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幫的幫主離開保定府，保定府的人也是延後才知道的。
但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改變，即使幫主孫小紅不在，上官金虹也沒幾個人惹得起。
在換幫主之前，上官金虹已經是武林中的霸主，更何況還有小李飛刀，天機老人這兩個第一和第三同樣在保定府，現在金錢幫幫主離開，該什麼樣還是什麼樣。
只有孫白髮有點無所適從，孫小紅去巡視金錢幫的分舵，順便闖闖江湖，這是師徒傳承，他理解，但是一想到孫小紅從此真正入了江湖，就覺得還是太早了點。
也許……不該限制她練劍的，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有些事早該放下了。
孫白髮眯着眼睛抽着旱菸，李尋歡已出了酒館。
他不太高，但也不矮，穿的衣服很破舊，兩鬢有了華髮，看起來很落魄，很難讓人把他和昔年意氣風發的小李探花聯繫起來。
但他的眼睛熠熠有神，不再像是剛入關時一副隨時會死的樣子，他的手乾淨而穩定，例無虛發的飛刀沒有在手上，卻隨時可以發出。
這是武林中最可怕的一隻手。
別人也許不清楚，但孫白髮知道李尋歡還有憐花寶鑑，如今這隻手只會更加可怕。
“你也要離開了？”孫白髮問。
李尋歡留在保定府只爲了防止興雲莊被他波及，如今保定府已成了高手避之不及的地方。
“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李尋歡道。
“去哪裡？”
“是啊，去哪裡？”
李尋歡望向遠處，看模樣，他只是做了離開的決定，卻還沒有想好去哪裡。
保定府是他土生土長的地方，興雲莊是他祖宅，早就已經送人，他如一個無根之萍，又能去哪裡？
“那十年不也是這麼過來的。”李尋歡淡淡道。
孫白髮笑道：“那時你在關外。”
李尋歡道：“關內也一樣。”
江湖上大多人都如此。
飛劍客豈不是同樣？
如今在江湖上聲名鵲起的飛劍客，有人說他出劍的速度不下於荊無命，只可惜荊無命已經死了，兩人無法真正較量一番。
飛劍客與荊無命很像，同樣用劍，同樣沒有劍鞘，劍只是斜插在腰間，這是最快的出手方式。
李尋歡每每聽到阿飛的消息，都會感覺到欣慰，在他等死的時候，阿飛已經在江湖上闖出了名頭，孫小紅做了金錢幫幫主，郭嵩陽去了關外闖蕩，顧長生二人網羅了高手。
在他有難的時候，阿飛前來幫他，郭嵩陽想要和他一起面對上官金虹，大歡喜女菩薩也死在顧長生二人手中。
“你還要留在這裡？”李尋歡問。
孫白髮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去哪裡。
“她們轉完金錢幫，還會去哪？”孫白髮道。
“也許……關外？苗疆？她們對攝魂大法很有興趣。”李尋歡道。
“有興趣就要去？那可是魔教盤踞的地方。”
“江湖在她們手中就像玩物，不是嗎？”
孫白髮無法反駁，佝僂着腰搖了搖頭。
李尋歡離開了，孑然一身，與來時不同，沒有鐵傳甲趕車，也沒有一身暮氣。
烈日。
與保定府一樣，西安也變得燥熱。
冰涼的劍，灼熱的心。
白衣劍客望着那個同樣年輕的女子，雖然年齡相同，身份卻天差地別，一個是江湖上有點名氣的劍客，一個卻是威名振振的金錢幫幫主。
“爲什麼姓花的人都喜歡穿白衣？”江玉燕已經見過太多白衣的俠客。
“穿黑衣，伱又要問爲什麼穿黑衣。”顧長生道。
江玉燕對這個回答不滿意。
孫小紅開口道：“‘一劍飛花’花滿天？”
白衣人凝神道：“你認識我？”
孫小紅笑了笑，跟着孫白髮那些年，最大的收穫就是知道許多可能在某地出名，但是換個地方就沒多少人知道的江湖人了。
中原地大，要在江湖上闖出名頭不容易，許多都是‘關中雙俠’‘西北神槍’之類的，在一地稱俠。“你姓花？”顧長生問。
花滿天道：“是。”
顧長生道：“是個好姓啊。”
花滿天問：“好在哪？”
顧長生道：“好在它和白衣很配。”
花滿天凝視着她。
凝視着她手上的刀，一柄小小的飛刀。
白皙的手，鋒利的刀。
“我要加入金錢幫。”花滿天道。
“你不該和我們說，金錢幫自有人管理。”
“我不想當個幫衆。”花滿天又道。
“有才能的人不會被埋沒。”
“我想讓你看看……”
話未說完，寒光一閃，他的劍已從中間折斷，連着鞘掉落在地上。
“現在懂了嗎？”
“懂了。”
花滿天彎腰撿起了斷掉的劍。
看着白衣劍客離開，顧長生若有所思。
“以後你大概會遇見許多人。”她說。
孫小紅問：“什麼人？”
顧長生笑道：“英俊的，瀟灑的，年輕的人。”
孫小紅愣住了。
“年輕漂亮，又有權勢，還有無盡的財富，有了你，這輩子已經提前圓滿了。”顧長生勾勾她的臉蛋道。
孫小紅的臉紅了。
江玉燕道：“也不一定，我當年就沒有……”
“你忘了你是什麼樣了？”
顧長生瞥她一眼。
江玉燕想了想，沒說話了，血羅剎兇名在外，敢送上門的估計是瘋了。
“不至於吧？”孫小紅苦着臉道，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本以爲只要習武有成，面對敵人就行，現在看大師父的意思，還會有亂七八糟的事。
“擁有你，就相當於掌控了金錢幫，總會有人鋌而走險的。”
“那女人總不會別有用心？”孫小紅試探道。
顧長生愣了愣，面色變得古怪，旋即又有些嚴肅，“小丫頭你在想什麼？”
孫小紅面容也變得嚴肅，“我什麼都沒有想。”
顧長生眯眼望着她，她也看着大師父。
江玉燕哈哈大笑，見兩人看過來，若無其事地扭頭看向別處。
顧長生嘆了口氣，“小紅不要學你二師父。”
孫小紅點了點頭，保證道：“我不學。”
過了一會兒，顧長生道：“女人也有可能別有用心。”
“那搶來的總不會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