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刀老傳令,殺戮開始
樂青瑤口中所說的王爺,自然是那位“刀鎮東海”的東海王蕭奇峰。
蕭奇峰乃是先帝堂弟,當今皇帝的叔叔,在先帝駕崩之前便出鎮東海,哪怕是諸王在京城打出了狗腦子,蕭奇峰都未踏出過東海王領一步,但其能夠名揚天下,與道門執牛耳的青城掌門姜玄雲並列雙絕,靠的不是身份,而是手中一柄滄海捲雲刀。
此刀爲大齊太祖佩刀,歷來便有天下第一刀的美譽,只在大齊皇帝手中傳承,其重要性絲毫不亞於傳國玉璽,但不知爲何蕭奇峰出鎮東海時,先帝將此刀交給了他。
但後來蕭奇峰僅憑孤身單刀,斬了在東海興風作浪十餘載的“四龍王”後,便再無人質疑其是否有資格擁有滄海捲雲刀。
蕭奇峰出鎮東海至今已逾二十五年,爲了天下第一刀的名號,前往挑戰的江湖人士不計其數,卻無一人是蕭奇峰一合之敵,久而久之,蕭奇峰便以宗室身份躋身江湖絕頂,成爲了天尊之下,當世雙絕之一。
曾有過傳言,大將軍周威揚馬踏江湖威望達到頂峰之後,沒有逼迫幼帝禪讓,便是因爲在東海之濱有着這麼一位“天下第一刀”。
太乙門山門所在的太乙山,與東海王領毗鄰。
蕭奇峰出鎮東海之後,便時常造訪太乙門與道門高手切磋論道。
太康元年,朝廷破武令一發,整個武林都籠罩在朝廷大軍鐵騎的陰影下,唯獨太乙門自始至終沒有受到過任何侵擾,因爲自破武令傳至東海後,蕭奇峰便乾脆住在了太乙門,直至兩年後已經將整個武林犁了一遍的大將軍鳴金收兵,蕭奇峰方纔離去。
……
於是當樂青瑤口中提及“王爺”二字時。
柳七便看到了白澤臉色明顯沉了幾分,可見大將軍和東海王蕭奇峰之間的關係確如傳言一般不算融洽。
“噔,噔,噔。”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應該是剛剛的捕快,我去應付。”白澤掃了一眼門上的人影,頓時起身走至門口,將房門稍稍打開了一點。
隨後白澤似乎從袖中拿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了門外的捕快,很快兩名捕快便語氣恭敬地連連說着“打擾了”,隨後匆忙離開了。
白澤最終還是聽從了樂青瑤的建議,沒有將惡僧慶武交給六扇門的人。
柳七隱隱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
吃完飯後,她們一行便在掌櫃熱情的恭送中走出了酒樓。
柳湘湘還有些意猶未盡,拉着柳七沿途東瞧瞧西看看,似乎什麼都想要嘗試一番。
而白澤不知從何處召來了兩個手下,將一身狼狽的惡僧慶武交給手下帶走了。
接下來四人便在這略顯簡陋的小鎮中閒逛至天黑,柳湘湘方纔感覺到了小腿一陣痠痛,隨後叫嚷着要回去了。
馬車晃晃悠悠地回了白溪山莊。
柳湘湘挽着柳七的胳膊正欲踏入大門,柳七卻發現樂青瑤站在下車的位置紋絲不動,隨後耳邊便傳來其輕靈的聲音:
“白澤將軍,湘湘小姐,柳小姐,我想青瑤是時候離開了。”
當察覺衆人目光投來時,樂青瑤持劍行禮道:“感謝湘湘小姐的款待,日後若是有機會,歡迎諸位來太乙門作客。”
柳七聞言目光閃動,聽這意思,此番道別之後是沒什麼機會再見了!
而柳湘湘顯然有些不知所措,被樂青瑤突然的道別搞得有點蒙,正欲張開想說些什麼,卻被白澤搶了先。
“既然如此,就不留樂女俠了。”白澤冷冰冰地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樂青瑤見狀微微一笑,便利落地轉身離去了,直至背影完全消失在衆人視線中。
……
安慰了一會兒因爲樂青瑤突然離去而有些傷心的柳湘湘,柳七便回到了院子。
推門的手突然一頓,站在門口的柳七眉頭一皺,她已經感覺到門後庭院中有人存在,而且並不是自己的貼身丫鬟翠香。
吱呀——
隨着兩扇門漸漸打開,張誠略顯焦急的臉也出現在柳七的視野之中。
“令主大人,刀老急令!”
看見柳七推門而入,張誠大鬆一口氣的同時,突然單膝跪地,雙手高高捧起了一張薄薄的白紙。
柳七邁步走到了緊埋着頭的張誠身前,伸手將白紙拿過來,隨後一絲真氣瞬間瀰漫而上,很快白紙上便浮現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柳七一掃紙上的內容,沉聲道:“監視‘判官’的人呢?”
“昨天晚上便沒有了消息。”張誠連忙回道,“我想他們已經……”
監視“判官”餘安的遊魂每一日一報,依照黒獄門嚴苛的行事風格,遊魂絕不敢有絲毫延誤,除非……人已經沒了。
“浮香院那邊可有消息傳來?”柳七接着問道。
張誠陷入了沉默,隨後搖了搖頭。
嘩啦!
柳七五指合攏稍稍用力,將密信捏成了團,隨後淡定地說道:“‘判官’已經背叛黒獄門,按照規矩,開始清理門戶。”
直到聽到“清理門戶”四個字,埋着頭的張誠額頭上已經出現了密密的汗漬。
這代表着凡是和“判官”一條線的人,全部都要被清理掉。
前任七殺令主何永便是前車之鑑,當時凡是和他有過往來的無論是刀奴還是遊魂,要麼被何永自己殺人滅口,要麼被黒獄門事後清算。
張誠不禁擡頭看一眼柳七,年輕的令主臉上看不出喜怒,他的心頓時安定不少。
還好,還好,至少這位還是忠於黒獄門的……
柳七此時心中沉思着,在她接到這封密信時,京城的刀奴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不過既然餘安能夠發現磨刀老叟留在浮香院的後手,想來刀奴們應該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餘安,行動得這麼突然,定然是有了不小的把握。
餘安心存反意,柳七是知曉的。
但是餘安的武功,柳七估摸着最多也就和古柳心法六重時的她差不多,可以稱得上高手,但未達到江湖一流的層次。
憑這點武功想反出黒獄門,無異於癡人說夢。
磨刀老叟的密信中還提及了一件事,金馬商會的那位客卿葉肅,並非孤身一人赴京,“天南四奇”也已僞裝成普通行商,和葉肅同日抵達京城。
“天南四奇”乃是破武令之後江湖新崛起的高手,四人門派傳承不詳,因在天南山結義再加上行事作風亦正亦邪,故被江湖人士稱爲“天南四奇”。
密信中密密麻麻的內容,幾乎全是“天南四奇”的介紹。
老大趙江生,江湖綽號“鐵扇子”,武器爲一把鐵骨扇,扇中暗藏飛針,針上塗抹着見血封喉的毒藥。
老二黃春,用劍高手,劍法極快,江湖人稱“追風劍”。
老三楊小桃,與老二黃春爲夫妻,武器爲兩柄快刀。
老四廖人傑,擅掌法,曾以狂雷掌法打傷六扇門南衙總捕頭“孤鴻萬里飛”林盛川,武功應在一流高手之列,爲四人中最強。 因廖人傑多次傷人,所以三年前“天南四奇”便被六扇門列入通緝榜單之中,沒想到竟是被金馬商會收入了麾下。
……
“還有一事……”張誠擦了擦額頭的汗漬,隨後說道,“樑嬤嬤那邊已經全招了,收買她的人的確是……周顯宗。”
“人死了沒?”柳七淡淡地問道。
“還有一口氣。”張誠回道,“外面似乎還有人在找她的下落。”
“她無兒無女,又在周氏身邊伺候,錢再多能有什麼用。”柳七好奇道,“周顯宗究竟是用什麼收買了她?”
“據這賤婦自己說,周顯宗答應事成之後會讓她回到宮裡。”
“就這些?”
“就這些。”
隨着柳七目光掃來,張誠頓覺背後寒意襲來,趕緊接着說道:“屬下已經將所有酷刑都上了一遍,這賤婦不是個硬骨頭,應該沒有說謊。”
柳七記得樑嬤嬤本就是宮裡出來的,估摸着是對宮中有什麼執念吧,所以不惜背主也要再度回到宮裡。
“算了,人你們自己處理乾淨。”柳七擺擺手道,說到底也就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僕婦罷了,若非其一直對自己針鋒相對,柳七也不會管她。
“是!”
“夫人那邊準備何時回京?”
“後日。”張誠連忙回道。
……
回想着樑嬤嬤對自己的敵意,柳七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
難道……周顯宗打算將柳湘湘也送進宮裡?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這下算是說得通了。
……
……
“等等!”看着翠香正捧着琴預備放進箱子裡,柳七及時叫住了她。
待翠香一臉疑惑地看向她時,柳七方輕聲道:“就放在外面吧,回去還有一段路,你家小姐還能車上解解悶。”
“哦。”翠香倒是不疑有它,此前她已經聽過了柳七的彈奏。
當翠香將古琴放在了桌面上,柳七不禁伸手撫摸着琴身。
唉!
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的持刀呢!
今天是她們離開白溪山莊的日子,所有人都風風火火地忙碌着,就連平日這個時辰應該過來找柳七玩耍的柳湘湘,直到現在也不見蹤影。
草草吃了早食後,張誠便帶着兩個膀大腰圓的小廝,將柳七院子裡的行李搬了出去。
“小姐……”
柳七親手抱着琴走出了房門,卻見庭院中的張誠對着自己行了一禮。
當張誠擡起頭時,柳七眼底頓時閃過一抹凝色。
此時的張誠臉色蒼白嘴脣發烏,眼中閃動着異色,尤其是當柳七的目光投來時,張誠乾枯的嘴脣微微張合,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翠香,你跟着他們一起出去,別放錯了位置,到時惹得夫人不快。”柳七扭頭對着翠香說道。
聽到了“夫人”二字,翠香臉上頓時變得凝重,旋即跟着兩個擡着行李箱的小廝走了出去。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直至確認了翠香他們的腳步聲遠去,柳七方沉聲問道。
撲通!
張誠直接雙膝跪地,隨後雙手顫顫巍巍地遞上了一封書信。
“‘判官’讓伱送來的。”柳七直接開口道,而後順手將張誠手中的信件取走。
噔!
張誠聞言瞬間身體一僵,繼而擡頭牙齒打着顫地說道:“您,您,您已經知道了。”
信封上一片空白,柳七撕開將裡面的信取了出來,上面只有八個正楷大字。
“今晚丑時,浮香院見!”
看來磨刀老叟留下的後手也已經栽了。
柳七將信連同信封一起在手心揉成了團,隨即看向了已經面露絕望之色的張誠,平靜地說道:“在你加入黒獄門的那刻起,就該想到會有今日。”
哪有賊只吃肉不捱打啊!
聽着外面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柳七淡淡地說道:“有人來了,起來吧,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
……
回京的路上,柳七獨乘一輛馬車。
藏着刀的古琴就躺在她的雙腿之上,柳七白皙的雙手輕撫着琴身,就如同撫摸着刀身一樣。
餘安邀請她晚上在浮香院見面,擺明了就是一場鴻門宴。
現在黒獄門在京中唯一的硬手只有柳七一人。
只要能夠幹掉柳七亦或是策反柳七,等到磨刀老叟從他處調來了高手,餘安早已遠走高飛了。
……
上次的試探不止柳七知曉了餘安心有反意。
得知了柳七並非刀奴出身的餘安,也明白了柳七並非對黒獄門忠心無二。
只是柳七沒想到餘安得行動會這麼快。
而且看起來,餘安選擇引爲後盾的援手竟然是金馬商會!
要知道,金馬商會的嚴令義,可是死在餘安的手裡。
而且,柳七還知曉黒獄門,以及金馬商會的三公子嚴令誠,均是眉夫人口中那位神秘的“尊上”下屬。
他這不是從一個火坑,直接跳到了另一個火坑中嗎!
柳七不知道餘安是否知曉黒獄門與金馬商會的關係。
若是知曉……難道這就是餘安向金馬商會投誠的投名狀?
算了,還是見了面再說吧!
將腦海中亂糟糟的想法徹底清掃一空,柳七凝視着琴身,視線已然透過琴身看到了其中靜躺着的寶刀。
鴻門宴……
柳七倒是不介意將之變作斷頭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