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狗啊,你不要怕,就放心大膽的搞,出了事情有我在前面頂着。”
顧判深深凝視着手上那本似乎在顫抖的破書,眼神說不出的慈愛親切,“某行走江湖日久,自神功大成以來,還從未有過誰敢在我面前硬扎杆子,更是沒有遇到過需要讓我傾盡全力出手的時候,所以傻狗你放心,我頂得住。”
“現在唯一的問題便在於時間,我們的動作一定要快,至少要在躲藏在這衙門裡的傢伙發現不對做出反應之前,抓緊時間來獲取到更多有用的情報。”
血書陋狗的顫抖漸漸平息下來,緊接着血色光芒一閃,顧判手上悄無聲息多出來一盞靜靜燃燒的古舊銅燈。
而在他的另一隻手上,原本空白的頁面從無到有開始顯示出一行行的小字,深深映入到顧判燃燒着淡淡紅炎的眼中。
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死在了輕敵大意,在最後一刻不小心落入了那個可惡敵人所編織出來的幻境之下。
但是她並不後悔,只是有一點點的憂慮。
不後悔是對自己爲了殺敵而獻出生命不後悔,憂慮則是害怕自己的死沒有意義,不能死得其所。
因爲雖然在最後一役中並沒有將那個敢於褻瀆真神的傢伙斬於刀下,卻也將敵人重創,至少給大祭司完成最後一步的計劃增加了些許成功的保障。
只是不知道,她爲了族中供奉的真神獻出生命,究竟能不能在死後投入到真神的樂土之中,自此得享永生永世之極樂。
她帶着深深的疑惑,感覺到自己似乎在黑暗中飄來蕩去,喪失了所有的感覺,只是不知道還要多久就會連這一點靈智也消失不見。
但這一刻並未到來,相反,似乎並沒有過去太長時間,她便感覺到自己沐浴在溫暖的聖火之中,而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明顯,也讓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勢可燎原的喜悅之情。
這是真神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嗎?
感覺如此的溫暖,如此的美妙,簡直要從內到外將她整個人進行一次昇華與洗禮。
她最終還是得到了神的眷顧,神的護佑,在死之後,來到了真神所創造建立的樂土,得享永生永世之安寧歡樂。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了前方那團閃耀的金色光芒上面。
雖然雙臂還沒有任何知覺,但她對此並不在意,掙扎着起身,恭恭敬敬拜伏在了那尊端坐於金色光芒深處的身影腳下。
“吾心有所感,賞汝之誠意,入吾之國度。”
滄桑浩瀚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迴響,也將她的心情陡然激盪衝上一個高高的峰頂。
她竟然有幸能聆聽到真神的聲音,這是從來都不敢想象的無上榮光,就算是她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不值得得到真神如此程度的眷顧。
頃刻間,她的淚水從眼角嘩嘩流淌而下,拼了命地在地上一次次叩首,就算是將額頭磕得鮮血淋漓也毫不在意。
“吾之榮耀,正需要汝等來重現,吾之威名,亦需要汝等去播灑。”
顧判端坐於黃金座椅之上,一手擎着靜靜燃燒的青銅油燈,一手覆於血書陋狗之上,目光幽深,語氣威嚴,居高臨下俯視着那個五體投地,心神被奪的女子身影。
在這一刻,他忽然間很有些想念項洌,如果有他這位“幻術大師”能在此時此刻襄助一二,或許還能將扮演神祗的這場戲搞得更加逼真許多,也能節省更多的時間,去問出更多的情報。
不過現在能在血書陋狗這水貨的幫助下做到現在的程度,也已經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正所謂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就算不讓上,那也要強上。
他收斂思緒,接着控制語氣語速說了下去,“吾有些失望,經歷時光長河沖刷,汝等之力未見增長,反被削弱至如今難以承續之境地。”
她猛地怔住,眼中閃過深深的悲慟神色,“真神在上,奴婢自族中古籍中得知一二,自萬載之前末法之劫降臨,族中祭祀戰士之力均大幅削弱,不復以往之盛況………”
顧判直接打斷了她的訴說,開口問道,“如今天地生變,汝等所爲吾已知曉,只是天地變而衆生亂,若要在新紀元中立於萬族頂點,汝等還需朝乾夕惕、同心戮力,不得有絲毫懈怠鬆弛。”
“汝就將此城中族人所謀劃之情況詳細與吾道來,也好讓吾衝破九天十地尚存之桎梏,爲汝等降下神光,遮照衆生。”
她只覺得胸中一股熱流激盪澎湃,幾欲破體而出,開口時就連聲音都有了哽咽,“真神在上,族中大祭司隱忍許久,終獲逆魏朝廷一郡之首官職,又幸得真神保佑,等來天地大變之機,便決意以沽陵一郡之生魂爲靈引,佈下天煞引靈大陣,召留存印記之陰兵臨凡,以此爲起事之基征戰天下,重現本族上古之輝煌大業,迎接無上真神降臨世間……”
呵……這還真的是天地亂象之下,不管什麼玩意都敢跳出來吼兩嗓子了。
就是不知道這斷臂女人口中的真神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存在,是不是和計喉那般,也是上古部族結寨時期作爲圖騰被供奉的東西。
如果是的話,他倒還真的想嘗試一下斧劈圖騰到底是什麼滋味,也好爲將來對陣計喉時增加幾分戰鬥經驗。
顧判隨意彈了彈指甲,發出金屬交鳴的清脆響聲,他身體微微前傾,看着跪伏於地,連頭也不敢擡的女子道,“汝等之計劃,如今進行到哪一步了?”
她沒有任何猶豫恭敬道:“真神在上,大祭司如今正在刻畫法陣,只是古本典籍殘缺不全,難以一蹴而就將之完善。”
顧判沉默片刻,接着問道,“除去此地之外,吾之眷族如今還有多少生靈留存世間?”
“真神在上,奴婢不久前曾聽聞大祭司說起,除沽陵郡外,其他還有七八處族衆聚居之地,同樣在謀劃起事,只是別處的具體情況奴婢知曉得並不詳細。”
“汝可詳細說來,不要有任何遺漏。”
她輕輕吸着氣,一邊思索回憶着,一邊慢慢說着自己知道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