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會結束之後,陳平走出議事廳時遠遠地看了一眼中央的那座古塔。
處於陣法中,可一覽古塔全貌。
古塔上的文字也清晰可見,並沒有什麼遮擋之類的措施。
“別看了,我已經打聽過,那些文字只是對啓動地宮古塔貢獻了一些價效,對禁錮術並沒有什麼作用,其他幾個村落的亦如此。”見陳平看得認真,曦月湊過來輕聲告知。
陳平回過頭,頷首:
“走吧,回去。”
出了陣法,陳平沒有直接回洞府,而是獨自去了一趟村落裡惟一的商鋪。
二十餘日前的大戰,陳平帶回來兩頭三階妖獸,他相信其他人也會同樣多多少少帶回來一些。
他不需要肉,但其他修士需要。
其他修士不需要皮,但他需要。
在西荒,想要買到一張三階妖獸的皮並不容易。
在言明來意後,掌櫃恭敬道:
“店裡現如今沒有人寄售妖獸皮,陳前輩想要買多少呢?晚輩可以放出消息,代陳前輩收購。”
陳平同意道:
“只要是三階妖獸的皮,我都收購。不過也只收購三階妖獸的皮。”
“我沒有靈石,但有兩具完整的三階妖獸的肉,可以以此來作價兌換。”
這裡的符籙師不多,皮質完全不需要那麼多。
也正因此,這裡的肉比皮值錢多了。
“陳前輩放心,三階妖獸肉在村落非常受歡迎,只要晚輩放出消息,自然會有修士願意兌換。”掌櫃立馬道,這個商店乾的就是中間商的活。
接下來就是談論價格。
計算下來,陳平的那兩頭三階妖獸不小,一頭三階妖獸肉可以兌換七到十張完整的三階妖獸的皮。
當然,店鋪需要抽取一定的手續費。
不算很貴,大概只需要5%左右。
畢竟村落不大,若真貴了那些修士情願自己挨家挨戶售賣。這裡的築基和金丹修士加起來也就數十家而已。
陳平是‘窮人’,沒靈石,所以手續費依然是用妖獸肉抵扣。
談妥之後,陳平當即回洞府取來了妖獸肉。
原本是計劃等一段時間再出售妖獸肉,那個時候大家手上的妖獸肉都消耗地差不多了,三階妖獸肉會更加昂貴,可那個時候妖獸的皮恐怕也被消耗地差不多了。
懶得折騰,乾脆直接兌換得了。
“前輩,這些妖獸肉兌完爲止嗎?”掌櫃一邊在冊子上記載妖獸肉的重量,一邊問陳平。
“嗯,兌完爲止,還請將皮質保存好,過幾年我再來取皮不遲。”
“.”
回到洞府後,陳平繼續慢慢修煉。他有太多的東西需要習修。
功法如是。
法術如是。
禁錮術亦如是。
劍意領悟同樣如是。
曦月則把心思都花在了探究那些地宮符文之上,偶爾還會隨隊一起外出去探索其他的一些宗門遺址。
在她看來,她是師尊,承諾過要帶陳平回去,自當竭盡全力而爲。
洞中不知歲月,半年之後,坐在玉牀上的陳平雙手壓下,呼了一口氣。
【五氣朝元天章(熟練):1/100。】
四年半了。
金丹功法終於進了一層。
這還只是最簡單的一層。
金丹功法的習修當真是不容易。
這些年陳平一直沒有放鬆功法的修煉和修爲的提升。他深知蒼瀾草原兇險萬分,修爲每進步一點點都意味着多一絲活命的機會。
而且,禁錮術的習修同樣需要修爲境界作爲支撐。
修爲越高越好。
繼續修煉。
又半年之後。
漆黑的劍意大道前,陳平艱難地踏出一小步,頓感磅礴的劍意席捲而來,彷彿要將他撕碎。
無風自起風,他的法袍在狂風中翻飛。
自身的劍意陡然爆發,抵禦劍意大道中劍意的阻力。
狂風驟起之後,慢慢的,劍意大道中的劍意變得溫和了起來,雖然依然澎湃浩蕩,但卻沒有了排斥性。
陳平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終於又進了一步。’
‘第二小步了。’
他看到劍意大道之中再次出現了遊動漂浮的文字幻影,知道是出現了法術的新內容,趕緊平心靜氣,將所有的文字全部記憶下來。
隨後繼續領悟劍意。
直到自己靈力接近枯竭,被拋了出來,坐在玉牀上的陳平才大口大口地喘了一會兒氣。
每一次領悟劍意都不是輕鬆活。
他習修了一會兒功法,讓自己恢復了一些靈力之後,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起身在書桌前坐下,將剛纔在劍意大道中看到的文字記錄了下來。
和前一次的文字湊在一起後通讀了一遍,陳平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還是不全。
湊在一起後依然只是法術的一部分。
不過。
可見和此前的猜測一樣,只要在劍意大道中每往前進一小步,就可以看到更多的法術內容。
既然如此,總有那麼一天可以見到法術全貌。
這個法術不急,有的是時間。
陳平起身回眸,才發現玉牀上的靈石原礦已經全部暗淡無光,靈氣盡無。
幾年下來,當初從白羽蛟眼皮子底下偷來的靈石原礦已經用的所剩無幾。
原本只是計劃用到大戰開啓,現如今大戰都過去了一年有餘。
‘看來得再去偷一些靈石原礦才行。’
陳平想了想,決定還是去白羽蛟守護的惡靈靈礦偷。
小的原礦沒有那麼深,不利於自己發揮自己的優勢。
其他的大原礦太遠,比較近的就那麼一個。
惡靈靈礦雖然被偷過了一次,110裡之深的地方已經基本被挖空。
但還可以稍稍往上一點,畢竟白羽蛟也才七八十里的深度能力。
不過不是現在,現在靈力虧空。
等明日再去。
陳平當即打坐習修功法。
次日,陳平將自己的儲物袋清空,確保曦月在靜室沒有外出後,將自己的全部財物都留在靜室裡,隨後爲自己隨意換了一個容貌。
默唸土遁咒語之後,再次消失在靜室之中。
因爲有前一次經驗,這一次無須探索路線,幾個時辰後到達了惡靈靈礦的地底下。
按慣例視察情況後,然後潛入100裡附近的深度,找到一個狹窄巖洞,恢復真身開始挖掘靈礦。
沒有例外,白羽蛟再次出現在了八十里左右的地方,見到又有人偷礦之後,白羽蛟異常的憤怒。
超出想象的憤怒.和不解。
明明自己已經解決了那個叫宣意蟠的傢伙。
爲何又來一個?
明明這麼多年了都罕見這種土遁技術非常厲害的修士,爲何這幾年先後出現了兩個?
還是說這兩人分明就是同一人?
我被利用了?
被當成了誅殺宣意蟠的工具了?
“昂~昂~”
想到這裡,白羽蛟異常的暴躁。
自己堂堂一個三階後期大佬,居然被一個金丹初期的修士給騙了。
這哪能忍?
騙就騙了,還又來挖礦。
還專門挖好的。
陳平在確認白羽蛟的修爲沒有長進之後,再次開始安心挖礦。
“Duang,Duang,Duang!”
兩個時辰後,陳平往上看了看,白羽蛟趴在一個廢棄的地下洞穴裡,不再伴隨着陳平的挖礦而昂昂嘶吼,反倒是耷拉着腦袋,雙眼低垂,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望着陳平的一舉一動。
陳平很無語。
這麼大一個原礦,深度達上百里,你用得着這麼多嗎?
我堂堂一個金丹修士挖你幾袋子靈石原礦怎麼了?
“Duang,Duang,Duang!”
三個多時辰後,陳平結束挖礦,看了一眼傷心欲絕的白羽蛟,轉身土遁離開。
‘這一次的量應該能再用個三四年。’
‘以後不能再來了,這一次也就白羽蛟以爲偷礦的宣意蟠已死,才完全放鬆警惕。這一次過後說不定白羽蛟會千方百計地找到一些對100裡之深的地方產生傷害的手段。’
陳平不確定有沒有這樣的手段,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還是謹慎一點爲好。
‘但願三四年的時間能夠走出蒼瀾草原。’
‘倘若還不能的話,靈礦方面也只能另尋他法了。’
回到靜室,陳平整理後,拿到了一儲物袋的靈石給了曦月。
“都幾年了還沒編好理由?”曦月看了看倒出來的靈石,見陳平沒有給出任何解釋和說明,忍不住揶揄道。
她指的自然是靈石原礦的來源問題。
陳平沒正面回答她,見到她身邊放着禁錮術的手稿,問道:
“禁錮術師尊習修的怎麼樣了?”
“入門了,不過領悟起來並不容易,那些符文與陣法紋路差異還是挺大的,只能慢慢來,慢慢琢磨。可惜你的修爲低了一點,對禁錮術理解可能會比較難,否則以你符籙師的身份倒是可以嘗試習修一二。”曦月道。
陳平拿起她的手稿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備註了她的一些心得。
不得不說,這個便宜師尊還是挺有天賦的。
都已經習修到了第14個符文。
也對,能成爲一名元嬰修士,本身就不可能是無名之輩,本身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整個西荒這麼多修士,也就兩個元嬰而已。
哎。
真是羨慕這些天才。
才一年多的時間就習修了14個符文。
我就不一樣。
經過一年的努力,禁錮術才達到‘熟練’的後半段階段。
符文才習修到第21個。
哎。
真是。
“你的,無名酒還有嗎?”曦月倒是不知道陳平的內心活動,猶豫了一下問。
陳平取出一壺地給她,道:
“省着點喝哈。每次給你一壺酒,不出三天就被你喝完。真沒幾壺了,這裡也釀不了。”
當初來的時候也就十來壺,進入蒼瀾草原後,除卻一開始直接給了她三壺,後面都是每半年給她一壺。
現如今真的是所剩無幾了。
這師尊真是的。
多大的人了,一點都不省心。
還老要我這個當徒弟的來提醒。
真的是。
既當徒弟又當爹。
“知道的”曦月白了一眼,然後噸噸噸.
……
接下來的日子,陳平繼續規律而有序的修行生活。
三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三年下來,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靜室裡渡過,偶爾(一年最多一次)去村外裝模作樣裝一小圈,時而在村落裡散散步,和馮理侃侃天。
實在無聊了,就去曦月的靜室裡督促師父修行。
幾年下來,各項法術、功法等都取得了不錯的進展。
期間,古塔守護者還召集了所有金丹一起探討了當前的禁錮術解讀情況,大戰結束後的前兩年,三個核心成員對禁錮術的解讀進展非常不錯。
遺憾的是,等到最近這一兩年,進度顯著性的慢了下來。
禁錮術的參悟變得更難了。
不少修士都開始變得有些焦躁。
陳平的進展不錯,但鑑於自己的情況特殊,他並沒有分享自己的全部所悟。曦月的情況同樣特殊,她並不希望暴露自己的元嬰身份,也因此同樣沒有分享全部所悟。
這一日。
修行閒暇之餘,陳平去了一趟商鋪,需要將堂主代爲兌換的三階妖獸的獸皮全部都拿回來。
到了商鋪的時候,遠遠地聽到一羣築基修士正在低聲討論:
“最近怎麼都沒見到隋前輩幾人出來了?也不知道那些符文解讀的怎麼樣了。”一人感慨。
“聽聞是一開始還算順利,可越到後面,越是艱難,怕是進展不順利了。”
“這還用問?當初隋前輩三人多麼的意氣風發,我等時常可看到他們在村落裡談笑風生。現如今,起碼整整一年沒見到他們走出陣法了。這不是很顯然的事情麼。”
“哎,還說什麼速戰速決。這一次恐怕依然是一百年的事。”
“一百年,那些金丹前輩倒是可以等,哎,我等那時已經是一抔黃土了。”
“別想了,一百年之後即便解讀出了那些符文,也不見得就可以找到走出蒼瀾草原的方法,我等算是在這裡壽終正寢了。”
“就這麼放棄了?”
“那還能怎麼辦?金丹都無能爲力,我等築基還能如何?”
“.”
等陳平走進店鋪時,築基們的議論聲戛然而止,隨即紛紛起身見禮。
“陳前輩。”*N。
其中幾個築基可能是知道自己對金丹的議論之聲被陳平聽了去,在陳平面前有些侷促不安。
陳平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他能理解這種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上的無奈之感。
其實不只是這些築基,當知道古塔守護者們進展不順利之時,一些金丹也同樣陷入了迷茫之中,甚至自暴自棄,又或者徹底躺平。
很多時候,我們登上並非我們自己所選的舞臺,演出並非我們自己所選擇的劇本。
人這一生,可以自己所決定的事情大概率不超過5%。
95%的東西是自己所決定不了的。
沒人可以例外。
我們決定不了自己的出生,決定不了自己的智商,決定不了太多太多的事。
陳平也很慶幸自己有能力把命運抓在了自己的手掌心。
說實話,在大戰結束之後,他就沒想過要靠別人去找出途徑,那樣或許可以,但可能是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
他等不了。
哪怕當初曦月告訴他修爲低的修士根本不可能解開禁錮,最多隻能打下手,他同樣不爲所動,毅然踏上了自己攻克這一難關的大道。
如今依然沒有獲得解開禁錮的任何方法。可即便如此,陳平也從沒想過放棄,沒想過徹底把命運交在古塔守護者手上。
某種程度上,這與面板已經沒有多少關係了,更多的是心態上的變化。
當初在連雲城時,他基本是把自己走出連雲城的命運寄託在了幾大家族之上,最終也確實是跟着寧府走出的連雲城。
而如今,他已經不想坐以待斃。
既然人生真的遇到了這種無可奈何的劇本。
擺在面前的無非兩種選擇,一種是棄演,一種是把既定的劇本給演好。
陳平選擇後者。
即便沒有面板也是如此,哪怕結果機會渺茫。
“陳前輩是來取獸皮的嗎?”掌櫃見陳平進來,眼疾手快,連忙迎接了上來。
陳平淡然道:
“對,勞煩掌櫃取一下,都齊全了吧?”
“齊備了,最後一張皮是此前賒肉的一個道友剛送來的,原本想着給陳前輩送過去,不曾想前輩親自來了。陳前輩稍後。”掌櫃一陣小跑去了商鋪後臺,很快又重新出現。
一共兌換了26張三階妖獸的皮。
之所以兌換了這麼多,是因爲其中19張都是當初大戰時得來的貨物。
那個時候大家都殺紅了眼,妖獸很少有全屍的.
換句話說,這19張都是殘缺不全的。
反倒是後來修士們出去獵獸時,得來的妖獸皮比較完好,可以看出他們是有意沒有使用殺傷力太過暴力的法術。
‘有了這些皮,且不說賺錢的事情,整個金丹期自用的符皮完全足夠了。’
陳平拿到符皮之後,也沒有多停留,徑直回了自己的洞府。
結丹八年,如今的境界已經是‘入門:99/100。’
頂多個把月,就能進入金丹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