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不明白什麼叫亮血條，他只是盯着對方的手，以及對方的劍。
“你爲什麼沒把劍拔出來？”他忽然問。
剛剛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讓人心顫的氣息。
顧長生低頭看了看手，“做不到。”
燕十三問：“做不到？”
顧長生道：“我們又不是你這樣的天才，看一遍就完全掌握了，估計謝曉峰也得幾年才能學得會。”
燕十三搖了搖頭，他覺得不該是這樣，那必定是石破天驚的一劍，但是她放棄了。
“你那一劍沒有出鞘，但是很強。”燕十三說。
“想看？”顧長生問。
燕十三道：“想。”
顧長生道：“可能會死。”
燕十三眼裡閃過精光，他俯身撿起了謝曉峰手裡掉落的劍。
秋日已落，落葉飄飄。
“伱們這些江湖人……”
顧長生笑了，嘆息道：“你那一劍，已經是天下無雙的劍法。”
燕十三道：“但我總覺得，你應該更強，第十四劍我沒有把握勝你，現在第十五劍擊敗了謝曉峰，我仍然沒有把握勝你。”
顧長生道：“第十五劍並不是終點。”
燕十三眼睛裡亮起了璀璨的光彩，“還不是？”
顧長生道：“一定不是！”
暮色已深。
燕十三沉思着，過了很久，才慢慢道：“我花了三年時間，才控制住這一劍，我認爲這已是奪命劍法的最後一式。”
顧長生道：“既然有代表着死的第十五種變化，說不定有逆轉生死的第十六劍——不管叫什麼，前面總歸還有路。”
這一劍能被破去，後面一定還有路，不亞於內功的路。
她接着道：“不管如何，單以劍法來說，你的確已是天下無敵。”
她神情有些奇異，相比於第十四劍來說，現在的燕十三已到了另一重境界，他與謝曉峰的決戰到了心劍的範疇，明明沒有內功加持，卻依舊有開金裂石的力量。
燕十三道：“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劍？”
顧長生握着劍頓了半晌，忽然苦笑道：“不是我不想給你看。”
剛剛旁觀了二人的決戰，她也摸到了第十五劍的邊，觸摸到那個劍法境界，就再也回不去了。
天地間至殺之劍，只有用更兇厲的招式才能將之破去。除此之外，沒有第二種方法。
燕十三凝神望着她手上的劍，他忽然發現，不是她放棄了拔劍，而是暫時做不到。剛剛並不是她沒有將劍拔出來，而是力量太強，難以控制才放棄了。
暮色更深，黑暗已籠罩大地。
夜色很深很深的時候，一直在外圍馬車上等候的薛可人終於忍不住，過來尋人，看見的只有一身黑衣的燕十三，與倒在不遠處的謝曉峰，還有地上的劍。
她以爲過來看到的會是燕十三和謝曉峰的屍體。
這兩個人的決戰已結束了。
她找的人卻沒見蹤影。
“她們呢？”薛可人有些害怕，提着燈籠四下望望，朝好似融入黑暗的燕十三問。
燕十三望着她撿起來的那柄劍，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很久很久沒有出聲。
在薛可人慢慢後退準備離開時，才聽見他開口。
“她們成仙了。”
“哈？”薛可人愣了一下，回過神後激靈靈打了個顫，摸着手臂望向四周黑暗的叢林與山石，彷彿暗夜裡藏着莫大的恐怖。
兩個人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成仙？！”
慕容秋荻聽聞這件事的時候猛地起身，桌上茶杯嘩啦一聲被帶到地上摔碎，她死死盯着薛可人，一臉你在開什麼玩笑的表情。
薛可人道：“燕十三這麼說的，除了燕十三和重傷的謝曉峰，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慕容秋荻道：“謝曉峰也不知道。”
薛可人道：“那就只有燕十三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燕十三那晚後也消失無蹤，隱跡於江湖，只在江湖上留下擊敗謝曉峰的傳聞。
天下第一劍，舉世無雙的劍法。
慕容秋荻派出了許多人去找燕十三，卻沒有什麼結果——連謝曉峰都奈何不了他，沒有人能在他不願意的情況下問出任何話。
兩個人留下的只有那柄長生劍，慕容秋荻拔出來看了看，劍身上遍佈如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痕，已不復當初她從神劍山莊拿出去時清亮，甚至給人一種輕輕彈指就會碎成一片的感覺。
“她們和燕十三動手了？”慕容秋荻瞳孔驟縮，怎樣的戰鬥才能損耗至此？
“應該沒有吧……”
薛可人不覺得動手的話能有人活下來。
現場只有燕十三和謝曉峰動手的痕跡。
燕十三說她們成仙了。
她們留下的劍卻傷痕累累。
——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慕容秋荻覺得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薛可人也同樣如此認爲。
仙——
多麼縹緲的一個詞彙。
江湖上素來有關於仙人的傳說，出海尋找蓬萊仙山的前輩名俠也不在少數。
“她們有沒有留下什麼？”慕容秋荻緩了很久問。
“有！”
薛可人的回答讓慕容秋荻心裡一跳，遲疑道：“她們的東西不能亂動。”
薛可人道：“好像是留給你的。”
慕容秋荻心跳不由加快。
薛可人駕着馬車，甩動長鞭，去那個她們之前住的地方，兩人留下的鮮花種子還在窗臺上晾着。
進屋拿出來一個木盒，薛可人掩着激動的心情，道：“她們有一次提過，要是她們哪天走了，可以把這個給我或者給你，也算相識一場。”
“這麼說，她們早就知道會……”慕容秋荻驚道。
薛可人記起了曾經有一次顧長生和她逗樂時，伸出手指着頭頂上面，遲疑道：“可能……仙真的存在？”
慕容秋荻深呼吸一口，眼裡閃着奇異的光芒，看着那個木盒，這就是那兩個人特意留贈的。
一番苦心終究沒有白費？
輕輕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本小冊子，慕容秋荻呼吸頓時又急促了幾分，她看了薛可人一眼，好像賭對了。
那兩位的傳承……
若是被人知曉，恐怕會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爭亂不休，連燕十三都無法抗拒。
“這是什麼？”薛可人也很期待。
慕容秋荻的手微微顫着，是劍法？是蠱惑人心的瞳術？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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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三十六式》
拿起冊子，看着兩個人留下的東西，慕容秋荻和薛可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