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一襲棕色長衫,手裡抓着一盞茶壺,進辦公室裡就朗聲叫道:“阿豪!”
“有什麼事?”
李成豪熱情的起身迎接,拉開一把椅子請禮堂大爺坐下,站在面前討好道:“海伯,禮堂有沒有能幹的兄弟?”
“麻煩去東京出趟差。”
海伯攤平長衫下襬,坐姿端正,腰桿筆直,不耐煩的喝了口茶,問道:“東京能有什麼差事?”
“你大波豪管天管地,還管到日島去啦?”
他翻起眼皮。
李成豪自信的笑道:“真被你說中了!”
“那個小島現在有一個華人羣體要成立幫會組織,來找到我阿豪拜山頭,你說我們和義海好歹是東亞第一大華人社團,我阿豪能不管管嗎?”
李成豪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海伯面色一正,鄭重的放下茶壺,出聲說道:“日島真有華人羣體要成立社團?”
李成豪吸上一口雪茄,吐出長期:“三百多個內地移民,人數不算多,夠不夠立字號?”
“夠了!”
海伯語氣肅穆,對分內之事不敢馬虎,就道:“我會派門徒前去東京組織此事,具體事務是否已向坐館報備?”
李成豪點點頭:“這件事情就是坐館託我準備的,你就安心做事吧,其它事情我會親自向坐館彙報。”
“行。”
海伯站起身,這就想要去準備,忽然止步問道:“按照不來梅和義結的辦法來?”
“也行。”
李成豪爽快道。
由和義總會派出禮堂大爺授予名份,獨立分堂的方式很好用,既給外地堂口獨立性,又承認其是和義的一部分。
給予對方一定資助的同時,拿到對方生意上的好處,跟內地搞特區,古代搞分封沒有多大區別。
從古至今,套路就是那麼幾個,無非是換個名頭。
李成豪送走禮堂大爺,來到總裁辦公室,叩門說道:“大老,有好消息。”
“進來講。”
張國賓在辦公室裡吃着幾份外賣,椒鹽排骨,烤鴨,菜心,豬肚湯,見到好兄弟進門還招招手:“中午吃過沒?”
“一起吃點。”
他指指菜。
阿豪笑着坐下,神情雀躍:“大老,和義東京分公司都快成立了,還吃什麼外賣呀!”
“我請你到有骨氣擺兩桌,好好慶祝一下。”
“行啊。”
張國賓低頭喝着湯,順口就是那麼一答,下一刻,勐的愣住,擡頭問道:“你說什麼分公司?”
“哪裡的分公司?”
李成豪卻面露神秘微笑,微微頷首:“我懂,低調嘛,不能讓外界收到消息,阻止我們和義的新公司。”
“不是。”
“你細說!”
張國賓放下湯匙。
李成豪又細細說了一遍,結束時還調皮的扎眼:“這回我算不算立下大功了?起碼那一貨櫃的武器有大用場了。”
張國賓琢磨着道:“我算是懂了,你在東京搞慈善,公司武器免費送啊!”
這種事情真不好怪大波豪,畢竟,是他叫大波豪準備探路,大波豪在東京只是讓兄弟們吃喝玩樂。
一點亂子都沒有搞。
福青兄弟們又要討生活,想要拿起武器求生存,能否決嗎?
他繼續吃飯:“這件事情,我就不管了,不過,大頭的資料記得給我一份,我想知道福青人的第一代龍頭是個什麼人物。”
李成豪喜好:“沒問題,我一定交一份最全的資料,就算他第一次住酒店,找得是誰都給你挖出來。”
“別人也許不住酒店呢?”
張國賓無奈。
李成豪離開辦公室,滿心得意,挺起大波:“大老真是越來越信任我了,成立一間分公司的事都交給我來辦。”
……
東京港,7號貨櫃碼頭,一個大型貨櫃前,三輛轎車,五輛麪包車,十幾個人一同望向打開的貨櫃。
一箱箱軍綠色的木箱上塗着編號,打開一個木箱裡面是一把把嶄新的自動步槍。
兄弟們馬上上前取貨,將一箱箱武器,子彈拉出,塞進麪包車裡。
油煎包炫耀道:“蘇產蘇制,真正從軍火倉里拉出來的硬貨,這樣的硬貨在濠江有十幾萬箱。”
阿祖、黑鬼、太保忙着搬傢伙,興高采烈,臉上寫滿激動。
大頭反而憂心忡忡,有點意外,忍不住道:“迪亞哥,給一批手槍,十幾把步槍就行了。”
“這麼多武器給了也用不完。”
新宿,整個臺南幫有兩三千人,武器也不過幾十把,極少情況下會用槍。
打臺南幫幾箱武器就夠,哪兒用得着一車車運。
和義海一個貨櫃一個貨櫃的算,動輒就拿郵輪海運……
迪亞靠着車門,抽着煙,吹出氣:“別擔心,槍的錢免費,豪哥講自己人下一批再開始算錢。”
“更不用三倍的價格,內部優惠價拿給你,別忘記,將來的地盤三七分,正行生意五五分,就像這一批免費的軍火一樣,要做什麼正行生意,總公司也會給你錢的。”
“當然,和義海做生意永遠不能虧錢,虧錢的話你懂的。”他回頭一看一眼,大頭苦笑道:“不是錢的問題。”
是有槍就會開,越多的槍開越多,路會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大燒在旁邊拍住他肩膀,輕笑着道:“怎麼,看見一貨櫃的傢伙,害怕、後悔跟我們合作了?”
“實話告訴你,後悔也沒用,江湖是一個泥塘,不是你家的池塘,一腳踏進來沒有回頭路,你以爲我們和義海就想要一個臺南幫?他們有幾條街,幾間店鋪?養得起多少人?”
“我們要的是整座島!”他指指腳下:“沒有橫掃天下的野心,就不要跟我們和義海的混!”
阿祖在車門旁動作一愣,回過頭,雙目放光,熱血澎湃。
“和義海!”
這纔是他想象中的江湖字號!
大頭低下頭:“我明白。”
一行人冒着海關發現的風險在白天取完貨,一批人回到酒店裡打牌、抽菸、等消息,準備看新聞。
另一批人開着麪包車,載着傢伙,來到一間地下室裡分傢伙。
目前,福青幫名義上有三百多人,實際上,願意拿槍打頭陣,真正混江湖的只有七十六人。
餘下兩百四十餘人,則是想庇護在福青幫的羽翼之下,依舊老老實實的做生意,當然,這些人也是福青幫的一份子。
將來會爲福青幫輸血,不過,現在要他們賣命強人所難,一時意氣之後,更重要是馬上打一場勝戰。
打出凝聚力,否則剛剛團結起來的福青人又要被打散、打崩。
地下室裡,七十餘名福青人見到一箱箱軍火送進來,打開箱子是成盒的子彈,一把把油光發亮的AK,眼神既是興奮,又有害怕。
“大頭哥,哪裡的傢伙?”
有人害怕是打劫了軍械庫。
阿祖高興道:“和義海送的,大頭哥搭上了和義海的線,將來就是我們福青幫龍頭,大家都要聽他的。”
有名聲、有本事、又有資源。
龍頭之位也算是實至名歸。
“大白天運這麼多傢伙回來,路上有沒有被警察盯上?”有人面露怯意。
太保丟出把槍,冷聲說道:“別廢話!”
“現在,兄弟們手上都有槍,怕什麼警察?”
一語中的。
兄弟們陷入沉默,領好武器再開始領取子彈,不過,大頭讓所有人在動手前再裝上子彈,目前一律把子彈收進揹包。
此刻,福青幫還是一羣散兵遊勇,裝上子彈很容易傷到自己人,至於真正交火時就不怕了。
有槍勝過一切。
子彈管夠,槍法還重要嗎?將來自會慢慢熟練。
當夜。
一點三十分。
新宿,西街口,大頭穿着夾克外套,躲在一座大廈的地下車庫裡,朝向進入車庫的阿祖問道:“怎麼樣?”
阿祖興奮的道:“他們發現我了!”
“他們發現了!”
太保在旁邊點頭:“街道上都看不見臺南幫的人,場子是照常營業,不過看場的人明顯少很多了。”
大頭有所明悟:“看來臺南幫已經搞定警察那邊,下一個就要解決我們。”
背靠大樹好乘涼,三口組的實力果然不一樣,幸好,他們也有了靠山!
“吱啦!”
“吱啦!”
這時,車庫入口下坡處響起一道道連續急剎聲,一輛又一輛麪包車在入口轉彎調頭,好似沒有盡頭……
本來大頭打算在晚上主動出擊,現在看來卻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
另一個車庫出口處,一樣有車隊接連殺下。
總計二十三輛麪包車就像長龍一般,將一片車區封鎖,車燈如晝,像一支支火炬,一批批手持砍刀的幫衆推開車門,快速跳下車…
領頭堂主舉刀一引。
巨大的喊殺爆發。
“殺啊!”
“殺啊!”
迴盪在車庫裡,天崩地裂,震耳欲聾。
兩百餘刀手,四面八方的涌上去,一個比一個衝的快,生怕目標先被別人砍死……
當福清人跟臺南幫爆發衝突,導致幾十人的傷亡後,矛盾就不止跟一個堂口的事情,上升到整個臺南。
乃至,關乎到臺南幫對新宿地區華人移民的統治、管理、剝削。
這一回臺南幫是精銳盡出。
大頭卻默默在車底掏出一把AK。
“卡察!”
上膛。
“噠噠噠。”
“噠噠噠。”
吞吐火光。
太保則將雙指放在脣邊,吹起一聲嘹亮的口號,口號在車庫裡異常尖銳,就像是變魔術一樣讓一排又一排的臺南幫衆人倒地。
同時,七十名福青幫兄弟雙手持槍,衝出樓梯口,狠狠給臺南幫一個驚喜。
“兄弟們,割麥子啦!”
黑鬼雙手持槍,扣着扳機,渾身顫抖着衝在最前面,吶喊出一記樸實的口號。
地庫裡,驚雷滾滾,霹靂如火,電閃雷鳴。
大頭回憶起地庫裡的情景,跟警方說道:“我保證,我當年只是一個流浪漢,正好在地下車庫流浪,什麼都沒有做,更沒有打傷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