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碰到忍者了。”
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剛來長城集團,沒想到蘭佩之就收到了消息。
這句話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而且那張脫離歲月之力的清麗臉蛋上也看不到任何譏笑的味道,可是江辰同志難免有點尷尬。
都怪自己見識淺薄,大驚小怪了。
就連血觀音、道姑妹妹這樣的神仙人物都沒練就御劍之術,哪有人能學會飛天遁地。
“不是忍者,一場誤會,扔的炮仗翻牆跑的,應該是馬戲團的。”
江辰怨念道。
以道姑妹妹的性格不大可能做通風報信的事,而除了道姑妹妹外,昨天在場的,也沒有別人了。
看來無論多金貴的人物,都有碎嘴的習慣。
“那個藤原家族的小姐怎麼說。”
江辰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多半不是她。”
“多半?”
迎着對方的目光,江辰沉吟了下,更堅決的給出判斷:“不是她。”
“理由呢。”
“她雖然和我開了不少次玩笑,但更多都是惡趣味。我覺得她那個人,腦子不太正常,有點瘋瘋癲癲,但是做事不會不留餘地。而昨天那個殺手,分明是奔着要我命來的,要是當時我反應慢一點,肯定已經橫屍當場,你現在恐怕見不到我了。”
說到這裡,江辰停頓下來,應該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一點情緒流露,可傷心的是,他自作多情了,對方就像聽一段陌生人的故事,沒有絲毫反應。
“你的判斷過於主觀,不能證明她不是真兇。”
蘭佩之理智冷靜的評斷道:“你既然認爲她是一個瘋子,那麼她做出任何不可理喻的事情,都不足爲奇。”
“動機呢?”
江辰道:“我和她真正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就算有競爭,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如果真要殺我,不必等到昨天,之前有更合適的機會。”
不提別的。
在恆生集團三十三層,或者上次以闖入者的身份潛進她的宅院,她都有很好的機會和理由下手。
“不要犯了男人的通病。”
聞言,江辰微微皺眉,揣摩了會,都沒能領會其中的含義。
“什麼意思?”
不懂就問。
“東瀛的女人,尤其是大氏族的女人,都善於對付男人。”
蘭佩之說起這話的時候,特別的鎮靜淡然。
江辰恍然大悟,同時哭笑不得。
敢情覺得他着了那妖孽的道?
他有這麼不堪嗎?
不過他肯定不會愚蠢到去反駁,以退爲進,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雖然接觸的次數不多,但她確實和我們神州的女性不一樣,但是每次看到她,我都會想到千千萬萬被殘害的同胞和先烈,我始終謹記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
蘭佩之沉默。
應該是被他這番慷慨陳詞整得有些無語。
繼而沒再多言,直接扔過來一份文件。
“這是什麼?”
江辰目露疑惑。
“彩南警方發來的。”
江辰低頭翻閱的時候,蘭佩之靠在辦公椅上,事不關己般不緊不慢道:“那個殺手昨晚在襲擊了你之後,連夜離開了京都,乘換多種交通方式,逃到了彩南。”
現在是科技時代。
犯了罪不是那麼容易能銷聲匿跡的。
如果真是忍者也就罷了。
可惜是個冒牌貨。
連牆上的腳印都沒法消除,又怎麼可能去躲開隨處都是的天眼。
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
神州。
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
而且還是在京都,神州的心臟要害!
看着彩南那邊傳來的信息,江辰的心裡不禁滋生感動的情緒。
曹錦瑟昨晚看似漠不關心的灑脫離開,實際上並沒有置身事外。
江辰忽然感覺,對方很多時候和男人的性格有點相像。
關心的形式總是潤物細無聲,而不會大張旗鼓。
感動歸感動,江老闆也不是矯情的性格,況且大家都是好感度83的交情了,關心重點:“殺手逃入了緬底?”
行動失利,毫不猶豫,立馬開溜,二十四小時不到就橫跨大半個神州並且逃入境外,多麼果斷。
說起緬底,應該家喻戶曉。
毗鄰彩南,周遭的鄰居之一。
當然。
鄰居歸鄰居,可雙方的家底沒法相提並論,如果神州是豪華大莊園,那麼緬底就是茅草屋,而且還是颳風漏雨的那種。
條件差也就罷了,關鍵家庭成員極不和睦,甚至互相仇視,各懷主見,爲了爭權奪利,三天兩頭打架,導致原本並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本來這是人家家裡的事,不用操心,可關鍵這個窮鄰居爲了改善自家的處境,改善家庭成員的生活,想到了一個陰損的發家致富的法子。
沒錯。
就是罪大惡極的電詐!
電詐的危害人盡皆知,甚至爲了宣傳,都製成電影搬上了大熒幕,有沒有下載反詐app甚至一度成爲了潮流用語,哪怕江辰都曾經接到過詐騙電話。
哪怕這邊的宣傳鋪天蓋地,可還是遏制不了隔壁鄰居乾的風生水起。
各個小區內幾乎都張掛着某某居民因某某原因被詐騙的橫幅。
當然。
被騙錢財其實並不是最倒楣的。
最悲催的,還要數那些跑到隔壁入夥的那些人。
江辰看到過一個新聞。
就發生在東海。
說是一個被解救出來的打工仔親身講述,他明明人在東海,結果被迷暈後一覺起來就到了緬底電詐園區,一天三頓毒打,偶爾還得加餐宵夜。
電詐份子的惡毒不用懷疑,但是他被拐騙的經歷簡直在侮辱人的智商了。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
居然還有大活人能被神不知鬼不覺從境內帶入境外?
真當神州安全係數最高的美譽是自己給自己安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那些被流傳出來的相關視頻固然觸目驚心。
可一個事實毋庸置疑。
緬底那些電詐園區裡的從業人員,除了極小極小的一小撮,其餘大部分,其實都是自願過去的。
原因無他。
出於對暴富的追求以及自身貪婪的慾望。
但是理想和現實是有偏差的。
詐騙這行當,也是有要求的,不是什麼人都能幹得好。
本來指望過去一個星期出任經理,左擁右抱各國佳麗,與園區老闆稱兄道弟,可結果事與願違半個子騙不到,要被當牲口拉去放血割腰子,運氣好點屁滾尿流的逃過來後,爲了躲避責罰,還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編撰如何被騙去的離奇故事。
所以對於緬底那些電詐從業者,江辰當真沒有一點好感。
他能理解爲什麼電詐如此猖獗卻始終只是內部宣傳。
不干涉他家家事,這自然是原因之一。
另外一個理由可以用句老話來概括。
自作孽,不可活。
“據說緬底那些詐騙團伙,背後其實有人在支持,是真是假?”
翻閱完彩南那邊傳來的信息,江辰擡起頭。
殺手逃入緬底,如同泥牛入海,應該很難再抓回來了。
“緬底那種環境,這樣日進斗金的行當,不拜山頭,你覺得能安穩的經營嗎。”蘭佩之不答反問。 “我說的不是緬底那邊。”
江辰道。
不是那邊。
那麼。
就只有這邊了。
蘭佩之沉默了會,注視他,“聽誰說的。”
“丁禾。”
江辰輕鬆道,繼而提醒:“就是我發小之前那家律所的老闆,房俊的姐夫,他之前被逮捕回國的時候,就被迫在緬底待了一段時間。”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蘭佩之應該想了起來。
的確。
死無對證。
再大的秘密都沒有任何意義。
江辰微微一笑,“只是聊聊天而已。”
人性的惡是難以揣測的。
就好比緬底詐騙園區流露出來的視頻以及新聞。
正常人很難想象,那些詐騙份子,爲什麼能歹毒到那樣的地步,簡直滅絕人性。
可實際上。
詐騙份子的惡,只是表象。
真正難以直視的,其實是幕後主導這一行當“蒸蒸日上”的那些人。
不提鄰居。
就說本地。
老百姓怕的,難道真的是那些紋龍畫虎的地痞流氓?
某地的龍哥,那麼牛掰,不過被人家擋了下道就下車提刀要砍人,結果呢?
被人家一個老實人奪刀給輕鬆反殺了。
所謂的大哥一點都不可怕。
被捅了也會捂着腸子可憐兮兮的求饒。
真正可怕的是他們背後的人。
“或許你可以去問問房俊。”
蘭佩之言簡意賅。
江辰搖頭一笑,“房少現在應該在好好改造,我就不去打擾他了。”
房俊倒是有動機。
可是沒有機會。
不提他能不能趁這次機會在裡面完成思想重塑,起碼肯定不可能還有精力在外面攪風攪雨。
江辰目露思量。
殺手逃入緬底,想通過常規手段把人抓回來,不太現實。
當然。
既然跑了,肯定不敢再重新露面。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賞金獵人並不稀缺,只要money到位,人人皆可上崗就業。
要是以後真的在上個廁所的時候被人踹門提刀衝進來,那副畫面,江辰都不願意深想下去。
“在緬底有沒有認識的人?”
江辰詢問,無論語氣和神態都挺平和。
“緬底局勢複雜,想在那裡找人,不太現實。”
就連蘭佩之都這麼說,可想而知那塊地方究竟多麼混亂。
“我不找人。”江辰解釋道:“就算找到了,不是具屍體,可能就是個傻子。這種人多半拿錢幹活,可能連僱主都沒見過。”
就像他自己曾經說過。
某些事情,是找不到證據的,也不需要證據。
懷疑就足夠了。
“覺悟不錯。”
蘭佩之評價道。
江辰哂然一笑,繼而揉搓了下臉,再度問道:“有認識的人嗎?沒有就算了,我去問問別人。”
比鄰而居,就算語言都是共通的,以血觀音的人脈,在那邊有朋友,不足爲奇。
只不過。
剛說放棄追查,現在又問這樣的問題,不是多此一舉?
但是對於江辰的古怪,蘭佩之似乎並沒有察覺,一句話沒有多問。
“你可以聯繫邢傑。”
邢傑。
她在高麗的左膀右臂。
當然。
在高麗鎩羽而歸後,高麗的產業以及人手,全部交付給了江辰,現在依舊負責着高麗的所有事物,成爲了江辰在高麗的代言人。
雖然蘭佩之敗走高麗,但卻把權杖交給了江辰。
再加上坐上大檢查長寶座的車昌民以及建立友情的駐地美兵。
環環相扣。
背井離鄉的金珠炫,現在就經常大大方方的回家省親。
“給他們更換國籍,他們不會介意吧?”
江辰輕聲道。
看着那張平和的臉龐,蘭佩之靠在椅背上,沒有說話。
“宋先生,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江辰遭到了殺手的襲擊。”
“噢?這對藤原小姐來說,難道不應該是一個好消息嗎。”
電話裡傳來詫異的笑聲。
“宋先生,這件事可與麗姬沒有關係,而且,你們可是同胞呢。”
藤原麗姬提醒。
“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沒事吧,既然沒事,那有什麼好擔心的。”
“雖然沒事,可是沒法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昨晚就跑到麗姬這來,讓麗姬給一個交代。”
“噢?”
“在我的印象中,他可不是這麼不憐香惜玉的人。”
藤原麗姬語露幽怨,“他的憐香惜玉,應該只針對他在乎的人吧。”
那邊沉默下來。
“宋先生,他的心情不太好,昨天來的時候還帶了人,如果麗姬是一個男人,肯定會被打呢。”
“藤原小姐放心,神州是一個講法治的地方,他如果動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宋先生這麼說,麗姬就放心了。”
她鬆了口氣,並沒有說自己被扒了衣服的事,而是關懷道:“宋先生,你得小心他會去找你。”
那邊的男人笑了笑。
“藤原小姐多慮了,他不會的。”
“宋先生這麼有信心?人在憤怒的情況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藤原小姐還是不夠了解他,他是一個很理智的人,藤原小姐不用擔心。”
的確。
別說這次不明來路的殺手了。
在濠江。
身份標籤那麼濃郁的九紋龍開車相撞拿槍相對,不一樣一聲不吭?
藤原麗姬似乎也聽出了對方強大的底氣,沒再多費脣舌。
“那麗姬就不打擾了。”
電話掛斷。
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的藤原麗姬笑容明豔,慢慢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