬間看破世界陰司局勢的功力，不鍛鍊個五十百把年，是絕對練不出來的。
而且，對方語氣極其肯定，就連他都感覺，不存在另外的可能。
一個極其自信的人麼……搖了搖頭，他眯着眼睛看向手中配刀。
用力一抽。
……沒抽出來……
“不是閻王，抽不出這把刀。”阿爾薩斯的聲音在一側響起：“不過……你確定要去漢陽？”
“當然……”秦夜乾脆把刀丟在了桌面上：“這是劉裕的炫耀，也是示威。他可以抱沙皇的大腿，如果這一次我不去，那麼……你看着吧，高長恭，韓擒虎他們，馬上就會報上印度的大腿。到時候四面皆敵，哪怕楊家將坐鎮也壓不住。”
阿爾薩斯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確定……不是爲了李貞淑？”
秦夜吊着眼睛看了對方一眼。
有種東西，叫做蛔蟲。你只要撅起屁股，它就知道你要下幾個蛋。
阿爾薩斯同樣斜着眼睛蔑視過去，小樣，還不知道你肚子裡幾斤幾兩？
“順便你懂嗎？”秦夜嘆了口氣：“說真的，不看看她現在過得怎麼樣，總覺得不安心。好歹……欠對方一次。”
“哦。”阿爾薩斯神色木然：“看到以後呢？”
“當然是告訴她以前的身世了！放心，她這樣的人，只要想起了過去，沒有讓人欺負的道理。這樣，就算還清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阿爾薩斯放低了聲音，肅容道：“你最好別讓其他人知道你和她有關係。否則……這不是報恩，而是……殺人。”
說完，她毫不停留地走了出去。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秦夜拿起最近的報告看了看，都有諦聽的批覆。但看着看着，目光還是落到了阿爾薩斯放在桌上的報告上。
這是一份正式外交公文。
意思很簡單，邀請華國地府閻王，於十月底參加漢陽地府開府大典，甚至蓋上了所謂的漢陽地府公章。
一個諦聽圖案。
“叛出祖國，竟然還敢在建國的時候邀請本官……劉裕，你真是讓我想留你都留不得啊……”他輕輕翻着那張紙，許久，才嗤笑了一聲。
這一刻，他就在心裡給劉裕判了死刑。
強又怎麼樣？他可不想做曹操。
“打臉都打到華國來了……真以爲報上了死神大腿，本官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喃喃說完，他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遲早要面對的……只不過，沒想到真正和外國勢力打交道，會來的這麼快！
也是，國際局勢猝不及防，沒有給自己準備的時間。尤其，華國現在根本不具備全球的情報網。而且……已經遠離了國際局面太久。
這種久，給了其他地府一些不必要的想法。
將這一次當做華國重新登臺的發聲筒？
他的眉頭緊皺起來，隨後又舒緩下來。這個答案……不太靠譜。
華國地府處於數千年來最弱的時候，自己還沒什麼資格震懾住沙皇阿圖魯。沒有震懾，何來發聲？
“和秦儈不同，修羅道主被鎮壓在地府之下，恐懼深入骨髓。只要給他一點引導，就能提心吊膽。但是沙皇阿圖魯……這是一個真正的閻羅級別。見多識廣，光靠唬是唬不住的。國際的桌子……能上去的只有實力。”
有些頭痛地摁着太陽穴，一時之間，他簡直找不出辦法來應付這位久聞大名的死神。
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將面對一位正牌死神！
而身爲新任閻王，他無法拒絕已經發到臉上來的外交見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退一萬步說……至少我能學習到怎麼鑄造神蹟……”他站了起來，舒了口氣：“距離十月底還有兩個月，正好……讓我好好熟悉一下閻王職能，年底……再去會一會劉裕，以及……這位傳說中的東正教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