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線索
柳七推門進入房間,便看見一臉焦急的桑曼曼挺着個大肚子站了起來。
柳七的目光從桑曼曼手中的刀鞘上一掃而過,旋即默默地走到了一旁,身後的楚星白邁步走了進來,隨後柳七便看見桑曼曼緊繃的神色一鬆,長舒了一口氣。
剛剛外面的爆炸聲可把她給嚇壞了。
不過轉瞬桑曼曼的注意力便被楚星白手邊擒着的人給吸引了去,她眼底瞬間泛出冷意,繼而冷冷道:“是他?”
楚星白聽出了自家媳婦語氣中的殺氣,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那盜墓賊,不過此人就是前日襲擊那盜墓賊的高手之一。”
話音剛落,滿身污黑的曹成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也顧不得有女人在場,“嗤拉”一聲將褲腿和上衣撕開,露出焦黑的皮膚,瞬間一股糊糊的血腥味涌入了屋內衆人的鼻中。
楚星白當即扭頭看來:“曹兄,傷勢可要緊?”
曹成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瓷罐,隨後拿着瓷罐往身上灼傷的地方倒了些白色的粉末,臉色扭曲的表情頓時舒緩了一些,而後屏着呼吸回道:“無妨,都是皮外傷。”
此時楚星白手中擒着的那人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圍,隨後瞳孔一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聲求饒道:
“諸位好漢饒命,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被逼的!”
“閉嘴!”楚星白見其在手中不老實地晃動着身軀,於是乾脆一把拎起了對方的衣領,將其推到了牆邊,隨後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聲,那人目光一滯,終於停止了喊叫。
楚星白見對方已經老實下來,於是齜牙咧嘴惡狠狠地說道:“老實回答本大爺的問題,否則……哼哼!”
柳七此時背靠着門邊另一側的牆而立,雙手環抱於身前,眼見楚星白已經審問起來,不由得側眸看了他一眼,沒曾想這傢伙還是個審訊的行家。
在楚星白的審問下,對方几乎是沒做任何抵抗就知道的事全給撂了。
此人名爲杜功勤,乃是破武令之前,瀝安府一方豪強寒江劍派的傳人,破武令之後寒江劍派解散,杜功勤便如雷鳴山莊一樣,將核心弟子以莊客的身份重新收於麾下,雖無名無分不復昔日盛況,但總算是保留下了一絲香火。
也就是在三日前,有人主動找上門來以允許寒江劍派爲條件,要求杜功勤爲其做事,杜功勤豈有不應的道理。
前日襲擊鐵磊,便是受那人的指使,當杜功勤發現與他一併出手竟然是雷鳴山莊的夏遠鵬後,對那人就更加死心塌地了!
柳七聽着總覺得這套路似乎有些耳熟,遙想昔日在細柳山莊附近的東河縣時,似乎也有人用幾乎一模一樣的手段,收買了當時已經化身東河水盜的東河幫。
又是傅青書?
柳七眉頭一皺,她記得當時在東河縣執行這套計劃的那名縣尉,正是飛羽山莊出身,而飛羽山莊幾乎可以視作首輔傅青書的勢力。
難道瀝安府的這場局又是傅青書或者是他手下的人所爲?
不過可惜的杜功勤並未見過前來招攬他的那人的真面目,只知道每次對方現身,要麼是隔着房門下達指令,要麼就是身披斗篷黑巾蒙面。
楚星白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頓時氣得哼哼了兩聲:“連面都沒有見過,就敢替人賣命,你脖子上頂着的是個糞簍嗎?”
因傷勢疼痛而一直沉默不語的曹成突然緩緩開口道:“就連夏遠鵬都已經下場了,他還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就算心中有過懷疑,在夏遠鵬廣發請帖之後,多半這份疑慮也就消失了。”
昨日雷鳴山莊盛宴,正是夏遠鵬爲了慶賀怒雷幫重新成立而舉辦的,就連新的匾額都已經提前備好了,只待當日當着一衆賓客的面掛上去,解散了將近二十年的怒雷幫就算是重返江湖了!
奈何……撞見了柳七。
但不管怎麼說,夏遠鵬還是重建了怒雷幫,這也讓杜功勤徹底信服了對方,從而死心塌地的爲其賣命。
噔,噔,噔……
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將淅淅瀝瀝的雨聲徹底壓了下去。
曹成臉色微變,也顧不得腿上的傷勢,來到牀邊伸手輕輕將窗戶掀開了一點縫隙,然後朝着外面看了幾眼,瞬間臉色一沉。
“是朝廷的官兵,看來消息已經傳到了官府那邊了。”
與房間僅有一牆之隔的長街上,大約有數百名官兵正冒着雨前進着,而且不斷有小股的人馬從大部隊中分出,進入了沿途的各個巷口,隨後便聽到了絡繹不絕的敲門聲響起。
很顯然,是官兵前來排查了。
運往北疆的軍械被毀,這種案子莫要說一個瀝安府知府的,恐怕就連本省的巡撫,頭上的烏紗帽也會不保。
除非……能夠抓住毀去軍械的兇手將功補過。
曹成臉色陰沉地彷彿能滴出水來,他將窗戶重新關嚴,隨後轉過身來面對着屋內衆人,沉聲道:“官府的人很快就要查到這裡了,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話音剛落,外面已經傳來了非常清晰的敲門聲,排查的官兵就在附近了!
曹成先是看向了柳七。
柳七依靠着牆壁,感覺到了曹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旋即微微鼓了鼓臉頰,但卻依舊保持着沉默。
曹成無奈只能看向了楚星白。
楚星白正欲開口,他身邊的桑曼曼卻是主動站出來,輕聲道:“我看咱們還是暫避鋒芒爲好,若是此時再與官府的人交惡,豈不是正遂了那幕後之人的意!”
“我同意曼曼小姐的看法。”曹成當即點頭附和道,“對方擺明了是想將毀去軍械的黑鍋栽贓我們頭上,若是再和朝廷有了衝突,就算最後證明了清白,也算是徹底得罪了官府!”
身爲漕運商會的會長,曹成當然是不願意與官府交惡的。
但他還是有些顧忌柳七,於是扭頭朝着柳七看來,主動開口問道:“柳姑娘,你覺得呢?”
柳七擡首看了一眼衆人,隨後語氣淡然地說道:“我沒有意見。”
曹成聞言瞬間心下一鬆,當他提出要暫避鋒芒時,心中最擔心的還是柳七會不會贊同這個決定。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曹成算是看明白了,這女人的性格比她手裡的刀還要冰冷凌厲,彷彿天生無懼無畏。 可是今日的柳七,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曹成不禁悄悄地打量了柳七一眼,心想着今日出手竟然沒有傷人性命,在杜功勤的宅子裡甚至連刀都沒有出鞘,身上的氣勢也不比前幾日的那般鋒利了!
柳七發現了曹成悄摸的打量,也瞥見了他眼中的疑惑,瞬間便猜到了他心裡的想法。
柳七眸光微垂,看向了自己環抱於身前的雙手,只見蒼白色的氣息時隱時現,隨着柳七五指微微蜷縮,原本散亂於五指間的殺意瞬間在掌心聚攏,變得更加的凝實磅礴。
柳七眼瞳微凝,掌心凝聚的殺意頃刻間收斂於體內,經絡間運行的乙木真氣瞬間涌來將其團團包圍,隨後化作一道奔流,朝着下一處關竅涌去。
不殺並不代表殺意的消退,刀在鞘中藏着,只是爲了下一場殺戮來的更加猛烈!
……
官兵很快就找到了柳七她們落腳的地方,只是柳七一行此時已經轉移到了新的地方。
本來楚星白打算邀請柳七和曹成去他那裡暫住,卻被柳七和曹成極爲默契地給拒絕了,並且曹成還反過來勸說楚星白夫婦二人不要回到住處。
“我想暗室裡的那一盆血多半就是鐵磊的,否則覓香蠅不會被其吸引。”曹成誠心勸道,“對方既然都已經算到了覓香蠅,我想你們的住處多半也已經暴露了。”
“你的意思是,我和曼曼從南疆出來之前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楚星白不禁眉頭一皺,他向來對自己輕功身法引以爲傲,自然不願承認自己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但桑曼曼顯然更警惕一些,她扯了扯楚星白的胳膊,也順着曹成的話勸說道,“小白,我也覺得此事太過於蹊蹺,桑家祖地乃是部族禁地,一個來自中原的盜墓賊,爲何會不遠千里來我們部族裡盜走禁地的寶物。”
說着桑曼曼目光深深地在曹成和柳七的臉上掃過,隨後在楚星白耳邊輕聲道:“小白,中原實在太危險了,不然我們還是回去吧,就算沒有將那個該死的盜墓賊帶回去,父親也不會怪罪我們的!”
“這……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楚星白眼神有些心虛地閃爍了一下,隨後語氣堅定地說道,“你放心,區區一個盜墓賊而已,你男人我一定可以將他帶回去給父親大人發落的!”
最後,在楚星白的堅持下,以及曹成的勸說下,桑曼曼和楚星白終於答應先去柳七她們在碼頭的住處暫時住下,以待下一步的行動。
“這個人怎麼辦?”商議好了去處的楚星白看了一眼手邊提拎着的杜功勤,朝柳七和曹成詢問道,“是放了,還是直接一刀殺了?”
杜功勤聞言不由得身軀一縮,而後低聲求饒道:“求求你們別殺我們……”
他不敢大聲求饒的原因就是因爲他每次聲音只要稍微大一點,便會引來楚星白的拳腳和巴掌的伺候。
曹成眼中頓時閃過了一抹冷意:“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就休怪我們……”
“等等!”
曹成話還未說完,已經感覺到了殺意的杜功勤連忙着帶着哭腔喊道:“別殺我,我還有事情要交代!”
“快說!”
“那人……那人每次來見我時,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的味道,那種胭脂水粉只有江月樓的畫琴姑娘會用!”
“放屁!”楚星白直接“咚咚”兩拳頭砸在了杜功勤的頭上,而後罵道,“什麼胭脂水粉還只有一個人能用!”
“真的,真的只有畫琴姑娘一個人用那種胭脂水粉。”杜功勤都快哭了,“據說她用市面上的所有胭脂水粉都會皮膚紅腫,所以才自己研製了一種胭脂水粉!”
“那味道我記得很清楚,只有她那裡有!”
楚星白眸光微動,旋即直接一記手刀將杜功勤打暈過去,隨後擡頭朝着柳七和曹成問道:“伱們覺得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曹成沉吟道:“將死之人……至少有七成可信!”
柳七淡淡地說道:“那就去看看唄。”
“那此人……”楚星白看向了已經暈過去的杜功勤。
“殺!”
曹成口中冷冷吐出一個字來!
楚星白聞言沒有絲毫的猶豫,手直接攀向了杜功勤的咽喉,隨着“咔嚓”一聲,杜功勤的身體便軟了下來。
將杜功勤的屍首隨手扔在了一條臭水溝後,四人便回了碼頭的住所。
周宓看見衆人進屋,有些詫異地掃了一眼桑曼曼的肚子,隨後盈盈一笑:“闖蕩江湖還拖家帶口,真是有趣!”
楚星白看見屋裡這個容貌絲毫不亞於柳七的女子,先是愣了一會兒,待聽到周宓所言後,不由得努了努嘴,臉上浮出了不快。
而桑曼曼則是在進屋之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在了周宓身上。
柳七看桑曼曼的眼睛裡都快冒出星星了!
於是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心中暗想自己與周宓在容貌上的差距有這麼大嗎,爲何桑曼曼見了自己沒有眼冒星星!
周宓也發現了桑曼曼正看着她,於是莞爾一笑:“這位姑娘既然懷着身孕,還是趕緊進來坐下休息吧。”
“哧溜——”桑曼曼擦了擦嘴角,隨後憨厚地一笑:“姐姐,你長得可真漂亮,比我們族裡壁畫上的仙女還要漂亮!”
周宓聞言眸光微凝,笑眯眯地問道:“妹妹不是中原人?”
桑曼曼點頭如蒜:“我是南疆巫族人。”
“啊,原來是巫族的姑娘啊。”周宓眼眸似乎亮了一下,隨後柔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