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以恩格納那麼恐怖的天賦,哪怕只有百分之一遺傳下來,那額絡伊也應該是個天才法師纔對。但很古怪,作爲恩格納的直系後裔之一,額絡伊卻一直未能展現什麼魔法天賦。
這自然讓周爻想不通了,故而他纔會疑惑的向木恩斯提問。
木恩斯微微一笑:“魔法天賦的遺傳是有規律的,若是父母雙方都是魔法師,則後代幾乎一定具有魔法天賦;若只有一方是魔法師,後代就只有五成左右的機率具有魔法天賦;若雙方都不是魔法師,那後代具有魔法天賦的機率微乎其微,一萬人中可能只會偶爾出現一個。”
周爻聽明白了,點了點頭。額絡伊雖然是恩格納的直系後人,但已經隔了好幾代人,額絡伊直系的先輩中可能有不少人沒有魔法天賦,甚至額絡伊的父母都可能均不是魔法師了。所以額絡伊沒有魔法天賦也就不奇怪了。
這時,木恩斯又加了一句:“況且,你又怎麼知道殿下沒有魔法天賦的?所謂的魔法天賦,可不是你狹義理解的對魔力的天然親和,能夠讓人修煉魔法,它其實有許多的表現形式。在魔法王國不長的歷史中,新生的魔法族有一部分就如同你所認爲的一樣,不具備你所謂的魔法天賦,但他們其實都具備特殊的魔法能力,我們把這種能力稱之爲‘異能’。比如有的孩子能夠水下呼吸;有的孩子不懼怕火焰;有的孩子能干擾人的精神和思維……”
周爻吃驚地張大了眼睛,已經完全明白了,按照木恩斯的說法,額絡伊的力大無窮和果果的幻術,其實都是一種“異能”,是變異的魔法天賦!
“關於異能的研究,我們只是剛剛起步,但我們認爲異能擁有更大的潛力。因爲相比後天的修煉,異能是這些孩子生來就具備的能力……”
說到這裡,木恩斯的目光和表情忽然又變得悲傷,嘆息着說道,“可惜,我們沒有機會在繼續研究類似的魔法課題了,我們被毀滅的結局已經無法更改……”
周爻等都被木恩斯的痛苦和悲哀所感染,額絡伊更是有種強烈的感同身受,上前一步打算安慰木恩斯。
但額絡伊纔有上前的動作,木恩斯立即警覺地大吼道:“別過來!別接近我!”
木恩斯如此強烈的反應不是第一次了,每當周爻等距離他太近,都能激發他類似的反應,激動的大吼大叫。但這一次,木恩斯尤其激動,而且吼叫完後,就彎腰劇烈咳嗽起來,大口大口的黑色鮮血從他口中噴濺了出來。
這樣的變故讓周爻等人都是精心不已,但木恩斯禁止他們接近,他們一時間也沒有辦法,不知道該怎麼做。
木恩斯咳嗽了一陣子,才緩過勁來,他苦澀的一笑:“殿下,嚇到你們了,我很抱歉……”
深呼吸一口,木恩斯才說道:“族人們寧願呆在煉獄之地中等死的態度讓我絕望了,我孤單的一個人從綠洲跨進了煉獄之地。煉獄之地遠比傳說中的更加可怕,我苦苦的用魔力抵抗着邪惡力量的入侵,但最後卻失敗了。雖然我成功從煉獄之地活着走了出來,但我的身軀已經被邪惡力量所侵蝕,不但我命不久矣,而且任何靠我太近的人或者生物都會受到我身體中的邪惡力量的侵蝕而死去……”
周爻吃驚道:“這就是你不讓任何人靠近你的原因?煉獄之地的邪惡力量真的這樣厲害?”
木恩斯點點頭:“就是這樣厲害……我用小動物做過實驗,被我拿在手中的小動物沒多久就會死去……”
聽到這裡,額絡伊和果果表情都有點驚恐起來,這樣的力量實在太邪惡、太可怕了,不但有致命的殺傷力,而且還會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附着在侵染的人身上,繼續殺傷被侵染的人身邊的生物。
木恩斯頓了頓,卻帶着一種豁達的笑了起來:“雖然我命不久矣,但我本就是一個絕望的人,死亡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不過,當我走出煉獄之地,發現自己還活着的時候,我忽然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們被困在煉獄之地中數百年,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了,先祖留下的隻言片語的記錄並不足以描述外面的事情。”
“就這樣,我開始了生命最後的旅程,一路走走停停,小心的避開人羣,實在需要接觸的時候,就短暫的用魔力禁錮住自己身上的邪惡力量,使它無法傷人。”
“我等待着死亡,數着生命的倒計時,走過了許多地方。但我從來沒有想到,會見到公主殿下和她身邊的這個小姑娘,我能清晰的感知到她們身上流淌着我們魔法族的血脈的氣息。那一瞬間,我是如此的激動,如此的感激,甚至向我從來不曾信仰過的神靈虔誠的感謝。因爲我知道,即使我們都被毀滅了,魔法族的血脈依然沒有斷絕,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有像殿下一樣的流落在外面世界中的魔法族的孩子們……”
“見到殿下的時候,我本來已經足夠的滿足了,但我發覺殿下對於魔法王國和魔法族一無所知時,我忽然又產生了強烈的動力,我想讓殿下等流落在外面世界的魔法族的孩子們,能夠了解他們的身世,知道魔法王國和魔法族的歷史!這正是我要帶着殿下和她身邊的小姑娘來到這裡的原因……”
說到這裡,木恩斯已經老淚縱橫,向額絡伊說道:“殿下,您是我們至高無上的魔法之王的後裔,您本身就是魔法族的歷史的烙印,現在由您見證着我們滅亡,我們也不再有什麼遺憾了……”說着,深深的、鄭重無比地朝着額絡伊行了一個大禮。
額絡伊深切的感受到了這種哀傷,淚水無聲的從她眼中滑落。她忽然咬了咬牙,抓住了周爻的手臂,輕輕搖着哀求道:“周爻哥哥,您救救木恩斯爺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