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過去相比，花滿樓變化不怎麼大，可能因爲他心境平和，每日裡照顧花草。
但陸小鳳依舊能看出時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從二十出頭，到三十歲，曾經的青澀褪去……
陸小鳳自己變化也很大，比花滿樓要大得多，六年前他是四條眉毛，現在，多數人都要稱他一聲陸大俠，而很少有人能再用‘四條眉毛’稱呼他。
那兩個女子依舊一如初見，年輕貌美，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再過十年、二十年，她們大概依舊是那副模樣。
這種幾十年前就已經在江湖聲名赫赫的怪物，能怎麼辦呢？
裝作不知道，然後儘量遠離，陸小鳳左思右想，打不過，也就只能躲着了。
可是還有西門吹雪，他的朋友。
陸小鳳深深嘆了口氣，他總算明白小老頭爲何不愛到中原來了。
花滿樓道：“其實我是有點相信的。”
陸小鳳道：“你也信了？”
花滿樓道：“你失蹤的時候，我回花家查了查以前有沒有和羅剎教打過交道。”
陸小鳳愣了一下，“難道你查出來什麼了？”
花滿樓沉默一會兒，纔開口道：“花家的前身並不光彩。”
陸小鳳的好奇心一下就提上來了，不光彩？盤踞江南的花家，前身有什麼不光彩？
花滿樓卻沒說花家不光彩的過往，而是繼續道：“當年花家老祖爲了洗清不光彩的名聲，和當時的頂尖高手去過塞外除惡，那時塞外有一夥以惡爲名的勢力。”
陸小鳳靜靜聽着。
“當時兩大高手幾乎所向披靡，這一行當然是大獲成功。但是很多人不知道，那個勢力並沒有被趕盡殺絕，而是被那個高手趕到了西方大漠，替她去辦一些事。”
陸小鳳忍不住問：“辦什麼事？”
花滿樓搖頭道：“不知道，那個高手的名字也有點污損，只能看見‘血羅’兩個字。”
血羅……羅剎！
羅剎教！
當時聽聞童子說到這兩個字，花滿樓的手一抖，他沒想到羅剎教竟然會和花家有這樣一層聯繫。
近百年前的隱秘，就這樣被揭開了一角。
陸小鳳眼睛亮起一道光，“還有呢？”
花滿樓道：“沒有了，傳記上只有這點記載。”
也就是當年老祖一起去了塞外除惡，幫花家掙個名聲，不然連這點記載都留不下。
雖然只是點滴過往，但是和陸小鳳所追查到的線索結合來看，已能推測出許多。
西方魔教並不是起源於大漠，而是被人從塞外趕過去，爲了辦一件事纔出現的。
“餘孽……”
陸小鳳喃喃道。
他終於知道爲什麼西方魔教的人，在那個女人眼裡是餘孽了。
將塞外惡人趕去西方大漠，做一件事，那個女人就是羅剎教的初代教主，而後面的教主都以羅剎爲名。
也能解釋羅剎教的鎮教之寶上，散花天女的模樣。
“也許世界上真的有仙。”花滿樓輕聲道。
陸小鳳沒有說話。
“可惜無緣一見。”
花滿樓很是遺憾。
陸小鳳嘴角抽動，他寧願不見。
果真是餘孽，果真是教主。
花滿樓又忽然道：“能對仙人揮劍，西門吹雪想必也不會遺憾。”
陸小鳳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能與百年前的頂尖高手一戰，哪怕是死，他應該也是滿足的。”
花滿樓點了點頭，西門吹雪確實是這樣的一個人。
“花家前身是什麼？”陸小鳳道，“花家的流雲飛袖獨樹一幟……”
花滿樓搖了搖頭，不想說這件事。陸小鳳也便不說話了。
房間裡靜悄悄的，門窗關死之後顯得有些昏暗。
他們所說的事本就見不得光。
“伱打算如何？”花滿樓問道。
陸小鳳道：“勸勸西門吹雪……但在那之前，我要先躲過追殺。”
花滿樓問：“誰在追殺你？”
陸小鳳道：“宮九。”
-
宮九是無名島上的九公子。
神龍般的九公子。
陸小鳳沒好意思和花滿樓說，他把宮九的心上人睡了。
是沙曼幫他逃離無名島的，宮九在追殺他和沙曼。
牛肉湯、宮九、沙曼、陸小鳳，四個人關係錯綜複雜，也不是一時能說清的，花滿樓對這種事也不感興趣。
因此陸小鳳只是淺淺說了一句，便又匆匆離開了。
若沒有那兩個女人出現，當世兩大劍客之外，還有一個劍客。
應該是當世三大頂尖劍客，除了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還有一個叫宮九的人，劍法不弱於前兩者。
陸小鳳匆匆回去找沙曼，他不知道宮九什麼時候會出現，也不知道怎麼解決這件事。
若是西門吹雪三年前沒有被逼封劍，他可以去向西門吹雪求助。
可是如今還有誰能幫他？
陸小鳳在心底問自己。
“陸大俠情況不太好？”
陸小鳳除了宮九之外最不願看見的人，卻偏偏出現在他面前。
顧長生靜靜站在那裡，亮如秋星的眸子彷彿能看透人心，一切所思所想都在她目光下顯露無疑。
“是相當不好。”陸小鳳說。
他發現自己真的天生倒黴，小老頭，宮九，還有這兩個怪物，怎麼全都能招惹。
“你說也許有人想對我們不利，是出於什麼理由提醒的？”
顧長生好奇問。
陸小鳳沉默片刻，開口道：“若是真有人惹怒了你們，我怕被人嫁禍到我身上。”
他早已習慣了被人栽贓，然後洗清冤屈，但是面對這兩個人……
被栽贓嫁禍就太恐怖了。
顧長生忽然道：“你是不是認出我了？”
陸小鳳立刻搖頭，“沒有！”
面對着顧長生的目光，陸小鳳硬着頭皮笑道：“我連你們名字都不知道。”
“哦……對，這麼久了，你連我們叫什麼都還不清楚，我倒是忽略了，那就……”
“我不想知道行不行？”陸小鳳苦着臉道。
顧長生笑了，意味深長的笑了。
“我可以幫你。”她說。
陸小鳳沉默了。
“當然，你也要幫我做一些事。”顧長生繼續道。
陸小鳳問：“什麼事？”
“比如不要再阻止西門吹雪讓他放棄決戰，我不會殺他。”
顧長生淡淡道，“還有，做你本來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