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捲餅,餅卷肉,顧判吃得是不亦樂乎。
直到小半個時辰過去,他一口氣吃掉小半盆熟肉,還有十幾張麪餅,才堪堪覺得肚子裡不再是那般空空蕩蕩。
從缸裡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灌進肚子,他再看看少了至少三分之一的醃肉,以及快要被吃光的麪餅,心裡不由自主有些發虛。
忽然間,外面傳來一陣喧鬧,似乎是陳伍長的聲音。
顧判側耳仔細聽了兩句,才發現陳伍長竟然是專門來找他的,而且已經找了有一會兒了。
“你怎麼在這兒躲着啊,爲了找你,我都快把整個驛所翻過來一遍了!”
陳伍長一見到顧判,頓時鬆了口氣的樣子,上來抓住他的衣袖直接就往外拉,“快跟我走,趙指揮使和騰副將已經等了多時了!”
刺啦!
顧判不太習慣被一個男人拉拉扯扯,下意識地向後一縮手,卻忘記了力量突然變大的事實,大半截衣袖都被扯了下來。
袖子斷了!
他竟然被一個大男人斷了袖。
兩人同時愣住,顧判的臉色古怪,嘴角微微抽搐,陳伍長看着自己手裡的布料,卻是急得滿頭大汗,幾乎連話都說不利索,“來不及了,你,你先穿我的上衣去吧。”
顧判聞言微微皺眉,“陳兄,難道任務提前了?”
“任務有沒有提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兩位大人正在等你過去。”
陳伍長停頓一下,壓低聲音道,“騰副將說,是有大貴人自北方而來,至於他們特地轉個彎來到南黎郡的目的,鐵定不會是遊山玩水,也許真的和任務有關。”
北方來的貴人?
像這樣能被軍鎮副將稱呼爲大貴人的,不是皇親貴族就是名門望族,身份地位之高,絕不是他這樣一個小小鏢師能輕易攀上關係,因此他們專門叫他過去,十之八/九會和獵殺白虎的任務有關。
難道這些達官貴人也會對圍獵一頭老虎感興趣?
顧判思索着,很快便跟着陳伍長出了驛所大門,登上了早已經在外面等了不知道多久的馬車。
車伕狠狠一鞭子抽下去,馬車沿着街道飛快跑起,沿途行人無不大驚失色,紛紛避讓。
好在陳伍長一早就讓麾下士卒在前面清路,倒是沒有碰撞踩踏事故的發生。
僅僅半刻鐘後,馬車就從驛所來到了南黎郡府衙的門口。
“看起來他們是真着急了。”
顧判從車上下來,回頭又看了眼車廂上的標誌,這是南黎郡知府平時乘坐的馬車,平日裡車伕駕車一向穩重,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一上來就策馬狂奔的情況出現。
走過寬敞的庭院,再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帶路的師爺最後在一處幽靜的涼亭外停下腳步。
亭內有幾人正在對坐交談,顧判一一看過去,最邊上的是鎮南大營騰副將,然後是一位着便服的老者,以及一位孔武有力的大漢,坐在上首的則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男子身着錦袍,面如冠玉,英俊瀟灑,女子則是一襲白裙,看起來空靈出塵,似乎天女下凡。
在錦袍男子身後,還釘子般站着兩個勁裝大漢,應該是貼身護衛一類的角色。
顧判隨着師爺一起躬身行禮,垂頭的的同時想到,老者應該是南黎郡郡守趙風汝,大漢是鎮南大營的指揮使厲刑,可以說在南黎郡地面上,這兩人一文一武,代表了最高的權勢和地位。
但如今他們竟然陪着小心和兩個不過弱冠的年輕人聊天,由此可見這兩人的身份地位絕對非同小可。
涼亭內敬陪末座的騰副將起身,先恭恭敬敬對兩位年輕人低語片刻,而後對着外面候着的顧判招了招手。
“顧判,你且上來把當日山林中發生的事情再詳細講述一遍,莫要有任何的疏漏。”
果然是因爲這件事。
只是不知道,這兩個人的關注點在什麼地方,是白毛大蟲,還是碑文拓本?
顧判心中念頭轉動間,已經是上前行了一禮,語速飛快把早就滾瓜爛熟的東西再次講述了一遍。
“你確定那頭白虎足有六尺多高?”
沉默許久後,一道清朗的男子聲音響起,帶着幾分審視與懷疑。
“回稟公子,那老虎撲殺過來時,在下看到它大致有一人多高,但具體高度是多少,卻是沒有具體量過。”
“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死了?”年輕男子點點頭,繼續問道。
“都死了,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同一齣戲演多了,顧判的演技也就錘鍊得爐火純青,只見他臉色一變,就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那大蟲近乎刀槍不入,只一撲就將人頭咬下,將肚皮剖開,啃食內臟,太慘了,簡直是太慘了......”
“那爲什麼就你一個人活下來了呢?”忽然間,一直沒有說話的白衣少女開口了,嗓音如琴絃撥動,空靈如玉,卻一下子就直擊問題要害。
沒等顧判回答,她便繼續接着問道,“懷遠鏢局近百人,一部分死在黑衣人和虎爪之下,另一部分詭異死在家中,卻唯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真的是運氣不錯呢。”
顧判低着頭,長長嘆了口氣,“只是僥倖撿回來一條命而已。”
白衣少女託着小巧精緻的下巴,嘟起嘴脣柔柔道,“我覺得不應該啊,就算它身高六尺,銅皮鐵骨,也不過是山林中的一隻大蟲而已,就憑它,也能殺得了月影和姜起劍?”
她說姜什麼來着?
姜起劍?
姜起劍是誰?
臥槽,你妹的老薑頭!
白衣少女的聲音雖然清清柔柔的,就像是山間泉水,但聽到顧判耳中卻如同炸響一道驚雷,震得頭皮都有些發麻。
他很慶幸自己一直都沒有擡頭,不然絕對會被人發現,那一瞬間表情不自然的變化。
除了錦袍年輕人外,涼亭中坐着的其他所有人都向她投去驚訝疑惑的目光。
顯然他們也沒有聽說過姜起劍這個人物。
少女恍若未覺,自顧自接着說道,“還有你說的遭遇修羅教大批黑衣人伏擊追殺一事,這件事和我們卻是沒有什麼關係。”
嗯!?
她這話又是幾個意思?
顧判的心又是猛地一跳,難道眼前的她,竟然是修羅教中人?
什麼時候修羅教的妖人竟然成了南黎郡守和鎮南大營指揮使口中的貴人了!?
這裡可是真實加現實的大魏朝地界,而不是官府常常神隱的武俠電視連續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