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拍在黎小雨後背的手,忍不住攥了起來,黎小雨已經睡着,並未感覺到胡曼的變化。
胡曼把黎小雨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抓着她衣角的小手塞回去,放好。
如果當年她的那枚卵子能用,那麼她的孩子估計就和小雨一般大吧。
其實她和黎成澤七年前那一晚,已經不是完璧,但是她沒有和男人肌膚之親,她的第一次,是被冰冷的機器進入的。
胡曼知道生理常識,大概有百分之三十的女人第一次都不會流血,落紅一說,只是古時候比較不靠譜的觀念。
黎成澤一直認爲,她的第一次是和他那一晚,但是黎成澤大概以爲她就是那百分之三十吧。不管怎樣,黎成澤從來沒有糾結過這個問題。
而胡曼又刻意去淡忘這個事情,所以很少會去回憶。
黎小雨無意識的一句話,勾起了她的舊傷。
胡曼忍不住閉上眼睛,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流。
當時她只有十八歲,根本沒有當一個母親的意識,她的心智不成熟,只覺得被侵犯了,被傷害了,每每想起便心中怕得不輕,痛得不行。
但是現在和黎小雨相處,回溯曾經往事,對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甚至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孩子,生出了一些念想。
或許會有吧,不知道那個她們有沒有用她的卵子,去做成功試管嬰兒,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對她的孩子好。
胡曼覺得自己難過得好沒出息,那只是一顆卵子,她一無生恩,二未教養,怎麼就心疼起來。
胡曼眼角含淚,肩膀忍不住抽動着。
突然,門鎖被擰開的聲音響起,很輕,但是胡曼並未睡着,她下意識地起身回頭。
因爲眼中有淚,所以看到的人影也是模模糊糊的。
她趕緊重新躺回去,埋頭在枕上蹭了一下,並且遮擋着,用手擦了一下眼淚。
動作很快,幅度很小,但是黎成澤依舊看到了。
他緩步走過去,慢慢坐下,胡曼翻了個身,這才正面朝上,對他笑了一下。
“聊好啦。”胡曼小聲問了一句,沒話找話一般,想要把話題直接引到別處去。
黎成澤卻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摸了摸胡曼的臉,她的肌膚平滑,但是哭過之後,多少有點冰涼緊繃之感。
黎成澤用手捂上,掌心的熱度讓胡曼覺得溫存柔和。
“爲什麼哭?”黎成澤問道。
“嗯?”胡曼眨眼,裝作不解其意的樣子,“什麼哭?誰哭了?小雨沒有哭,很乖,已經睡了。咱們不要說話了,別吵醒他。”
黎成澤彎腰,突然俯身而下,逼近胡曼。
他俊雅低垂,直接看着胡曼的眼睛,鼻尖快要與她的鼻尖相對。
“跟我說清楚,爲什麼哭。我今天晚上要離開,你不說,是不是誠心不讓我放心走?”
哪怕兩人親密異常,但是這樣的距離,太近,又什麼都不做,沒有親她,或者壓着她,反而讓她覺得有些赧然。
胡曼想要側過臉去,但是不管怎樣,都能感受到黎成澤的氣息撲面而來。
黎成澤雙臂撐在她的針頭兩側,就那樣定定地看着她。
“你聽到了?是不是?”黎成澤眉心擰着,臉上有些失意。
胡曼愣了一下,她聽到什麼了?她什麼都沒有聽到,剛纔一直在照顧黎小雨,又把他哄睡,後來自己想曾經的舊事,只顧着傷感了,根本沒開門,沒出去。
壓根不知道他們在下面說了什麼。
不過就來時的所聽所見,可以判定,大概樓下又吵起來了。也大概因爲此,黎成澤這會兒纔會臉色不好,眉宇間似有憂愁。
胡曼伸手捧住黎成澤的臉,剛想問他發生了什麼,黎成澤便直接吻上她的脣。
胡曼微微掙扎,黎成澤便按住她的雙手,直接按在枕頭上,胡曼不敢亂動,生怕把黎小雨吵醒了。
不管吻了多少次了,但是在孩子面前,這麼放肆,終歸不太好。
黎成澤並非淺嘗輒止,好像兒子並不在身邊似的,他糾纏着胡曼……
胡曼好像快要窒息一般,她忍不住手指微曲,和黎成澤雙手交握,兩人越發動情。
過了好久,黎成澤才鬆開她,胡曼眼神朦朧又飄忽,又被黎成澤給撩得腦子不清醒了。
黎成澤定定地看着她,低聲喚道:“阿雨,我的阿雨,你是我的阿雨,永遠都是我的,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
胡曼有些疑惑,黎成澤怎麼叫起她這個名字來了?
但是胡曼好像被黎成澤的情緒感染了一般,她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
黎成澤聽到她嘆氣,便拉開被子,鑽進來,把人摟住。
“別這樣,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你怎樣都好,打我罵我,或者你想打誰罵誰都行,我讓他們都不能還手。只要你心裡舒快了,然後,別離開我。”
黎成澤說着這樣有些無賴的話,但是面上的神情卻是格外的認真。
胡曼伸手撫上黎成澤的臉側,鬢角下方又沒有刮乾淨的胡茬,這是她的傑作。早上的時候,黎成澤非要鬧着她給他刮鬍子,所以弄得並不好。
胡曼用手蹭了蹭他的臉,黎成澤好像很配合一般,按住胡曼的手,晃着自己的頭,在胡曼掌心蹭着。
胡曼的手,很軟,她的心,更軟。
剛纔她聽到了那些話,前塵舊事全部都明白了,肯定是要恨他,要很黎家的。
黎成澤怕極了,生怕胡曼會甩了他,離開他。
但是胡曼沒有,胡曼對他心軟,黎成澤稍稍放心,但是又不放心,他必須讓胡曼親口說出來才行。
一句話,並沒有什麼大作用。人世間多少誓言被輕易打破,多少承諾最終放棄。
但是他依舊想讓胡曼親口說,她不離開。
好像這樣才能安心一般。
胡曼問道:“我爲什麼要離開你?”
她是一個問句,黎成澤卻是笑了起來,英俊的臉上重新泛起奕奕神采。
他以爲胡曼這是一個反問,胡曼的意思,是不會離開他的。
黎成澤額頭與她相抵,輕笑道:“那就說好了,不能離開。你要敢離開,跑到哪裡,我都要把你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