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已經在古宅後院的石凳上端坐了數日時間。
就連姿勢都沒有變上一下。
而在後院之外,張廚子早已經備好了豐盛的席面,就等着自家老爺招呼用餐。
紅衣和珞羽在另外一張石桌相對而坐,一壺香茗彷彿永遠也倒不完。
顧判默坐沉思了多久,她們便安靜陪在一旁喝了多久。
直到這日午後。
他忽然睜開眼睛,目光穿透古宅重重院落,朝着極遠處的黑暗夜空看去。
下一刻。
閃爍着森寒光芒的雙刃大斧出現在他的掌心,然後嗖地一下破空飛去,轉眼間便已經不見蹤影。
塵青有些茫然地站在荒野深處,一動不動猶如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失去了對棠兒氣息的感知之後,似乎她的生命也失去了應有的意義,不知道自己該去到什麼地方,又要做些什麼,只能是等待着腦海中那道聲音的再次響起,爲自己指明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忽然間,僵硬不動的塵青忽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擡頭看向了不知何時已然烏雲密佈的夜空。
轟!
一隻比山嶽還要更加龐大的巨爪自雲層之上探出,挾裹着彷彿要將天給撕裂一般帶着無邊的戾氣,朝着荒野大地籠罩蓋壓了下來。
其速之快,其勢之大,已然到了令天地都爲之變色的程度。
天地也彷彿被激怒了,本來還算晴朗的天空瞬間烏雲密佈,條條粗大的銀色閃電不停轟擊在巨爪張開的五指之上,巨爪在漫天電光中猛的一個緊握,激盪起的罡風將大片的烏雲給撕裂成無數細細的絲絛。
在道道電舞銀蛇的映照下,一枚渾圓的黑色球體出現巨爪五指正中。
黑色圓球並不大,比起破開雲層的巨爪更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任誰一眼望去最先注意到的都是那顆小小的黑色圓球,而不是其他任何東西。
它彷彿連光線都能吞噬,以黑色圓球爲中心,一片如墨的顏色盪漾開來,形成一種詭異而又壯觀的景色。
緊接着一點光芒從九天之上降下,彷彿太陽衝破烏雲再次照耀大地,熠熠生輝,短短几個呼吸時間就照亮了大片荒野,就連不可一世的巨爪都在光芒中凝固不動,失去了剛纔的狂暴霸道。
光芒最盛處是依稀可見一柄雙刃大斧,撕裂一切的氣息向外一圈圈擴散,望之猶如開天闢地的神兵降臨。
噗的一聲輕響,黑色圓球像薄薄的氣泡般被那柄斧頭一斬兩斷,天地一下子暗了下來,在此時,空間、時間彷彿都沒有了存在的價值,巨爪也突兀地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本末倒置的混亂。
譁!
大雨就在此時傾盆而下。
忽然間,那隻巨爪又縮回到了雲層之上,緊接着便杳無痕跡,消失得無影無蹤。
咔嚓!
斧頭繼續落下,將仰天嘶吼咆哮的塵青穿透,死死釘在了地上。
緊接着熊熊熾白火焰燃起,從中緩步走出一道年輕的男子身影。
顧判平靜注視着面前五分似人,五分像妖的女子,片刻後轉頭看向了自己身側。
“神魔蓋臧,雙面,獸身,巨爪,玄色,身長數千裡,高數千裡,居混沌之海深處,秉天地晦濁之氣而生,不喜動,以清濁之氣爲食,在鯤鵬隕落後,幾乎爲妖神一類體型最大者,蓋臧通陰陽,曉因果,善用死氣,據傳已至生死一線,轉化無形的境地,混沌之海劃分之際,荒獸與神魔最終一戰後不知所蹤。”
棠兒有些畏畏縮縮地站在那裡,口中發出的卻是乾澀沙啞的聲音。
顧判微微點頭說道:“這些以後再與我細說,我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牠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此處,又和這個奇怪的女人有什麼關係。”
“這個女人,身兼荒獸與魔神兩家之特點,卻又以人族之身行走世間,其中到底有何隱情,吾等也不敢妄言。”
沉默思索片刻後,顧判一擺手,雙刃戰斧消失不見,幽泉自身後走出,將已然處於瀕死狀態的塵青收入血泉之中禁錮起來。
“身兼荒獸與魔神兩家之長,倒是個相當有用的實驗材料,陋狗和比卡丘見到她的話,一定會非常高興。”
………………………………………………
數日後,古宅在一處山坳緩緩落了下來。
而整個山坳的下方,早已經被挖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宮,到處都是危險重重的機關法陣,曾經有不止一批修士不小心誤入其中,將此地當成了古修士遺留下來的洞府進行探索,結果統統還未走出第一條通道,便被一棒子打暈過去做成了給母巢充能的乾電池,自此過上了吃喝不愁的生活。
就算是神法境界的修士都未能倖免。
“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可想死狗了,老爺你肯定不知道,在你離開的這段日子裡,屬下到底過的是怎樣一種生活,簡直比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還要更加煎熬折磨……”
顧判剛剛出現在迷宮之內,便有一部血書撲棱棱從下方直飛了過來,期間還伴隨着刷屏的巨大血字,在這種幽暗的環境下幾乎要亮瞎了人的眼睛。
忽然間,陋狗的身形一頓,不知道爲什麼便從半空中掉落下去,作爲雙翅的前後封面都失去了應有的作用,直到啪嗒一下摔在地上才猛地回過神來。
下一刻,比之剛纔更加大了數倍的鮮紅字跡填滿了迷宮所有地方,甚至還在虛空之中模擬出鞭炮齊鳴、禮花燃放的特效,以此表達出更加激動萬分的心情。
“夫人!?”
“屬下不是在做夢吧,竟然在這裡見到了夫人,真真是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空間呆的時間久了,竟然出現了內心深處最爲期盼的那個場景!”
“是了,一定是在做夢,不然怎麼可能會在這裡見到夫人,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寧肯就這樣一直睡着不會醒來……”
顧判一把抓過血書,隨手又將它遞給了身後的紅衣。
然後邁步向前走去,“行了,帶我去看一下母巢。”
陋狗在紅衣手中渾身顫抖,興奮到幾乎要暈了過去,聞言撲棱了幾次才飛了起來,晃晃悠悠一路向下,最終在一個看不到邊際的大山前停了下來。
紅衣仔細觀察着遠處那座形似山嶽的母巢,由衷感慨道,“夫君折騰出這樣一個東西,一定花費了不少的時間和精力吧。”
顧判聞言只是笑道,“我只是提供方向,時間精力都是由陋狗和比卡丘花費……”
“哦,說到這裡,夫人好像還沒有見過比卡丘,它就是一頭披着荒獸外衣的胖豬,很有意思的一個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