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自家老爺的第二次詢問,陋狗頓時愣住,無法回答已經超綱的問題,頓時羞愧難當,展開封面飛回到御靈宗俘虜面前,粗暴地在他眼前飛快刷出兩行血紅大字。
“你,抓緊隨我去見老爺!”
“一會兒老爺問你話,一定要如實回答,若是你小子膽敢有半點兒欺騙和隱瞞,小心狗爺我的厲害!”
盞茶時間後,顧判停止了詢問,將御靈宗年輕弟子交給一頭天人屍傀看管,自己則落到地面,找到一片還未長成的靈田,深入其中研究了很長時間,才繼續踏上了北返的旅程。
這一次他飛得不高,也並不快,路上一直都在俯瞰觀察大地上出現的變化。
新的土地兼併,已經開始了。
種植着靈種的靈田正在緩慢而又堅定地吞食着可耕種土地,乃至於森林的面積。
雖然目前的靈田只能在天地靈元潤澤之地出現,但一旦播撒上靈種之後,便會對周圍大片土地產生虹吸效應。
可以說是種植了一小片靈田,周圍的大片區域都將被慢慢吸收吞噬走養分,變成連最耐活植被都難以生存的荒蕪之地,不知道需要多少年的休養生息才能恢復過來。
如此一來,森林良田大規模被毀就變成了無法逆轉的事實,而所帶來的,便是那些人上人可以更加方便快捷地吸收天地元氣而已。
至於無法練氣築基的普通人的死活,他們並不在意,或者說是毫不在乎。
站在顧判如今所處的位置和角度而言,他對於這種變化是並不認可,或者說持反對態度的。
只不過他反對的並不是靈石靈田的出現,而是這種不管將來,打破底線的做法。
自從靈元復甦,天地變化以來,尤其是隨着超凡脫俗的修行者羣體數量的增加,實力的不斷增強,他們和普通凡人之間的鴻溝,隨着時間的推移只能越來越大,而不會越來越小。
所以說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如今封建大魏王朝的社會階層必定產生一次新的大規模割裂。
修士地位一步步升高,直至最後站到普通人難以企及的的雲端之上,也必將成爲大勢所趨的歷史變化過程。
對於這一變化,他早有預料,也並不想管得太多太深。
在顧判看來,雖然以他現在的高度層次,就算是強行壓制天地間的所有修行者,讓他們必須和普通人一樣生活,也並不是真的做不到。
若是真要實施起來,他完全可以通過再造金紋戰蜂大軍,紅衣思之如夢洗腦,乾元主體意志從旁協助,再加上親自出手鎮殺“刺頭”,如此多管齊下的方式實施壓迫。
長了不敢說,但只要天地沒有更大的突變,壓他們個幾十上百年應該不成問題。
但是……
何必呢?
修行者羣體伴隨着天地變化的大勢出現了,這是無法改變的的事實,那就讓他們出現好了。
當這一羣體掌握了足夠強大力量的時候,必定要爲了自身爭取更大的利益,還會讓他們這一小部分人凌駕於其他普羅大衆之上,這也是隨天地大勢變化而改變的必然趨勢,所以就讓他們高高在上好了。
因爲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間,雖然都有同一個人字,但事實上已經不能算是同一個物種了。
或許比老虎和山羊之間的差距還要更大。
如果非要去搞一視同仁,非要在強硬壓迫下製造平等,內裡的矛盾也不可能消失,而是一直都在積累,不知何時就會突然爆發出來一次……
所以說他從一開始採取的便是堵不如疏、軟硬兼施、分化引導的方法,來對待這些修行者羣體。
想要達到的目的便是在他和紅衣的坐鎮下,讓這種割裂的變化更加緩和一些,而不是去完全阻止這種變化的產生。
但是很可惜。
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內。
割裂已經出現了。
並且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大步前行。
修行者們凌駕於俗世衆生之上,這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們這種太過漠然無情的心態,以及太過愚蠢短淺的目光。
他簡直是難以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
只剩下一句甘霖涼可以說得出口。
這幫蠢貨,不知道什麼叫做可持續發展,難道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涸澤而漁嗎?
就照着這種靈田種植方式,用不了多少年就會把不知道多少耕地變成荒漠,到時候那些普通人成片成片的餓死了,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就連許多黑心資本家都知道割韭菜要一茬一茬的割,最好不要一鏟子下去把根全刨了。
這幫蠢貨已經擁有了超凡脫俗的力量,竟然會如此的沒腦子,實在是讓他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百思千思也不得其解。
不過在一陣感慨過後,顧判便將有關靈田靈石的事情放到了一邊,並未在上面投注過多的時間和精力。
只是將其記錄了下來,準備等回到京城之後,再安排人去解決。
因爲在整個天地變化,在太陰九幽面前,這件事情實在是優先級不夠,就好比是整個山可能都快要炸了,那麼山裡面的狼羣到底要將羊羣怎麼殺戮,都不是守山人最需要深入考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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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
顧判緩緩落在了大魏皇宮,勤政殿門前廣場之上。
同一時間,京城郊外被迷霧所籠罩的莊園忽然顯形,內裡古宅張燈結綵,大放光明。
這兩個消息猶如狂風暴雨,瞬間席捲整個京城,並且第一時間在所有四家六宗修士心中掀起一場滔天大浪。
御膳房前所未有地忙碌了起來。
掌勺的御廚拿出渾身解數,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甚至比伺候魏帝許徵元都要加倍努力,在最短時間內將席面做了出來,然後交由白公公親自傳膳,擺在了勤政殿之中。
許徵元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儘管才喝了不到一壺,眼中卻已經有了掩飾不住的醉意,就連開口說話都隱隱有些顫抖。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顧判把玩着手中光滑的瓷杯,緩緩呼出一口酒氣道,“此次歸來之後,走了一圈,也看了一圈,剛纔又和陛下交流許久,算是知曉瞭如今的大概情勢……”
說到此處,他將杯中酒飲盡,順手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露出些許莫名的笑容道,“其實和陛下說句心裡話,如今不管是所謂的的四家六宗,還是此方天地的修行者和塵世萬民,都並不是我真正考慮的重點……”
“今天過來見過陛下之後,我不日就會動身,一路向西前往千羽之湖,那裡有一位老朋友命不久矣,我準備在她的大限到來之前趕過去,不管到時候救不救人,至少也要搞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會死,如果會死,又是誰要讓她死,讓她以一種什麼方式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