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衆矚目下,左秋堂拿着那副聽鬆圖,慢慢地看了看,一會兒對着燈光照了照,然後說道:“這幅畫是贗品!”
一時間,場內的氣氛如同凝固了一般,所有的人都像見了鬼一樣,怎麼可能是贗品?
尤其是許老闆,作爲這幅畫的主人,聽到左秋堂的話之後,彷彿一陣悶雷霹在自己頭上,整個人四肢麻木,失魂落魄。
而有一些圍觀羣衆則開始議論紛紛了:“大師,您說說看啊,這幅畫怎麼就是贗品了?”
“對啊,怎麼辨別的?”
左秋堂把畫放在桌子上攤開,開始分析道:“這幅畫的作風,和筆法的確是原作者華嵒的風格,他的人物、山水十分佳妙,尤以花鳥畫著稱於世。”
“這幅畫採取了兼工帶寫的手法,細筆處絲絲人扣,愈細而韻味愈濃;放筆處輕重徐疾,隨意爲之,跌宕自然,趣味無窮。既注意對人物的刻畫,又能妥貼地烘托環境氣氛,使人物在環境之中顯得和諧自然,表示對一位清高出塵、嘯傲于山水之間的學者,祝願他與鬆長壽。”
許老闆着急地問道:“既然這樣,那爲什麼還說是贗品呢?”
張百知雖然表面是一直很淡定,其實心裡都急瘋了,當聽到大師說這是贗品的時候,他才鬆了一口氣。
只管等着大師來分析結果就可以了,反正他既然說了是贗品,那肯定有什麼地方有問題。
左秋堂又拿起了畫說道:“明代以前的畫紙都含有麻的成分,明代之後則沒有,聽鬆圖是清代的作品,紙張內是不可能含有麻的。而我把這幅畫放在燈光下照射之後,明顯發現是含有麻的成分,可見是後期作者臨摹出來的。”
許老闆頓時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傷害,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地面,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我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呢?”
當初買這幅畫的時候他自視甚高,看了看畫的風格和手法都是出自原作者華嵒之手,沒想到居然在紙張上面出現了失誤。
正當他幾乎絕望的時候,旁邊的劉莊劉老師突然說了一句話,差點讓他起死回生:“左先生,聽鬆圖是清代民間收藏品,如果作者用的就是帶麻的紙張,這也不無可能吧!”
許老闆的頭又擡了起來,好像看到了希望。
左秋堂笑了笑,大家都是工美界的傑出代表,他當然尊重劉莊的看法,所以再次把字畫拿到一個暖燈下照着,然後對旁邊的丁凱說道:“小夥子,麻煩拿一下!”
丁凱一臉懵逼地接過畫,舉在手中,把畫的左下角有印章的地方正對着光,照了好長時間。
這一會兒,沒有一個人說話,全都聚精會神地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就在劉莊快要認定他搞不出什麼名堂的時候,丁凱突然尖叫起來,他離得最近,看得也是最清楚的:“你們看!”
一個個把頭伸過去,對着畫面的角落看去,只見在燈光的照射下,慢慢地浮現出一行小字:“樸人臨摹華嵒於民國二十六年”
樸人是明國畫家黃賓虹的字,1912年爲明國元年,民國26年就是1937年,這幅畫是黃賓虹在1937年臨摹華嵒的。
一幅畫,兩百萬就算是真品,許老闆也不會稱爲全球首富,是贗品,他也不會傾家蕩產,但是張百知似乎不能理解他爲什麼這麼傷心,看到他痛不欲生的樣子,對旁邊的馬陽問道:“許老闆爲什麼這樣,不就是一幅畫嗎?”
“呵呵,這個圈子裡的人,我也不懂!”馬陽實話實說了。
馬宗傑也愛字畫瓷器,但是他不會像許老闆這樣,可能是境界上的不同吧。馬宗傑終究是商場的人,而許老闆則是地地道道的工美界大佬,對於古玩物鑑賞有自己的一翻見解,他們這類人一般都很在乎自己的名譽,一輩子都在研究字畫,卻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栽跟頭。
場內的人的目光漸漸地從聽鬆圖轉移到了許老闆,最終停留在張百知的身上。
那個劉老師忽然轉過身來,不可思議地盯着張百知看了好幾分鐘,剛纔只是聽馬宗傑說他很厲害,會修着會修那的,但是自己沒有親眼看到,並不是十分相信,但是這一下他徹底驚呆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離奇的人物。
劉老師在工美界混的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但是在這個領域有傑出成就的年輕人還沒見過一個,他記得很清楚,絕對是一個都沒有。
更讓他好奇的是,剛纔左秋堂經過好幾道程序才知道這幅聽鬆圖是贗品,而這個張百知在房間裡只是呆了一個小時,他進去的時候也沒帶什麼特別的鑑定儀器,那說明他對古字畫的理解以及對華夏美術發展史、古代各朝藝術家的作品風格的研究,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就憑一雙眼睛就能看出來哪個是贗品,那個不是贗品!
張百知自己都不知道他有這麼叼!
“小夥子,你不是人!”劉老師突然一句話說得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張百知。
“…是神!”
劉老師摸了摸鬍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很多人想笑但是最終沒有笑出來,繼續聽他說:“不知道張先生是怎麼斷定這幅畫是贗品的呢?”
這話問出,大家都好奇了,連左秋堂也很吃驚,他剛纔還沒想到這個問題,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個年輕小夥子道出了真諦。
張百知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問題,而且旁邊還有這麼多大師級人物在,還是低調一點的好:“其實我也在房間裡觀察了好久,最後也只有99%的把握!”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劉老師對馬宗傑笑着說道:“哈哈哈……馬老闆,你可是發現了天才啊!”
馬宗傑笑着說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哈哈哈哈!”
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許志祥也沒有繼續板着一張臉了,而是誠心誠意地對張百知說道:“多謝張老師!”
張百知一愣:“不敢當,我只是一個年輕後背而已!”
張百知剛纔如果不說的話,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這是贗品,那10萬塊錢就可以賺到手了,但是他沒有這麼做,那樣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如果修好了那副畫,賺了10萬塊錢,頂多也就是馬老闆的展區裡的幾個人覺得自己很牛逼而已,日後這幅畫被發現是贗品也是遲早的事。
現在這個結果比剛纔好一萬倍,自己在這些大師面前裝了個逼,以後開店還怕沒生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