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用力點頭,但是她一臉不信任。
虎子也在點頭,但他只是信任爺爺,並不是信任寧寒。
一個見面不到一刻鐘的陌生人,終究是難以得到信任,寧寒也沒想過那些,轉手開始給老人治療。
這不是病,而是突破失敗導致經絡堵塞,再加上老人年事已高,身體扛不住。
久而久之,越發虛弱。
小翠藥簍裡有不少草藥,其中不乏一些對外界而言比較珍貴的藥材,對武者提升有大用。
但這些用在老人身上,並不能幫助他延緩死亡,反而會加速走向滅亡。
對方不懂醫術,寧寒沒有斥責。
他只是幫老人疏通經絡,再配藥療養身體,過段時間就能痊癒。
或許老人這輩子都不可能突破,只能一輩子待在大宗師,但至少他能多活幾年,可以多照顧一下他的孫兒孫女。
這也是老人最大的期盼了。
感受着身體變輕鬆,老人臉上露出笑容。
“小翠,虎子……爺爺早跟你們說過,少俠不是壞人,現在你們相信了?”
“少俠,實在抱歉,兩個孩子還小,對善惡分辨不那麼明顯,你別忘心裡去啊。”
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不是因爲自己能活下去,而是因爲他可以繼續陪着兩個孩子。
或許這也是他掙扎着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了。
虎子嘿嘿一笑。
“我早就說過,壞人大哥哥他是好人……”
虎子說到一半愣住了,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小翠滿臉狐疑,上下打量着寧寒。
好半晌,將信將疑地問道。
“你……真的不是壞人?”
“……”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謝謝你救了我,當時我真的嚇壞了,看到你那麼殘忍……雖然那個人是個大壞蛋……”
小翠認真地給寧寒道歉,水汪汪的眼睛冒着光,等待原諒。
“沒關係。”
寧寒不以爲意。
無所謂好壞,對他而言這更像是異常交易。
虎子手舞足蹈,昂着頭望着小翠。
“姐,我早說了,大哥哥不是壞人,雖然他也迷路了……我想,他是真迷路了吧?”
“對哦,就像你一樣,出門就找不着回家的路。”
小翠揉揉虎子的頭,一臉寵愛。
虎子噘着嘴,哼哼道。
“你走開,別碰我。”
“好了好了,別鬧了,先按照寧寒大哥哥的藥方去找藥材,給爺爺治病最要緊。”小翠打斷虎子,朝院子裡走去。
虎子歪着頭看着寧寒。
“大哥哥,你叫寧寒嗎?我可以叫你寧寒哥哥嗎?”
“當然可以。”
“耶!寧寒大哥哥是好人,寧寒大哥哥答應我啦!”
虎子一蹦一跳跑出去。
壞人,總會引起小孩純淨的內心的警惕性,而一旦得到他們的認可,那麼,你就是好人。
他們的心思,就這麼簡單。
看着蹦蹦跳跳離開的虎子,寧寒恍惚想到小時候,在天神島上,經常會把師姐們歸類爲“好人”和“壞人”,全看她們有沒有欺負自己,捉弄自己。
想想,還真是懷念呢。
沒有過多去回憶,思緒很快回歸現實。
寧寒坐在炕邊上,與老人聊起來。
這裡是羅雲古剎,據傳數百年前是一座強大的寺廟,裡面和尚很多,高手如雲,後來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一夜之間死傷殆盡,從此逐漸沒落。
而他們祖孫三人,流浪至此,在這廢棄了近百年的古剎落腳。
前些日子老人嘗試突破造化之境,失敗後,就落得一身傷病,要不是遇見寧寒,他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去陪閻王喝茶了。
留下心思單純的孫兒,還有尚且年幼的孫女,他很不放心。
所幸老天有眼……
羅雲古剎向東一百里,有個千刀寨,寨主韓千刀是造化強者……
向南五百里,是飛雲城,來往商人、武者絡繹不絕,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最適合打探消息。
西邊是一片惡魔森林,據說住着吃人惡魔,但凡深入的人都沒出來過。
北邊老人沒去過,也不知道有什麼,只是遠遠看去,山連着山……
與老人交流片刻,寧寒已經基本確定接下來該去往哪裡。
要打聽葛家,還得去人多的地方。
別人或許來到聖域,都是去尋找寶藥、寶物,寧寒也想,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感謝前輩指點迷津,我就不打擾了。”
聊完,寧寒準備啓程。
老人招招手,一臉不捨。
“少俠,不留下來吃個飯?老頭子沒什麼本事,恐怕報答不了少俠的救命之恩,讓老頭子盡一下地主之誼……”
“不必了。”
寧寒趕時間。
既然來了,就得儘快解決。
二十年了,本以爲早就淡漠,卻哪曾想越是靠近,越是心跳加速。
畢竟那是生他的人,血濃於水。
“我該走了。”
“小翠,虎子,來,送送少俠。”
老人招呼孫兒孫女出來相送,他們常年生活在這古剎,很少出門,尤其是兩個孩子對外面世界與人都瞭解有限,好不容易有個心性良善的來到古剎,這麼快就要走。
老人心裡難免覺得遺憾。
但他也不能強求。
古剎門口,荒草叢生,成爲這座廢棄古剎的最好掩飾。
如果不到門口仔細看,不看見古剎內炊煙升起,很難想象在這荒蕪之地還住着三個人。
門口。
祖孫三人望着寧寒。
“少俠,後會有期。”
“寧寒大哥哥,你真的要走嗎?是不是虎子惹你生氣了?”
“寧寒大哥哥,謝謝你救了爺爺,再見!”
“姐,你光謝大哥哥救了爺爺,不謝謝他救了你?”
“虎子……”
寧寒笑笑,和對方招手揮別,轉身離去。
卡茲!卡茲——
嗡——
奇怪的聲音響起,一股熱浪襲來,寧寒瞳孔驟然緊縮。
正值夏日,草木青蔥,怎麼會突然着火?
除了這祖孫三人,還有誰生火?
然而火勢很猛,翠綠的草木瞬間蒸乾,燃燒起來。
紅色的火焰沖天,以風捲殘雲之勢襲來,恰逢此時東風呼嘯,火勢直逼古剎。
虎子驚呆了。
“好,好大的火……”
“虎子小心。”
小翠連忙護着虎子。
老人一手一個拽着他們:“快跑!”
寧寒正欲離開的腳步停下來,回頭看一眼祖孫三人。
烈火傷不到他們,卻能夠毀掉這一片荒蕪,更能毀掉這裡僅剩下的三兩間房屋,叫他們失去遮風擋雨的庇護所。
而烈火之外,有怪笑聲。
透過熊熊燃燒的火焰,和滾滾濃煙,寧寒敏銳的看見一羣黑衣人扛着刀站在烈火東方,彷彿在囂張地向這個世界宣告,火,是他們放的。
“少俠快跑——”
老人一回頭,注意到愣在原地沒動的寧寒,不免擔憂地大聲喊一句。
這時,破風聲咆哮,刺破空氣,撕裂火焰而來。
刺!
一支箭射來,老人想躲,才發現目標是虎子,連忙將虎子抱走。
自己左臂中箭。
痛!
刺痛。
“有毒。”老人臉色瞬變。
他也意識到這場火不簡單。
寧寒眯着眼,繞開烈火,找到那羣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