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樓層的通風效果本來就要差一些,被陳金剛這麼一弄,這空氣質量就更差了。周爻無奈地驅趕開一些煙霧,走進工作室,打開了通風換氣扇,這才注意到陳金剛人更加憔悴了。
只見陳金剛一頭油膩、亂糟糟的頭髮,凹陷的眼窩,顯目的黑眼圈,龐大的身子骨就彷彿坍塌、蜷縮了一般,縮在有些破舊的辦公椅上,無神的雙眼血絲遍佈,呆呆注視着面前的電腦。
周爻沉了沉眉頭,這些日子歷史紀錄片《盛唐》的拍攝製作進入了關鍵的時候,陳金剛工作起來沒日沒夜的。雖然如此,但人至少是有精氣神的。但現在的陳金剛就彷彿脊骨被人抽走了一樣,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陳哥,這是怎麼了?”
周爻關切地問了一聲。
陳金剛有些遲鈍地回頭看了周爻一眼,咧嘴笑道:“小周來了?”那笑容十分的勉強和疲倦。
周爻上去再次問道:“陳哥,這到底是怎麼了?你怎麼成了這樣?”
陳金剛苦澀地搖搖頭,嘆息道:“我們的紀錄片出問題了……”
“出問題了!”
周爻吃了一驚,也是着急了起來。他也是爲這部紀錄片付出許多心血的,也和陳金剛一樣的心思,希望這部紀錄片能給紀錄頻道帶來改變,徹底改變紀錄頻道即將被撤銷和合並的命運。
周爻着急就問道:“陳哥,是資金上面出問題嗎?”
陳金剛捏着還剩一半的香菸,狠狠抽了一口,從鼻孔中長長噴出一口氣:“算是吧……”
接下來的交談中,周爻瞭解到了詳細情況。這部歷史紀錄片《盛唐》,陳金剛三年前就開始籌拍了,但紀錄頻道的撥款一直十分稀少,還常常拖延,所以陳金剛拍起來也是斷斷續續的。
偏偏陳金剛對於這部紀錄片無比的重視,要求極爲嚴格,一點都不參水分,不惜將大量資金都投入到了特效製作中,杜絕五毛特效。
這樣的態度和魄力,就是許多號稱國產大片都沒有的,卻也讓製作費用也是一再拔高,因此《盛唐》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製作完成。
“現在《盛唐》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我已經欠了特效工作室一大筆錢,就等着今年的臺裡的資金髮下來。沒想到卻接到了通知,今年紀錄頻道的專款資金暫時不發了……這羣狗(河蟹)娘養的!”
陳金剛話說到最後,猛然暴怒了起來,拳頭狠狠搗在桌面上。
咚!
不鏽鋼的桌面直接顫抖了起來,杯子等被彈得飛起老高,而陳金剛的拳頭也變得鮮血直流。
“陳哥,天無絕人之路,你先彆着急,消消氣……”
周爻顧不得其他,忙上前扯過一條幹淨的毛巾,替陳金剛簡單包紮了一下受傷的拳頭。
陳金剛的拳頭在微微顫抖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骨頭,但他根本沒注意拳頭的疼痛,瞪着周爻道:“小周,我不甘心啊!這部紀錄片我製作了三年多,眼看都要完成了,上面這些尸位素餐的狗東西竟然來卡我的脖子!我不甘心啊!”
周爻有些沉默着,卻能理解陳金剛的心情。對於影視製作人來說,製作的影視如同自己的“孩子”,任誰眼看影視就要製作完成,卻被卡了脖子難產,都會受不了的。
這些年,華夏所產的紀錄片每年都不到一掌之數,而且資金全部都是國家貼錢,發到華夏通等電視臺,政(河蟹)策扶持製作的。現在華夏的電視臺都在改制,國家補貼的錢一下少了,紀錄片的拍攝資金自然減少了許多。
不過,MH電視臺這次直接斷了紀錄頻道的資金,還是很過分的事情。但周爻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對於這種情況,根本沒有絲毫的發言權,無法參與。
心頭嘆息一聲,周爻回想了一下參與制作的《盛唐》的情況,問道:“陳哥,我覺得《盛唐》已經基本製作完成了,剩餘的部分應該不需要太多的資金。我們就不能想想辦法,從其他渠道找找資金嗎?”
陳金剛苦笑道:“和前期的投入相比,剩餘的製作的確不需要太多的資金,但怎麼說也還得二百萬左右,而我們手裡現在只有二十萬不到,還不說拖欠特效工作室的資金。而且你也知道華夏的紀錄片是什麼樣子,從來就是賠錢的貨色,有誰會傻乎乎地往賠錢的紀錄片裡投錢……”
周爻眉頭挑了挑,相對於二百萬的資金,這二十萬不到的確太少了。而且正如陳金剛所說,華夏的影視大多數都是賠錢貨,沒人喜歡投資,更不要說賠錢貨中的戰鬥機紀錄片了,除了臺裡的資金,的確幾乎不可能有其他資金投入的渠道。
既然無法“開源”,就只有“節流”了,周爻想了想,又建議道:“陳哥,既然這樣了,那我們不如刪減一些內容,爭取用二十萬不到的資金,將整個紀錄片製作完成。”
陳金剛沉默了好一陣,無奈嘆息道:“也只能這樣吧……能製作出來,總比做出一個半成品的好。小周,你來幫我,我們現在就動手。”
“好。”
周爻應了一聲,上前簡單收拾了一下亂糟糟的桌子,開始幫陳金剛的忙。
周爻和陳金剛忙碌了沒多久,工作室的其他兩位員工劉曉彤和吳剛也陸續到來。陳金剛簡單交代了幾句後,他們也投入了工作中,各種分工《盛唐》的刪減和修改。
工作組對於陳金剛製作影視時的暴脾氣也比較習慣了,短頭髮、工作組中唯一的女生劉曉彤站了起來,說道:“可是陳哥……若不繼續刪減下去,去掉一部分需要特效比較多的鏡頭,我們依然會嚴重超支的……”
陳金剛當然明白劉曉彤說的情況,煩悶地揪住了自己的頭髮,又開始點燃一支菸,大口大口地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