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雪香腮鼓起,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生了姚宏遠的氣了。
我心裡暗自竊喜。我不知道是要感激姚宏遠,還是感激前不久發生的那場事故,讓宏源建築公司的生產經營狀況發生了變化,而導致要裁員纔有他這樣的決定。
很快我們來到了民利罐頭廠。
門口兩個門衛一左一右站得筆直,精神狀態比昨天看來好了許多,我的車一到,便打開了自動門。
停好車,我們直接上了二樓,奔向公司辦公室,一進門,王主任馬上迎上來。
“陳總,昨天會議安排的,關於各部門存在問題的資料都交齊了,一份都不少。”
他將一摞紙遞了過來。
“請您過目。”
我沒有接,“那就麻煩辦公室統一整理下,分門別類,將共性問題整理到一起。”
王主任連忙應了。
“陳總,穆廠長的任命決定文件也起草好了,需要您籤個字。”
他又遞過來一份文件草稿。
“我掃了一眼,轉手遞給白落雪,她倒是認真看了看。
“沒問題。”
重新還給了我。
我接過文件夾,直接塞到了王主任手上。
“像這種我在會議上決定的事情,沒有必要再由我簽署,辦公室把關就行,打印好直接下發。這份穆廠長的任命文件,日期籤昨天,今天上午務必報到縣裡有關部門。”
“好的陳總,我馬上安排。”
“王主任莫急,還有一事,辦公室派人去趟工商局,註冊一個新公司‘黃土縣生態農業公司’,同時辦理民利罐頭廠法人變更手續。”
王主任記下。
我剛要轉身去找穆廠長,王主任叫住了我。
“已爲二位領導騰出來兩間辦公室,陳總,您看怎麼分配?”
王主任帶我們到了辦公樓東頭,南面朝陽的兩間大辦公室收拾好了,窗明几淨,看得出來,手下乾得很仔細。
王主任又帶着我們去了西頭,看了南邊的屋子。
“這是穆廠長的辦公室,比那兩間稍大一點,穆廠長的意思,是讓陳總在這裡辦公,他搬到東頭去。”
昨天下午,穆志明和王主任都跟着我去巡查了,那個時候東邊的兩間辦公室還是亂糟糟的沒有收拾,一直到吃完晚飯,他們也未曾離開我的身邊。今天早上一上班就都收拾乾淨了,包括辦公桌以及那些書櫥都是新搬過去的。這些工作難道是連夜幹出來的?
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可我的心裡感覺又有點怪怪的。穆廠長有意出讓辦公室,心意倒是不錯,但我看中的並不是這些,對辦公室的位置大小更不在乎,自然拒絕了他的好意。剛好東邊兩間辦公室挨着,我和白落雪一人一間正好。
見我決定了,王主任便安排別的工作去了。
“你要哪一間?”
我讓白落雪挑選辦公室。
“悉聽尊便。”
“那就我東你西。”
辦公室確定了,我們並沒有坐下休息,剛纔沒有看到穆志明,王主任說他早就來了,應該到車間去了。
且不管他。
我讓白落雪先去趟食堂,她當然明白我的意思。
而我去了一樓財務處,讓財務處給我提供一份財務報表,包括所有負債,儘快交給我。
之後我又去了人力資源處,索取花名冊。
然後我去了庫房。
我對罐頭廠的庫房很感興趣。5個大庫房依次排開,佔地將近20畝,最重要的是,庫房大門正對着公司的東門。東門是物流門,北門是正門。東門外是一條主街道,車輛出入非常方便。
這個佈局讓我產生了新的想法。現在我租住的那個大院兒有些小了。那些鮮菜和魚,每天早上都擺得滿滿當當。這也是我不能讓那些商販一擁而進的原因之一。人都進來了,根本就沒法搬擡貨物。
我想把批發點移到這裡來。這庫房外面得略加改造,方便我出貨,還不能影響罐頭廠的生產經營,更不能引起廠內職工的猜疑。
這我得好好動動腦筋。
我來到生產車間。罐頭生產是一套自動化的流水線。據穆志明介紹,這套生產線是三年前新上的,一水的不鏽鋼結構,現在看起來都是九成新的。可惜的是生產線建好了,水果罐頭也沒市場了,企業開始大幅度虧損,才落了這麼個結果。
銀行貸款就是上生產線的時候欠一下的。
我沒打算生產水果罐頭,這套生產線必須進行改造升級,才能生產魚罐頭。我估計單靠廠子裡的職工恐怕難以實施,必須找專業人士。
在車間裡碰到了穆志明。
“穆廠長,我們跟這套生產線的廠家還有聯繫嗎?”
“有,每年我們都要進行兩次維修,需要廠家來人的。”
“回頭給我提供個聯繫電話。”
我不管他聽不聽得明白我要電話幹什麼,他站在原地發愣,而我已經走到門外了。
轉了一遍現場,9:00了,我回到新安排的辦公室,發現一張內部電話表,壓在辦公桌的玻璃板下。看來王主任還是挺細心的。
一旁的小茶几上有暖水瓶,一次性水杯和茶葉,一個嶄新的雙層玻璃杯,已經泡好了茶,喝一口,不涼不燙剛剛好。
哎呀!我非常感慨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確實很爽。可我到這裡不是來享福的,是來創業的,註定要吃苦受累。如果每個在這裡上班的人都這麼愜意舒爽,必將喪失鬥志,哪還有心思和精力去幹事業呀?
剛纔心裡還感激王主任,這會兒竟然有些生氣了,但這氣從哪來,我自己也說不出。
他們這麼做或許已經成爲習慣,已經成爲企業文化的一部分。這種注重細節的優良品質按道理說應該提倡,但我覺得好像重點不應該在這裡。如果僅僅是針對於領導幹部,那就更不應該。
我剛要打個內部電話催一下財務,白落雪回來了,見屋裡沒其他人,直接坐在了沙發上,先是一笑。
“你是猜測的還是看到了?真被你說中了,我不得不佩服你。昨天晚上我們所有人離開食堂之後,穆志明並沒走,他就坐在原來的位置,一個人在那喝悶酒,一直喝到10:00,桌上的兩個瓶子全空了。這可是食堂值班的廚師說的。”
“又有什麼用呢?昨天你已經說服了我,不管他們怎麼樣,我們暫時還得用他們。”
我們相視一笑,她又說道。
“今天早上你也應該看到了,門衛與昨天的精神狀態大不一樣。你知道嗎?穆志明喝酒喝到那麼晚,他都沒有回家,查了一次崗,訓了門衛,讓他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好大門,否則立即滾蛋,纔有了今天的效果。這還不算,他親自帶領昨天值班的所有人員,連夜給咱們騰出的這兩間辦公室,包括清理衛生。幹完了已經夜裡1:00了,他根本就沒回家,就在值班室裡湊合了一宿。”
這兩件事兒讓我對穆志明的看法又有了些許改觀。如果他真的是一直這樣,那這羣中層幹部勢必在他的嚴格管理下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如果他只是爲了做給我看,那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