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暮成只點了個頭,那個女人站在原地,有些尷尬,夏朝蕊假裝吃飯吃的很認真,眼角的餘光,卻悄悄掃向那個女人。
出現了!出現了!傳說中的於雪薇終於出現了!……真人跟照片差不多,的確挺好看的,但是那又怎麼樣,師父只喜歡我!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見於雪薇轉過身,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於雪薇。”
夏朝蕊笑眯眯的站起來,跟她握手:“你好。”
她一副主人的架勢,款款的道:“歡迎你到南城來,有需要的,可以找我。”
她仍舊笑眯眯的,不帶半分火氣:“好的,謝謝你。”
接連兩拳都打在了棉花上,於雪薇顯然也有些無技可施,然後夏朝蕊很有禮貌的問:“這位同事,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啊?”她迅速綻放出了甜美的微笑:“沒事啊,我會有什麼事?”
“哦!”她道:“那麼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呢,我要吃飯了。”
於雪薇一下子放開了手,頓了一頓,轉身就走。
她就坐下了,柏暮成笑着看她,吳求也扶着頭笑,楊光移坐過來,唯恐天下不亂的笑道:“吳哥,你們南城的人可真熱情。”
“過獎了,”吳求笑道,一邊壓低聲音向夏朝蕊道:“妹子,你別多想,這女的就這樣,我用警服擔保她跟柏暮成沒關係。”
“我知道啊!”夏朝蕊道:“當事人口供,”她指了指柏暮成:“目擊證人的證言,”她又指指吳求,“以及種種證據都證明某種關係從未存在過,即便另一個當事人態度古怪,但基於疑罪從無的原則,也不能給他定罪的。”
吳求笑噴了:“柏隊好福氣啊!有個這麼講理,不對,講法的媳婦兒。”
柏暮成看着她笑道:“你們只問定不定罪,沒問問會不會法外製裁?前幾天問了個女的,”他擡擡手給他們看:“咬了我三口吧?老子說沒看,咬我一口,說我不誠實,說醜又一口,說前後矛盾,最後一口是因爲她不高興,敢情這問題根本沒有標準答案?”
吳求和楊光倆人都笑的不行了,夏朝蕊有點不好意思,小聲道,“你有證據嗎?”她反過筷子點了點他手:“有牙印嗎?有傷口嗎?有皮下出血嗎?都沒有對不對?所以我沒咬。”
柏暮成笑着點了點她,一桌人嘻嘻哈哈吃完飯,柏暮成隨手摟住她往外走。於雪薇坐在後頭,目不轉晴的看着這邊,眼裡的淚,一滴一滴的掉了出來。
不是他不溫柔,只是他的溫柔,從來沒有給過你。
張小龍的手機號,最近一年,只跟一個號碼通話比較多,查詢戶主名叫李菲菲,25歲,曾當過保險公司業務員,酒行銷售,藥妝微商等等,目前無業。
雖然在車站時她臉上明顯做了僞裝,但對比身份證照片,應該就是她。
可是現在找不到她,她身份證地址、公司地址都是舊的,手機關機沒辦法定位,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張小龍家附近守株待兔。
張小龍住的安置小區,只有一個門,本來想在車裡蹲守,後來片兒警給他們找了個地方,小區對面,門面房的三樓,是一家古箏學校,正好卡在樓空兒裡,斜對着張小龍住的樓,這時候沒學員,就被他們臨時徵用了。
這樣一來,方便多了,起碼室內就有廁所,不至於連水都不敢喝。
從派出所找了個路人臉的警員穿着保安服在門口查車,他們就直接上來了。
夏朝蕊還從來沒這麼盯過梢,覺得還挺好玩的,守着望遠鏡寸步不讓,柏暮成也不打擊她的熱情,就跟吳求在後頭沙發上坐下,一邊盯着監視器的屏幕,一邊問他:“你跟過來有事?”
吳求道:“就上次你說的那事兒,我剛好過去那邊,就問了一下。”他比了比夏朝蕊的背影,柏暮成不在意的道:“說。”
吳求道:“我問的楊波,你還記得楊波嗎?也是個老警了。”
柏暮成道:“嗯。”
“我算是問對人了,楊波挺崇拜你爸的,聽說羅錦添跟你們家的關係,就一直對他挺照顧,兩人關係不錯。結果後來有一次,羅錦添紅着眼睛來找他,問他知不知道當年他爸,是怎麼死的。”
夏朝蕊也忍不住回了一下頭,柏暮成神情淡定,“嗯。”
“楊波那時候還沒來呢,他哪知道啊,但是他看他的表情不對,就問了問他,然後羅錦添就說,池東明告訴他,他父親,是爲了救你父親才中的槍,而這一次之所以鬧到火拼,是因爲你父親輕敵冒進。總之大概就這麼個意思吧!”
夏朝蕊有點吃驚,又回了一下頭,柏隊嚴肅的指了她一下,提醒她不要忘了工作,夏朝蕊又趕緊轉回頭去。
“這不胡說八道麼!”吳求冷笑道:“顛倒黑白!但楊波也不知道實情,就安慰了他幾句……”
夏朝蕊忍不住道:“不可能的!狄局不會的!”
吳求一樂:“你也知道這個外號?”
“對呀!”夏朝蕊問他:“吳求哥,這件事,到底是怎麼樣的?”
吳求笑着走過來,一邊看着外頭一邊道:“你知道狄局爲什麼不在一線了嗎?“
夏朝蕊道:“聽說是受了傷。”
“對,”吳求道:“據說當時他們埋伏的時候,被對方玩兒了個空城計,後來‘狄局’及時反應過來,帶着人抄過去,正好堵在路上,兩邊倉促應戰,就在這時候,羅錦添的父親,發現了對方一個女人,他才猛然發現爲什麼警方的行爲屢屢被發現,愧疚之下拔槍衝了出去,射殺對方一人之後,又被對方射殺。”
“那一回他犧牲了,狄局腿部中槍,兩名警員受傷,其實歸根到底,是因爲羅錦添的父親。”他嘆了一口氣:“他認識了一個女的,那女的送了他一個火機,火機裡有定位器。”
夏朝蕊吃了一驚:“可是他那時候,不是已經結婚了嗎?已經有兒子了啊?”
“對,”吳求道:“據說他父親那個人,是個歡脫脾氣,他也未必是真要怎麼着,就是喜歡撩撩人逗逗貧。他犧牲了,後來他們這幾個人商量着,把這事兒瞞了下來,結案報告裡也一筆帶過。”
他沉默了半晌:“他們想讓那孩子始終認爲,他的父親是一個英雄。”
夏朝蕊恍然點頭,柏暮成倒有些驚訝:“這些事,你怎麼知道的?”
吳求道:“那段時間,羅錦添不是一直找你事?我有一回碰到郭局,就問了問他,他詳細跟我說了。”他揹着手在屋裡走了幾步:“好人難做!當初柏家倒是好心,結果被池東明那老東西利用,羅錦添也是沒腦子,什麼人說話都信!”
他轉頭問:“他又幹嘛了?你們忽然查這個?”
“也沒幹什麼,”夏朝蕊道:“就是跑我家裡跟我爸媽套了套近乎。”
“怪不得,”吳求一樂,揶揄柏暮成:“現在試着疼了吧?”
柏暮成瞪了他一眼,吳求道:“你打算怎麼辦?”
柏暮成皺着眉頭,看了看夏朝蕊,夏朝蕊道:“其實他最近都沒露面,也沒怎麼樣?”她想了一下:“信念崩塌,會很難過的。”
柏暮成道:“我查這事兒,是爲了心裡有數,羅錦添這個人,真要說他幹什麼,也沒有,就是時不時跳出來噁心人一把,先這麼着吧!”
吳求也沒再問,柏暮成扔給他一根菸,一邊點上一邊道:“你還不走?不是有案子?”
“有案子,沒抓手啊!”吳求道:“你查完這個案子,幫我把那個案子一塊查完再回去。”
柏暮成隨口道:“我這個還不知道啥時候能結,你還塞我一個。”
吳求道:“還有十幾天就過年了,你打算讓兄弟年都過不好是吧?”他嘆着氣往後一倚,吐了口菸圈:“我這個是新案子,好查!就這麼說定了,查完你那邊沒大事,就留兩天給我破了這個案子再走。”
柏暮成沒說話,默認了,夏朝蕊聽的與有容焉,忽然回過頭來衝他一笑。柏隊被她笑的眉眼一柔,然後她呼喚他:“暮成?暮成?”
柏暮成:“……”
他把煙掐了,走過來敲了她一記:“搞什麼!”
“沒什麼,”她彎着眼睛衝他一笑:“我就感受一下。”
吳求笑道:“要不要我給你們留點兒時間咬咬手?”
“你不用替她操心,”柏暮成笑着揉揉她頭髮:“學霸!隔十天半個月她也記的住,還能在一秒鐘之內給你算出利息來。”
然後夏朝蕊註解:“對,我們學霸就是這麼牛!”
吳求嘖了一聲:“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吃上柏隊的狗糧!”
柏暮成笑了一聲,一邊看了一眼手機,樂磊剛把李菲菲的資料發過來,柏暮成低聲唸了念:“實驗小學,初中,九中,南城師範學院……”他問夏朝蕊:“這學校有點眼熟,還有誰?”
夏朝蕊張口就來:“吳靖楠,現在在電信公司工作。從筆錄上看是米嬌的暗戀者之一!”
南城那個案子,受害者米嬌,被人稱爲蛋糕妹妹,擁有一大撥愛慕者及暗戀者,統計下來足有幾十個,當時他們調查的時候真的費了不少事兒。
柏暮成一皺眉,迅速從腦海裡搜出了那人的樣子,問:“手機號碼?”
夏朝蕊直接報了出來,吳求看的歎爲觀止:“這也行?這就等於是帶了個活電腦吧?”
柏暮成把電話撥了過去,細細問了幾句,然後掛斷,道:“殺人動機有了。”
夏朝蕊問:“李菲菲暗戀這個吳靖楠?”
“不是,”柏暮成道:“是瘋狂的追求者,據吳靖楠說曾下跪求愛,還經常跟蹤他,但是有一段時間,在米嬌被害前半年左右沒有露面。”
夏朝蕊反應很快:“她懷孕了!”
“很可能,”柏暮成道:“也就是說,那個孩子,真的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