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在最美好純粹的年紀遇到那麼一個男孩子?
他可能是坐在你後桌的搗蛋鬼,可能是隔壁班的體育委員,也有可能是高年級的學霸哥哥。
他有利落的短髮、乾淨的面容、高高的個子和溫暖的笑容。
他解數學題的時候最認真,打籃球的時候最帥氣。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賀青峰就是貫穿了許安安整個少年時代的那個男孩子,讓她從十四歲單戀至今的明日光。
但是現在,許安安看着茶几上擺着的照片,一時間還真說不出來自己是個什麼感覺。
第一張照片的背景是潞城西山上的白雲寺。
大雄寶殿裡,她單戀倒追了十年的明日光賀青峰,正與另一個人一起,在佛祖寶像前跪拜祈願。
只不過,賀青峰看得並不是面前的佛祖,而是他身邊閉着眼雙手合十的人,男人——以最深情虔誠的姿態。
然後,他們離開大雄寶殿登上西山觀景臺。彼時天高雲淡,兩道背影並肩而立,已勝過言語無數。
最後,是在不知道哪裡的地下車庫。照片虛得不像樣子,但也能看出“吻別”主題。
許安安突然覺得有些想笑——傳說中的男男真愛?好死不死的被她遇上了。
“呵!”許安安想笑就真的笑了,理性告訴她,她現在應該把這些照片即刻銷燬眼不見爲淨。
但是,那句臺詞兒怎麼說的來着?
臣妾做不到啊!
所以,許安安就繼續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茶几上的照片看,尤其是賀青峰在佛前偷看白玦的那張——滿目深情,一點兒不落的全都戳進了她的心口。
大概六七分鐘之後,白玦的電話打過來。
許安安接通,攥着拳頭,指節都開始泛白。
“怎麼樣?照片拍得還不錯吧?我個人覺得,大雄寶殿裡的那張最好。”白玦開口,滿是挑釁。
“你幾個意思?”許安安發問,已經有了殺人的心思。
“我這個人向來有仇不過夜且睚眥必報,你見不得我好,那我就也讓你膈應難受不痛快,而且還是十分特別很的那種。”
許安安沒再說話,掛斷了電話就開始重新盯着茶几上的照片看。
陸欣在旁邊看着許安安連嘴脣都開始發抖,嘆氣就沒敢嘆出聲——她就說許安安這模樣扔人堆兒裡也算是美女了,怎麼倒追了十年,賀青峰那位大神都巋然不動。
這一口氣嘆完,陸欣就小心翼翼的伸手將茶几上的照片往一起歸攏:“那個,安安,你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煮碗麪好不好?”
許安安沒說話,她將所有的事情一點兒一點兒的從頭捋到尾,很快就找到了最關鍵的突破點。
然後,她開始翻着通訊錄不停的打電話。
這期間,陸欣在旁邊聽着,嘴巴因爲驚詫越往後就張得越大。
第十三通電話打完,許安安才覺得胸口沒那麼憋悶了——因爲淤在心頭的那口血已經順利衝到腦袋頂了。
許安安因爲一漲一漲的太陽穴咬牙,好不容易將心裡的那把火壓下去,這才進了陸欣的臥室,在梳妝檯前面坐好化妝。
許安安想,其實真要算算,現在的情況也並不是很糟糕。至少,她即將面對的那個妖豔賤貨是個男的,所以,她可以放心的把白玦往死裡打。
在許安安化妝的過程中,陸欣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憑藉着她對許安安的多年瞭解,這位姑奶奶是準備去搞事情了,而且還是大事情,攔都攔不住的那種。
許安安動作嫺熟的給自己化了個桃花妝,整理好髮型就轉頭去看陸欣:“怎麼樣?我美麼?”
“嗯,很美。”陸欣點頭,如實回答。
許安安的化妝水平和她的打架水平一樣,都是專業的。她長得白,粉色的眼影打在眼角,和顴骨上邊的腮紅連在一起,是真真的人面如桃花。
許安安喜歡化妝也化得好,有時候遇上心情好,去逛超市都要打一層珠光氣墊,更何況現在是要去搞事情。
兩個人搭乘電梯下樓的時候,陸欣發問:“要去哪?幹什麼?”
許安安最後確定妝容無誤,就把手裡的小鏡子“吧嗒”一聲合上:“南城串兒吧,降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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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安帶着陸欣到了南城串兒吧的時候是六點過五分,串兒吧的上座率還不高,她在進門的同時就已經確定好了目標——進門靠近吧檯的那一桌,白玦正在和串兒吧的老闆說些什麼,笑得那叫一個……賤。
以前和白玦還沒鬧翻的時候,許安安跟着白玦來過南城串兒吧幾次,也見過串兒吧那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寡言老闆。
那時候,許安安就覺得白玦看那個寡言老闆的眼神兒不對,但是白玦管他叫哥,她當時就只覺得那是弟弟對兄長的崇拜。
或者說,狂熱崇拜。
但是現在,許安安那十三通電話打下來,總算是後知後覺的知道——這TM根本就不是什麼崇拜,那個話不多的串兒吧老闆,他可是白玦那貨的心上人。
並且,還好好巧不巧的也是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另一邊,白玦看着許安安踩着亮晶晶的羅馬涼鞋往他和顧承愈這邊走,臉上眼裡的笑容就全都沉了下去:“你來幹嘛?”
“來揍你。”許安安笑得滿面春風,一邊活動手腕就一邊繼續開口:“在裡面還是去外面?”
白玦知道許安安的散打和自由搏擊並不比專業選手差,所以他從許安安進門開始,就已經打起了十萬分的小心。
許安安言笑晏晏的揮拳過來的時候,白玦幾乎是同一時間就採取了防禦。
但饒是如此,白玦踉蹌着後退站穩之後,也還是險些感覺不到自己左半邊臉的存在。
這邊許安安和白玦動手,那邊串兒吧的食客就呼啦啦一下全都退到了安全範圍開始拍照發朋友圈。
許安安現在是真的紅了眼——那個她放在心頭珍之愛之的無暇明日光,居然在那麼黑咕隆咚的車庫被白玦這個渣男給啃了!尼瑪老天不長眼啊!
怒火攻心、血氣上涌,許安安甩開上來攔架的串兒吧服務員,就掄圓了拳頭奔向白玦準備開始第二輪胖揍。
然後,她揮出去的拳頭被人在半空攔住。
串兒吧老闆還是那副不言不語的模樣,但是許安安知道,這位不僅也是個練家子,而且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怎麼着?”許安安喘氣:“您這是想來個英雄救美?”
“許安安!”白玦瞪眼,臉上居然泛起了十分可疑的紅暈。
“這裡不許打架。”串兒吧老闆開口,仍舊牢牢攥着許安安的手腕鉗制着她。
許安安因爲這樣的鉗制皺眉——她手腕動脈處那裡來自另一個人的體溫,過於灼熱。
“這裡不許打架。”串兒吧老闆重複剛纔的話,然後在許安安的強烈掙扎下鬆開她的手。
“不打架也行啊!”許安安繼續喘氣,瞪着眼睛看過白玦,就伸手勾住了串兒吧老闆的脖子:“那帥哥,有沒有興趣跟我出去兜個風?要不然我閒着沒事做,還是得打架。”
“安、安安!”陸欣情急之下就開始結巴——果然,衝動是魔鬼啊!
其實許安安也後悔了,尤其是她看到串兒吧老闆用那樣波瀾不驚的眼神看過來的時候。
但是,這話說都說了,總得掙口氣。
“許安安!”白玦已經恨不得用眼神從許安安臉上剜下兩塊肉:“你神經病吧你!”
“天啊!”許安安用空着的那隻手捂住嘴巴:“你才知道?”
“呵。”
許安安耳朵邊上響起來的是串兒吧老闆極低極細的輕笑,這之後,許安安就保持着一隻手還挎在串兒吧老闆脖子上的姿勢,被他摟着腰帶向了門口。
“哥!”白玦氣得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
“嗯。”顧承愈倒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你自己吃吧,我先去跟神經病兜個風。”
許安安被串兒吧老闆帶着停在一輛黑色大切諾基RST8前面的時候,腦子裡第一時間蹦出來的問題就是——現在賣烤串兒居然這麼掙錢?
串兒吧老闆走到副駕駛位旁邊打開車門,就立在門邊微微一笑。
老闆長得很好看,但是,老闆的笑容,很、危、險。
許安安這回是真的後悔了,她乾嚥了一口口水,繼而十分有眼力價兒的認慫:“大哥,剛剛、剛剛是個誤會,您繼續忙,我不打擾了。”
這一句說完,許安安就撤步轉身,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整整高出她一截的串兒吧老闆攔下:“拿我當槍使好玩兒麼?”
“那個……”許安安頓住動作,仰頭去看串兒吧老闆那雙看似不瀾不驚實則洞察一切的眼睛:“大哥,你、你會打女人麼?”
“截止到目前,不會。”
串兒吧老闆揚着下巴點點許安安身後已經打開門的副駕駛:“你自己進去,還是我請你?”
許安安沒再說話,老老實實的重新轉身、上車。
車子啓動出發的同時,顧承愈轉頭,去看副駕駛位上已經滿臉慘烈,像是要去英勇就義的女壯士:“繫上安全帶。”
許安安仍舊沒說話,繫好安全帶就又換上了剛剛那視死如歸的表情——她已經做好了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準備。
顧承愈開始覺得有點兒意思了,他一路慢悠悠的開,等遇到第六個紅燈停下來之後,這纔再次去看副駕駛位上的女壯士:“去哪兒?”
“啊?”許安安有點兒沒回過神:“什麼?”
“去哪兒?”顧承愈重複,繼而補充:“兜風。”
許安安張張嘴,沒說話。
“那我就自己看着選地方了。”
“別!不用!”許安安拒絕得乾脆利落,過了有一會兒才頂着一抽一抽的心痛開口:“要、要不去南山吧。”