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單純地說想跟我聊聊天,那我會認爲他大概有病。
不過一牽扯到陸敬修,我的心思就沒那麼堅定了。
“陸敬修怎麼了?”猶豫了好半天,我終是問了這一句。
陸敬希笑笑:“坐回來說吧,別人在看着呢。”
我聞言看了眼周圍,並不是很想成爲衆人的焦點,於是折身坐了回去。
陸敬希之後倒沒有拐彎抹角地扯其他的,而是開門見山道:“老三是我們三個兄弟中最不願看父親臉色的,我們那麼害怕的父親,在他面前卻根本沒什麼威懾力。但就是這樣,父親還是最偏愛他,你不奇怪嗎?”
饒是我對現在的情境有些排斥,可他提的這個問題,我還真不能昧着心意說我不覺得奇怪,或是不想知道。
事實上,我真是好奇得不得了。
見我不說話,陸敬希也突然噤了聲,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
我看着他的樣子,一開始還反映不過來,後來算是看清楚了。
這個人太有心計,太厲害了他3;148471591054062。
故意說出那些話來吊我的胃口,明明看出來我的心思,還裝作淡定,半點不漏口風,肯定是等着我開口求他呢。
偏偏我還沒辦法置之不理。
暗暗咬了咬牙,我沒辦法,明知道是圈套,卻只能往他的套子裡鑽:“爲什麼呢?”
陸敬希似是得逞地低笑一聲,但並沒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像是僅僅覺得有趣。
“因爲老三的母親。”他不再賣關子,直接說了出來。
之前的很多次,我都或多或少地聽說過陸敬修的母親。
雖然我對她一無所知,甚至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但我卻很確定,她的存在對陸敬修來說很是重要,幾乎是深入骨髓的那種牽絆。
而同樣的情況放在陸老爺子身上,似乎就能解釋清楚,到底爲什麼父子兩個人會是現在的相處情態。
因爲一個女人的存在,讓他們的關係在冥冥之中也變得緊密起來,就是這樣。
我看着陸敬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也知道自己不能多說。
他這個人捉摸不定的,我怕多說無益。
而陸敬希顯然並不在意我的回答,他只是看着我,觀察着我的表情變化。
看了一會兒,他突然挑了挑眉,問:“真的這麼想知道,爲什麼不去問問老三?”
我聞言下意識地撇開頭,不想讓他再看透我的心思。
但已經開了口的,卻已經收回不去了。
刻在心上也抹不去了。
我承認,他這句話戳中了我的軟肋,讓我的心一陣陣地疼着。
我爲什麼不去問陸敬修,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
戀人之間本來是該最親密無間的存在,但從一開始,我跟陸敬修就註定不能做到此般。
哪怕我可以把一顆心完完整整捧在他面前,他也不可能做出同樣的事情出來。
特別是到了現在,我連跟他待在一起的時候都覺得中間有一層隔膜,觸不到彼此的心底。
既是這樣,我根本問不出關於他母親的事情,因爲知道他不會告訴我。
覺得心臟還是一陣痠疼,我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掐了掐,想轉移一下疼痛的目標。
不過陸敬希卻並沒有就此打住,他說出來的話,像是要在人的心口上撒一把鹽一樣。
“因爲你不相信他,還是他不相信你?”
我猛地望向他,壓抑住抽痛,平靜着聲音道:“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
“嗯,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別人管不着。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一直被矇在鼓裡。”他搖頭輕嘆一聲。
我微微怔住:“什麼矇在鼓裡?”
陸敬希又嘆了口氣:“原來真的不知道啊。”
我咬着脣沒出聲。
他便接着說道:“老三回國之前,家裡已經給他定了門親事,本來聘禮都下了,結果到最後他突然又反悔了。”
我還是沒說話,雙手交握成拳,太陽穴一陣一陣跳的厲害。
“反悔之後,他又告訴我們,他要結婚。結婚的對象,我不說,你也知道。”
嗯,知道,怎麼不知道,就是我啊。
當初我跟陸敬修的婚事,那麼多的疑點,那麼多的不可思議,連我回想起來都覺得荒唐。
發生的那樣匪夷所思,又結束的那樣措手不及,連我這樣的當事人都雲裡霧裡的,可不就是荒唐。
時至今日,再把那段記憶提起的時候,依舊是半點頭緒也沒有。
而到了現在,我突然有種直覺,或許一直困擾着我的疑點,到今天終於可以得到解答了。
我垂着眼睛想了會兒,覺得腦海裡的思緒整理得差不多了之後,才緩緩開口道:“他跟我結婚的理由,你知道?”
陸敬希不置可否:“本來我以爲你會清楚,還想着,如果那樣你們都想在一起的話,那真的算得上真愛了。”
我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些,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有話不妨直說,這麼藏着掖着的,彼此都覺得麻煩。”
陸敬希便點點頭,嘴角還是保持着上揚的弧度:“好,那我就告訴你,他當初不顧一切想跟你結婚,不惜毀了一樁大好婚事的理由,是因爲他母親的遺囑。他母親臨終前,講明瞭要老三娶你。也正因爲如此,父親纔會那麼痛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他對老三的母親始終懷着愧疚,多年來一直想好好地補償他們母子。說到這裡,你明白了嗎?”
以前我從來不知道心灰意冷是什麼滋味,但此時此刻,用遍體生涼來形容也不爲過。
我覺得胸口有些悶,只能張口呼吸了一下。
面前陸敬希的面容依舊是溫和淺笑着的,並不帶任何惡意,而且這些話也是我讓他說的,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怨恨他的立場。
實際上,我發現自己誰也怨恨不了。
因爲我分辨不出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恰好,什麼事錯過。
原來,當初他要跟我結婚,是因爲他母親的話嗎?
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她怎麼會跟自己的兒子提這樣的要求。
難道在這背後,還有我想不到的其他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