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敬修也出去之後,房間裡清醒着的人就只剩下我跟慕萱兩個。
我面對着她其實略有點尷尬,因爲不曉得要說什麼。
關心陸敬峰的傷情吧,好像顯得有點假惺惺,而若是其他,我們也根本沒有能聊的話題。
好在不用我費心去找什麼話,她先開口了。
她拉着我的手,比上次更親熱相熟地說道:“清辭,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不是老三做的。”
“大嫂,你……”我聞言驚得有些說不出話。
慕萱卻是笑了笑,還帶着那麼點兒神秘:“奇怪我爲什麼會知道對不對?其實在這個家裡,瞭解老三的不只有老爺子,還有我。”
這話說的……說的實在是太過分,太刺激人了。
我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卻沒說的出來,就剩傻愣愣地站着了。
慕萱眯着眼睛看了我一會兒,而後忽然笑了出來。
這次的笑是大笑,要是陸敬峰沒有昏迷只是睡着,肯定會暴躁地醒來,說一句好吵。
“跟我說實話,剛纔是不是又吃醋了,又小性兒了?”她邊說邊貼過來,幾乎要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卻是不太喜歡這樣的親密。
就像她剛纔說的,我吃醋了,我耍小性兒了!
真是,她、她憑什麼說了解陸敬修,他們兩個什麼關係啊!
啊對,慕萱跟我說過,從前的她,原本是要嫁給陸家最小的兒子,陸敬修的。
“我是故意那麼說的,看看你什麼反應。唔,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眼睛裡只看得到那一個男人,爲了他吃醋,不高興,眼裡藏也藏不住。”她挑了挑眉,“清辭,你是真的喜歡老三。在這個家裡,包括以前,我從沒見過真正的愛情,但是看到你之後,我才覺得凡事沒有絕對。”
我又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反問:“真正的愛情?”
“這個話題太深奧,我們改天再聊。我留你下來,是想提醒你一件事。”說着,她收斂起方纔的玩笑表情,接着拉着我來到靠近門口的位置。
“有人想搞老三,這是肯定的,但那個人不會是陸敬峰。我比誰都知道,他那個人不會用傷害自己作代價去算計什麼人。所以,真正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他要是就此收手還好,如果還不死心,以後老三遇到的危險還會更多。”
左一句老三,右一句老三,我又忍不住要胡思亂想了。
慕萱這個人也是查人觀色的好手,我心裡在想什麼,她很快便知道了。
“清辭,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對老三有什麼想法……事實上,我是怕陸敬峰再出什麼事。他那個人看着牛逼的很,實際上粗心又大意,還特別自負,總以爲別人沒辦法拿他怎麼樣。可是敵人在暗我在明,哪怕是再防範,也總有失手的時候。”她頓了一下,目光也變了變,變得嚴肅認真的很,“說了這麼多,我也就跟你直說吧,我想讓我們兩家相互幫襯着點。別的不說,起碼別讓那兩個男人再遇到什麼人身危險。我是真的怕了。”
她說完之後,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
人真的是一個很矛盾的個體,3;148471591054062幾乎每個人都是這樣擰巴着的存在。
前一秒可以像個沒事人似的跟人玩笑談話,後一秒眼裡就浸滿了關憂和哀傷,像是自己真心愛着的人躺在病牀上,自己無能爲力,又不肯放棄。
我沒有很快給出她答案,因爲我沒辦法給。
這件事成了與否,不僅僅關係到我們自己,還會將那兩個男人被動地牽扯在一起。
跟陸敬修有關的事,我不可能這麼草率地做決定。
垂下眼睛想了想,我低聲道:“這件事我恐怕不能答應。就算是考慮,我也得回去跟敬修商量一下。大嫂,在陸家我說不上什麼話,敬修的主意我也拿不了,所以很多事情上,我並不是個合適的商量對象,希望你能明白。”
慕萱聽完沉默了會兒,再開口的時候,語氣當中也多了些釋然。
“是,是我病急亂投醫了。清辭,不僅僅是你,連我在陸家都根本沒什麼發言權。他們那些男人太強了,強大到根本不容許我們女人去插手。可是女人嘛,有時候哪怕知道不可爲,也偏要試一回。我們剛見面的那一次,我有種預感,我們會是同類。所以我試着跟你接近,又在今天跟你說出這些話。不過你可以放心,就算你拒絕了我,我心裡也不會有什麼想法。我只是覺得,在這個家裡,我只有同你能說上一些話。從今往後,有時間的話,我們約着一塊出來聊聊,聊男人,聊美食,聊娛樂都好,就一塊說說話,可以嗎?”
……
走出病房的時候,剛反手關上門,我就瞧見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男人背對着我,高大挺拔的身形格外得惹人喜歡。
我輕聲走過去,礙於公共場合,沒抱他,只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後背。
陸敬修很快轉過身。
“聊完了?”他語氣清淡地問我。
我點點頭:“嗯,聊完了。”
陸敬修沒問慕萱跟我說了些什麼,只是牽起我的手,向電梯走去。
這段時間裡,我心裡頗有點猶豫,猶豫着要不要把方纔那些都告訴他。
如果告訴他的話,我跟慕萱之間的“約定”就算是破裂了。
我不相信她,自然不會再輕易見她。
可若是不說出來……不說出來的話,應該也沒什麼吧。
陸家的男人可以獨當一面,陸家的女人……就私下約個下午茶,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而且就算日後讓人知道了,我們“妯娌聯盟”,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嗯……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我在心裡稍稍舒了口氣,把堵在嗓子口的話都嚥了回去。
這是我少有的對陸敬修隱藏的秘密,而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此時的我,還是做了相當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