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完了？”
顧長生手上拿着兩個糖人，從門外走進來，瞅了瞅角落的屍體，又瞅了瞅窗外的兩條大辮子。
孫小紅道：“你們可知道他們是誰？”
“是誰？”
“金錢幫的人！”
“金錢落地，人頭難保的那個金錢幫？”
“你知道？”
孫小紅眼睛睜大了幾分，她們既然知道，爲何還能如此淡定，難道只聽過名字，不知道金錢幫勢力有多大麼？
“吃個糖吧。”
顧長生手上拿了兩串糖人，遞給江玉燕一根，剩一根給了窗子外的小姑娘。
小姑娘愣愣地接過。
顧長生左右看看，江玉燕和這個小丫頭一人舉個糖人，有種莫名的喜感。
她笑了笑，幫江玉燕輕輕整一下圍脖，“冬天不容易化，可以慢慢吃。”
孫小紅看着手上糖人，忽然記起了昨日被那女人揉臉時，避無可避的感覺。
要知道，她從小跟在爺爺身邊，兵器譜排名第一的高手薰陶，她輕功身法算得上一流，卻連對方隨意的一伸手都躲不過去。
孫小紅恍然意識到，她們不是不知道金錢幫勢力，而是不在乎……
“他們幫主很強，能躲還是躲一下。”孫小紅忍不住道。
“謝謝小姑娘了。”顧長生柔聲道。
深深看了兩人一眼，孫小紅沒再多說什麼，回了天機老人身邊。
“起衝突了麼？”孫白髮淡淡道。
“算……是吧。”
孫小紅說。
孫白髮沒說話，過片刻孫小紅又道：“那個女子身上一直帶着傷。”
孫白髮道：“但她依舊能出手。”
孫小紅抿了抿嘴，“你早看出來了？”
孫白髮道：“她們功夫不在小李探花之下。”
兵器譜評天下高手，不列魔教，不列女人，這江湖，哪有那麼容易就分出個一二三。
至少昨日路上看見的那個少年，也是個高手。
少年是阿飛。
阿飛的劍很快。
此時的保定府，竟是不知不覺多了這麼多高手。
李尋歡、阿飛、梅花盜、還有兩個不知來歷的女人，以及他孫白髮。
還有次一等的高手，青魔手傳人、藏劍山莊游龍生……
想到游龍生，老頭子眼神有些微不可察的晦暗。
孫小紅忽然道：“我二叔……”
孫白髮抽了一口旱菸，淡淡道：“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孫小紅不說話了，一個高手終日與碗碟鍋竈爲伴，在夜深人靜時，他有沒有曾想過是否值得？
背上一座山，山也壓不倒的孫駝子。
她低下頭，吃了一口糖人，意外發現很甜，很好吃。
“這糖人很好吃。”孫小紅又說。
從茶樓裡出來，江玉燕舉着糖人，瞅瞅顧長生，“我在伱眼裡，是不是一直都是小丫頭？”
“我不喜歡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顧長生道。“別以爲我受傷了，就能忘記你喊姐姐的模樣。”江玉燕說。
“吃東西都堵不上你的嘴！”顧長生有些惱怒。
江玉燕笑了笑，舌尖輕舔着糖人，絲絲甜味浸入味蕾。
“金錢幫很強麼？”江玉燕轉口問，“剛剛一進來想往我頭上放銅錢，有毛病啊，不讓放還對我出手。”
“現在看，挺強的。”
顧長生想了想，柴玉關當年陰謀對江湖的重創，不亞於昔年江玉燕路仲遠她們所做的事，尤其是不止江湖勢力，他連帶將那些武林大派全都裹挾進去了。
看少林如今的實力模樣就知道，柴玉關究竟做了多麼驚人的一件事，稱爲梟雄不爲過。
武學再次一落千丈，兵器譜排名前十，除了李尋歡天機老人這些頂尖的，後面幾名靠着一件武器的青魔手都能躋身進來……可見一斑。
武林蕭條。
“紫禁之巔……可能真的成絕響了。”顧長生嘆道，“除非再出現一些天縱奇才，或者找到快活王留下的秘籍寶藏。”
不過轉念想，柴玉關那場浩劫並沒有將西方魔教捲入進來，針對的是中原武林，未來幾十年魔教可能要出頭了。
一雞死，一雞鳴。
苗疆、大漠、草原、雪山……
江湖紛爭彷彿是個輪迴，曾經那些邊荒之地都是在中原活不下去的人被排擠過去，現如今中原武林蕭條，他們又能回來了。
酒樓裡，孫白髮在講快活王柴玉關當年平滅十二連環塢的事蹟。
柴玉關年輕時出身十二連環塢，學藝六年，卻與十二連環塢幫主寵妾私通，被追殺躲去關外，後來改名換姓回來平滅十二連環塢，能將昔年舊事娓娓道來的，也就孫白髮這麼一個人了。
江玉燕又聽到了一個耳熟的名字，頗覺有趣，十二連環塢……在哪聽過？
她想不起來，不過很確定自己是聽人說過的。
孫小紅在酒樓裡幫着腔，忽然眼睛一亮，看見了進來的兩個女人，旋即有些緊張地看看門外。
午時剛過，故事結束，人也散去，孫小紅道：“你們真不怕金錢幫找過來？”
“怕死了。”顧長生道。
“我看你們一點沒怕的。”
孫小紅從懷裡摸出油紙包的糖人，看見江玉燕望着自己，視線相對，那女人似乎對她笑了笑。孫小紅面無表情，她肯定又想捏自己臉了。
想了想，她問道：“你還想捏一下嗎？”
江玉燕真的笑了，問顧長生道：“你還有錢嗎？”
顧長生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要不你捏我臉吧。”
江玉燕哈哈大笑，對孫小紅道：“她不肯給錢了。”
孫小紅瞧瞧這兩個女人，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她們看起來非常年輕，但總有一種……讓人莫名舒適的感覺。
顧長生望着她，眼神柔和，再看看江玉燕，忽然道：“要不你當我們徒弟吧。”
孫小紅愣了一下，“就爲了捏我臉麼？”
“也許吧。”顧長生柔聲道。
孫小紅笑道：“可你們剛招惹了金錢幫。”
顧長生道：“你若不喜金錢幫的話，明天我就把上官金虹抓過來給你磕頭。”
孫小紅吃驚地看着她。
剛剛自己聽到了什麼？
兵器譜排名第二的子母龍鳳環上官金虹，名次猶在李尋歡之上，僅次於她爺爺的天機棒。
望着顧長生面上淡淡的笑容，孫小紅懷疑她在吹牛，可是心裡不由有一點點相信。
孫白髮持着菸袋睜開眼睛，目中精光四射。
“怎麼樣？”顧長生笑道，頓了頓道：“對了，還得問問你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