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周爻的話,範偉山緩緩吸了口氣,表情鄭重地點點頭,問道:“這和你拍的電影有關係?”
周爻道:“我選擇了華夏武術爲突破口,希望在萬馬齊喑的局面下,能打破一絲黑暗,點燃一點點光明。我也許很自不量力,但至少我盡力了,爲了這部電影的盡善盡美,付出了許多的努力。”
範偉山沉默不言起來,臉色卻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感慨。和周爻的對話勾起了範偉山的痛,他學“西洋樂”起家,曾經是國內鼎鼎大名的音樂家,在“中音大學”中擔任教授多年。
在別人看來,範偉山的生活是很完美,事業有成,受人尊重,但範偉山和周爻一樣,對於外國文化的大肆入侵感到擔憂,覺得長此以往,華夏將在文化上國將不國。
爲此,範偉山採取的辦法,是弘揚民族音樂,爲此他不惜半途出家,刻苦鑽研起民族音樂來。
範偉山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甚至爲此放棄了“中音大學”的教授職位,但讓他絕望的是,他所有的辛苦努力,換來的卻是石沉大海,連一個泡都不曾冒起。
心灰意冷的範偉山選擇了退休,獨自幽居在這清幽的院落中,拉起一幫閒不住的老夥計,雖然繼續搞着民族音樂,卻已經沒了當年的心氣,得過且過。
範偉山自然沒想到,會在今時今日,遇到一個同樣有着弘揚華夏文化夢想的年輕人。
久經滄桑,範偉山早已經沒了拼勁,而且他也不認爲周爻會成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華夏如今的影視圈,危機甚至比音樂界更勝,而他這樣的音樂家全力以赴也未能取得什麼成績,更別說名不見經傳、甚至連正式導演都還不是的周爻了。
雖然如此,但範偉山卻沒有相勸,或者說什麼風涼話,他不看好周爻,但欣賞周爻的熱血和激情,至少看在有過相同夢想的份上,他想伸手幫周爻一把。
擡起目光,範偉山和藹說道:“小夥子,你將正片帶來了嗎?我們先看看電影,在決定如何配樂吧。”
周爻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雖然有王詩瑤的幫助,但周爻也知道以他這樣身份的小人物,別人看在王詩瑤的面子上也不會對他有多照顧,所以他只求範偉山能將幾首曲子的版權給他免費用就行了,沒想到範偉山竟要給他量身定製,現場配樂!
看到周爻的呆滯,王詩瑤不敢相信地問道:“學弟,你不會真的沒帶正片來吧?”
周爻苦笑道:“我本來只是想錄幾首曲子就回去的,沒想到範老師會這麼照顧我……”
王詩瑤頓時無語了。範偉山和藹笑道:“沒事的,小夥子,你現在回去帶樣片過來。不用着急,我們這些老傢伙其他沒有,最多的就是時間了。”
範偉山如此通情達理,極爲照顧,讓周爻很是感動,剛想開口感激兩聲,就被風風火火的王詩瑤一把拉住,朝着大門外拽去。
吱呀一一!
小巧的“城市精靈”,一個漂移甩尾,差點將還沒繫好安全帶的周爻甩得臉貼在車窗玻璃上,隨後小車一個加速,朝前方衝刺而去。
一路上,周爻都有些心驚膽戰,感覺王詩瑤似乎是惱火他做了蠢事,發泄一般將車開得飛起。
來的時候,用了近四十分鐘,回學校的時候竟然不到三十分鐘。
只是這代價也不小,周爻一下車,就感覺腳有些發軟,好不容易站穩了,女魔頭已經出了駕駛位,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傻愣着幹什麼?快帶上你的正片,我們馬上回去!”
周爻苦笑不已,卻知道王詩瑤是典型的面冷心熱,平時一副刀子嘴,其實心腸熱得很呢。
也沒有耽擱,周爻風風火火地回了宿舍,帶上正片母帶和一些放映設備,又上了王詩瑤的車,朝範偉山居住的郊區行去。
回到大院時,範偉山不在耽擱時間,找了個安靜的房間,讓周爻放映正片。
放映的過程很順利,而範偉山即便到了無慾無望的年紀,但看到周爻放映的正片後,也被這種新類型的電影驚豔了一把。
雖然影片僅僅只有環境音,音樂和人物對話都沒有,但那劇烈的戰鬥場面,緊張的節奏,和華夏武術在戰鬥中展現出來的藝術美,都讓範偉山等眼前一亮。
王詩瑤更是驚呼連連,光是這樣的半成品都已經如此驚豔,她很難想象影片完全製作完成時,又會何等驚人?
範偉山對於周爻的影片興趣更濃了,本來只是想大致幫周爻一把,但現在他終於開始認真起來,當電影正片又重放第二次的時候,他開始小聲和周爻討論起電影的配樂問題。
“範老師,我覺得沒問題。既然電影的宗旨是弘揚華夏文化,那麼索性就做到徹底,配樂完全採用民族音樂。”
“可你考慮過沒有,民族音樂雖然有自己的特色,但在某些方面的表現力的確不如西洋樂。”
尤其是周爻對於電影片段所要配的音樂,無論是風格還是節奏,都把握得極好。不像某些外行導演一樣,明明一竅不通,偏偏還要對配樂指手畫腳,但到頭來,一張口加一雙手腳,也說不清楚到底想要什麼樣的音樂。
範偉山曾經和這樣的導演合作過,留下了很深的陰影,最怕的就是在遇到這樣的導演。這也是他才見到周爻的時候,有些不那麼客氣的原因,因爲像周爻這樣的小年輕,往往衝勁十足,卻魯莽笨拙,破壞力比那些外行導演低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